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忆说道:“这个人很有意思,他的性格说难听点是死心眼,说好听点的话就是很负责任。”
“你看回学这件事,到底是否跟他有关系?我反正觉得这没有关系,但他的责任感很强,把这件事拉到自己身上了,看起来有点傻、有点死心眼。”
“可是我很欣赏这种人,他们要是用好了,能起大作用。”
富有责任感的人、讲原则的人,或者说死心眼的人,这也是人才。
王向红试探的问道:“要用在咱们生产队吗?”
王忆摇摇头:“不是,我是自己用,想让他帮我去维护、看护一些东西。你看他这人有责任感,那么维护工作肯定会做的很上心。”
王向红听他不是准备把陈进涛带到天涯岛上来便松了口气。
虽然他名义上不介意王忆为生产队引进人才,可实际上他跟队里的老辈人一样,挺不愿意引进外姓人进自家地盘进行定居。
这样他放下心来,跟王忆讨论起了磨豆腐的事。
外岛生产的豆腐叫海豆腐。
盐卤能点豆腐,那归根结底来说海水也能点豆腐。
因为海水其实就是盐卤+食盐+水,那么,直接把海水蒸发掉一些水分,剩下的就是盐卤+盐,再加入豆浆中,就相当于给豆腐加了盐。
做豆腐这活在外行人看起来神秘莫测——毕竟老话中说男人三大难,撑船打铁做豆腐。
实际上这活简单。
用磨盘耐心把豆子磨成豆浆和豆渣,豆浆煮了然后点卤再定型,这样就做出豆腐来了。
豆渣这东西可以给人吃也可以喂猪,这是喂猪的上好材料,外岛的豆渣会压成豆饼分给孩子吃,一般是舍不得拿来喂猪的。
王忆也没打算把豆渣拿出来喂猪,做个豆渣饼呀或者炸个豆渣丸子投喂给学生们不是更香?
船停码头,这会社员们已经上工了,码头上人多。
而人多力量大,他们将磨盘连同其他家伙什一起捣鼓上了山顶,运送进了大灶。
大灶空间大,现在里面就是三口大锅而已,还有的是空间,可以用来搁置磨盘。
另一个做豆腐也需要大铁锅,这样三口大锅的利用率就起来了。
王忆下午给张有信一封信,收信地址设置在了自己刚在十六铺码头买下的石库门处,然后假装这是发给同学帮忙买豆子的信件。
他已经跟麻六叮嘱过了,以后自己房子收到的任何东西都直接放入房间里好好保存起来,除了自己其他人不准碰。
当天傍晚队里又有妇女在下工后去砸藤壶给他送来。
这样王忆吃不了,就让漏勺做了触干,准备晒好后给22年的生产队大灶带过去,用来给羹汤提鲜。
味精和鸡精都是很厉害的提鲜剂,但跟触干这种东西不是一样滋味。
触干的鲜并没有更上一筹,它就是别有一番风味,这种风味可以赋予一道羹汤灵魂。
9月10号终于到来了。
这是王忆在82年经历的第一个教师节。
大清早的王向红打开广播喇叭,出来的新闻就跟教师节有关:
“国家领导人于昨天下午会见了全国优秀教师代表,向全国广大教师和教育工作者致以诚挚问候。领导们指出,教育是国之大计、党之大计……”
“要深入贯彻落实领袖同志关于教育的重要论述,在全社会大力营造尊师重教的浓厚氛围,努力建设高素质专业化创新型教师队伍,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不断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
王向红放着广播习惯性出来吹风抽烟,而王忆则习惯性的溜达,于是他招招手把王忆叫过去聊了起来。
王忆本来以为是一场随便的扯淡。
结果王向红跟他一聊把他给吓到了:现在其实没有教师节!
没有法定的教师节!
他听到王向红这么说的时候还以为老支书在开玩笑,因为前两天他就跟教师们说了,今年的教师节有礼物,教师们很开心,并没有提出任何异议。
于是他赶紧拿话来套老支书,通过老支书的嘴巴他才知道,新中国成立后的教师节是5月1日!
51年的时候教育部和全国总工会共同商定,把国际劳动节作为中国教师节。
但由于这一天缺少教师的特点,执行的结果并不理想。
特别是57年以后,在错误思想影响下,教师不受重视,教师节便不复存在。
直到去年的1981年3月,民主促进会的领导干部们联名向首都提交了一份提案:建议确定全国教师节日期及活动内容案。
当时的提案指出,教师担负着培养四化建设人才的重任,应当享有崇高的社会地位。
到了今年4月,教育部和全国教育工会联合签发了“关于恢复‘教师节’的请示报告”,然后这件事算是正式提上了日程。
也是在这份请示报告中,教师节被定为了9月10号——
这里面还有一些曲折。
去年民主促进会提出了确立教师节的活动内容案后,《光明早报》的编辑部收到了一份读者来信,写信人署名“首都章连峰”,他提议将教师节设在每年的9月1日。
原因是每年九月一日全国学校在这一天开学,然后将这一天定为教师节并举行面向教师的庆祝活动,让学生更尊重教师,让各界人士更尊重教师,逐步达到全社会尊重教师的目的。
但是到了今年年初,津门地区的南开中学有教师为此致信《光明早报》,他们提议将教师节时间定为9月10日。
然后各家报纸联合举办了一个针对教师意见的征集活动,发现教师们绝大多数都赞成选9月10日为教师节。
原因是9月1号开学,到了10号差不多新学期就踏上正轨了,教师们有时间来参加庆祝活动。
后来国家和教育部便初步认证了这个日子,祝真学、祝晚安这些正经教师都是知道这件事的,所以王忆提出今天庆祝教师节他们没有异议。
现在只是国家还没有对9月10日是教师节这件事进行立法确定,但社会各界已经认定了这个日子,以至于从昨天到今天,已经有全国各地的教育界人士举办活动了。
就比如广播中说的,国家领导人在昨天接见了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教师代表,今天他们肯定就要在一起吃个饭了,这等于是官方定性了。
王忆听完王向红介绍后真是目瞪口呆。
他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还好错打错着这正好在82年,如果往前哪怕提前一年他对教师们说咱们9月10号过教师节,这也会引发教师们的疑惑。
王忆跟王向红聊了一阵分开,他回到听涛居后直接回了22年一趟,在公务员小区打开电脑上网查了查教师节的来龙去脉。
一切都跟王向红说的一样,王向红唯独不知道的是教师节正式被立法确认还要等到85年。
他浏览了相关信息后想回到82年,要关机的时候又想起王向红之前的一个嘱托,让他主持向袁隆平同志学习的活动。
于是他又上网搜了搜相关活动。
当时他还跟王向红讨论过关于海水稻的话题,这样他一起搜了搜。
这一搜他注意到一条信息:
1986年,南粤海洋大学研究员陈日胜在海边发现了第一株野生海水稻,申请了原农业部植物新品种专利,定名为“海稻86”,这被袁隆平院士评价为继杂交稻之后水稻行业的又一次重大革命性突破!
看到这条信息王忆顿时明白了王向红当时为何会觉得自己的话是在扯淡。
原来82年时候压根还没有海水稻这个物种被发现,所以不管报纸还是广播肯定也没有相关消息。
这导致了王向红不信服自己关于海水稻的说法。
他在心里理解了王向红的一些观念。
王向红这人特别爱看报纸、爱听广播,对国家大事、社会要闻了若指掌,所以他刚才那会能把共和国的教师节变迁一五一十的说给王忆听。
可是……
王忆回忆着他那天跟王向红开展的讨论,隐约的记起王向红说的一句话。
他说以前外岛的黄土公社就搞过海水稻培育工作。
因为黄土公社曾经发现过一些野生的海水稻,他们不是瞎搞,而是以这些海水稻为蓝本想培育出可以广泛种植的海水稻。
这样王忆便精神一振:
82年之前外岛就发现了野生的海水稻?
也就是说,不用非得等到86年才让海水稻出现在相关专家的视野中,在82年就可以做到这件事了。
要知道野生海水稻的发现,可是被袁院士直接称之为‘革命性突破’的事件!
王忆琢磨了一下。
或许可以组织外岛各生产队搜寻一下野生海水稻?一旦找到这种水稻传给专家组,那外岛可就扬名了。
这是一件好事,但他得好好研究怎么操作这件事,不能乱来,否则容易不小心把自己给架到火堆上去。
他打印了相关资料回到82年,早上吃扯面皮:
漏勺的拿手绝活。
这年头干面条珍贵,而给全体学生做手擀面这可耗费大力气了,所以漏勺就给学生扯面皮吃。
大迷糊揉面,然后他来扯出面皮下到锅里,还别说,面里头打上鸡蛋加上点油水,出来的面皮喷香且滑溜,比干面条要好吃的多。
以往早上吃面条都是配牛肉酱、辣椒酱或者豆腐乳这些东西,今天漏勺给王忆端出来一碗的螺酱。
辣螺酱!
之前的辣螺太多,漏勺拿来做了辣螺酱。
这个东西做起来简单,而且有辣螺的鲜美基础在,就算制作方法不怎么到位,味道也不会差到哪去。
一碗辣螺酱端出来,王忆舀了两勺拌进面皮里来了一口。
面皮爽滑,辣螺酱嫩滑,这真是绝配了!
辣螺的鲜味经过发酵后依然得以留存,另外发酵又让螺肉变得甘醇丰腴。
这酱没有用辣椒,可却在香中带着辣滋味,大清早的吃一口很是开胃。
王忆一碗面条拌着辣螺酱‘西里呼噜’的下入肚子里,饱餐之后还能感觉到它的鲜咸之味荡漾在唇齿间。
其他教师也赞叹辣螺酱拌面皮好味道,王忆便提议说:“中午头要不然继续吃这个?”
徐横说:“我没有意见,只要晚上有红烧肉有炖鸡吃就行啦。”
其他教师哈哈笑。
然后都在憧憬猪肉鸡肉这些美食。
上午正常上课。
王忆正琢磨着怎么给教师们送礼物,结果有人给他送来了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