丁得水抽了口烟骄傲的吐了个烟圈,说:“都是我收藏的,《飞花艳想》、《品花宝鉴》……还有这个,这个可不得了。”
他拿出一本不知道是小牛皮还是小羊皮做成的皮册子,说:“这可是一本古书,68年我当那啥的时候得到的,正经的古书,应该叫《花间集》。”
王忆说道:“《花间集》?这书我好像听说过,这是一本诗词集吧?”
“不是,你收藏这些东西干什么?除了这个《花间集》其他的都是禁书啊。”
丁得水微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因为它们是禁书才收藏的,要不然我这么小心翼翼的珍藏它们是图什么?”
王忆无语了。
他突然明白了刚才丁得水侧耳倾听的原因,那是在听门前屋后的有没有闲杂人等经过!
丁得水弹了弹烟灰说:“王老师,我这个人这辈子没什么别的追求,就是喜欢看书,看点禁书。”
“所以你看我对你掏心窝子了,我把我偷偷收藏的书都给你看了,这是不是很有诚意?”
“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这么有诚意的份上?给我看看那个《少女之心》还有《第二次握手》?我听说这两本书很过瘾很带劲啊!”
王忆没理他说什么。
他掀开花间集看扉页反面,那里龙飞凤舞的一篇毛笔字,看墨迹能看出来它是有人手写上去的。
而吸引了王忆的是落笔。
落笔一共五个字,他勉强认出了后面三个字:柳三变!
柳三变!
这是柳永啊!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的宋朝大词人柳永!
这本《花间集》还能是柳永亲笔所写的?!
王忆翻看里面的内容。
看字迹不是手写而是印刷的,不过印刷质量似乎不大行,字体大小不一样。
从印刷字体布局能看出年代久远,因为这些竖着排列的字之间本身没有标点符号,是后来有人朱笔描砂进行了断句。
此外偶尔翻看能发现有朱红印章痕迹,他认了一番认出了个毛来——不是脏话,而是其中有一个印章的开头真的是个‘毛’字。
王忆通看全书后用0.1专业眼光判断,这肯定是一本古书。
不说别的,一旦扉页反面这柳永留名是真实的,那至少是一本宋代古书!
不管能不能带到22年,这都是宝贝!
他心里掀起惊涛骇浪,脸上波澜不惊,翻了翻后随手扔在了一边说:“这本《花间集》就是普通的诗词集,为什么被当做禁书?”
这话是他用来随意打发丁得水的,并没有指望丁得水能告诉他答案。
结果丁得水是真对这些书下功夫了,竟然给他解释了出来:
“这本书确实是诗词集,但可不普通,里面写的都是封建时代当皇帝的胡作非为,本来它是有一套、好几卷书组成一套,这是其中一卷。”
王忆愕然问:“你怎么知道的?”
丁得水抽了口烟,眯起眼睛露出讳莫如深的架势:“王老师,我真的认真去学习过的,所以你看在我诚心诚意热爱学习的份上,能不能给我看看《第二次握手》和《少女之心》?”
反复强调!
见他对那两本书如此热衷,王忆懒得演戏直接说道:“那你把这本诗词集送给我,我把那两本书送给你——而且不是你这样乱七八糟的书,是两本真正值得收藏的精装书!”
丁得水迟疑了一下,说:“这本诗词集是古物,不对,应该叫文物,它很值钱吧?”
王忆说:“它是古物但算不上是文物,至于值钱不值钱?这种禁书你敢拿出去卖吗?”
丁得水犹豫的点点头说:“也是,那行吧,你要是愿意用那两本书来换我这本古书——那你得加钱!”
利索的说完后面半句话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他看出来王忆对这本书的喜欢。
王忆摆摆手说道:“我不打算拿这本书卖钱,自然也就不打算拿钱买这本书。”
“不过你既然喜欢收藏禁书,我可以送你一套全套的禁书!”
丁得水一听这话直接站了起来,惊喜的问道:“当真啊?不开玩笑的,你手里有全套的禁书?不过全套是多少啊?”
王忆说:“十本!一套十本,而且都是精装本,等你看到你就知道了,绝对让人稀罕!”
丁得水不犹豫了,说:“那成交,你啥时候给我把书拿过来?”
王忆说道:“这些书还不在我手里,在县里一个朋友那边,我得去他那里拿,你等个两三天吧,等到手了我过来跟你换这本《花间集》。”
丁得水豪爽的把花间集塞给他,说:“换什么换?咱们都是同志、是同道中人,也是朋友,朋友之间还能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你喜欢这本书那我给你了,你拿回去吧。”
王忆没客气。
他迫不及待想找人鉴定一下这本书的身份,于是就跟他招呼一声卷起这本书走人了。
虽然丁得水性格挺对他胃口的,可他不太愿意跟这个人接触,他怕被染上黄色。
他们可以做朋友,但他们之间不可能志同道合,王老师是正经人,只想搞事业、促发展。
王忆夹着书回到李老古家里,跟李老古招呼一声他带着大迷糊收拾了各种海产干货还有鸡鸭蛋之类的东西摇橹返程。
他们回到码头的时候碰上几个社员在加固码头,看见两人又是挑着又是提着的上码头,纷纷上手来帮忙。
有人看见了一包包的沙虫干,问道:“王老师你还要沙虫啊?有这个需要吗?”
王忆说道:“有啊,我有个朋友需要沙虫。”
“哈哈哈哈,王老师你朋友真多,这个朋友不会是你自己吧?”社员们发出嘹亮的笑声。
王忆也笑,心虚的笑。
他娘的,这帮人怎么知道是自己需要干货?难道是哪里走漏了风声?
实际上社员们本来是随口一提。
结果他笑的太心虚被人看出来了,有人问:“王老师你真需要沙虫?”
王忆反驳道:“不是啊,我需要这东西干什么?是那啥,是我朋友需要,真的,我朋友那边需要沙虫干磨成粉做增味剂。”
一个老汉友情提示他说:“王老师,沙虫这东西鲜的好使,干的不太行,你要是吃的话你最好吃鲜的。”
“明天是初一,正好有大活潮,能赶海。到时候跟支书说一声,咱们去赶海给王老师找沙虫吧,现在是八月,新鲜沙虫肥了,是抓沙虫的好时候。”
“支书肯定乐意,咱们其实可以多弄点沙虫,这东西不光能做药也能做菜,听说城里人很喜欢吃沙虫做的菜。”
社员们议论纷纷,然后时间上快到中午下工时候了,不多会下工的广播声响起,便有人上山去找王向红。
再然后王向红过来找王忆了,问道:“你年纪轻轻的,怎么还虚了呢?”
王忆一听这话觉得不对劲,说道:“支书你这什么话?你看我这么强壮这么威猛,哪里虚了?”
王向红说:“那天在老枪那里,他说的都是真的啊?我以为他是想给咱推销猛药呢,原来你真得虚了。”
王忆叫道:“支书你怎么回事?怎么来了就说这话?”
王向红苦口婆心的叮嘱他:“王老师,按理说我不该多嘴,可是你跟小秋老师毕竟没结婚,你俩甚至还没有订婚,虽然是情投意合了,但你还是得注意着点,毕竟风评不好……”
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王忆忍无可忍抓住他手臂问:“支书你到底怎么个意思?怎么过来劈头盖脸的就说我虚?”
王向红问道:“你是不是跟社员说你需要吃沙虫啊?”
王忆说道:“是啊不是!娘来,嘴瓢了,我不需要沙虫,是我帮人收沙虫。”
王向红甩开他的手说:“行了,这里就咱们两个又没有外人,你实话实说,就是你需要沙虫对不对?你虚了是吧?”
王忆猛然反应过来,问道:“我草,不是吧?这沙虫能那个啥,能壮阳补肾啊?”
王向红说:“不是。”
王忆松了口气,差点在误会之下坏了名声!
王向红纠正了他的话:“不是能壮阳补肾,是能滋阴补肾,怎么回事呢?就是沙虫性寒,老辈说它有滋阴降火、清肺补虚的好功效。”
王忆心里当场咯噔一下子。
还是掉肾虚的坑里了?
他赶紧说:“老辈是瞎说的。”
王向红说:“没有瞎说,真的。”
“咱外岛人家都知道,谁家小孩因为肾亏而老是夜尿的话,那吃点沙虫就能治——不信你去找二猫问问,二猫小时候肾亏,都六七岁了晚上还尿床,吃了沙虫后就好了。”
王忆真是目瞪口呆。
他妈的!
王丑猫是个肾亏的货色啊。
他解释说:“支书你别听咱社员们瞎说啊,你看我这肌肉、你看我这精神头,这像是肾亏的样子?”
“再说你看我从多宝岛弄了多少沙虫干回来,还有那啥,这里还有海肠干,海肠干也很多,那总不能海肠干也有滋阴补肾的功效吧?”
王向红摇头说:“海肠不能滋阴。”
“就是嘛。”
“它能壮阳!”
“草!”
王忆无语了。
他去把一袋袋的干货翻出来问:“你看我这里多少海肠干、沙虫干?我要是给自己吃,我弄这么写干货干什么,是不是?”
王向红说道:“这倒是,我刚才也说了,他们就是瞎传,这些社员也是的,马勒戈壁的随着嘴瞎咧咧。”
“不过你收这么多海肠干、沙虫干的,你朋友需要这东西做什么?磨成粉以后能提味不假,可现在有的是味精,用味精提味更快。”
王忆说:“城里人现在讲究天然食品,他们说味精是工业产品,吃多了不好。”
王向红说:“噢噢,这样啊,对,我也听说了,广播里说这味精化了以后在水里沉底,其实就是水泥!”
“还有妇女吃了味精以后,头发一把一把的掉!”
王忆无力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