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双伶喜欢看张宣在自己面前随心所欲的样子,会让她心里特别踏实。
说话的同时,她也不忘从外衣兜里掏出一包纸巾放石桌上,抽出一张递给他。
张宣左手接过餐巾纸,胡乱擦了擦油腻腻下巴,就说:“不知道阳永健什么时候回来,不然给她留点鸡胸肉,她蛮爱这个的。”
杜双伶轻声宽心说:“你尽管吃吧,她要后天才能回来,鸡肉放久了味道会坏。”
“你给她打了电话?”
“嗯,今天下午还在长沙时打的。”
“那孙俊还在她家没?”
“没,当天孙俊送完永健到家就连夜走了。”
张宣很是意外:“没听错吧,连夜走了?连夜回了孙家垅?”
杜双伶轻轻点了点头,“对啊,永健是这么说的。”
张宣佩服,“这是个狠人。永兴村经过我们上村、再到孙家垅,起码超过30里,大半夜的走深山老路,换我是打死也不敢走的。”
他也没问为什么永健没有留宿孙俊,不想问,理由太寒碜了。
聊到这里,杜双伶小声询问:“你觉得孙俊能追到永健没?”
张宣想了想说,“眼前还是有难度的,孙俊164的个子矮了点,永健都比高他1公分呢。何况还是读的普高,他那成绩考重点大学是没有希望的,往后两人之间的差距会越来越大。”
讲到这,他顿了顿,又道:“不过万事无绝对吧。164的个子也只是相对我们三来说矮了点,这年头在农村里其实也是中等个,不算矮的。
而且孙俊是个有毅力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打动了永健呢。”
杜双伶认可这个说法,随后想到了什么,就低声说:“我曾听人讲过,孙俊初中喜欢的是少婉。”
张宣偏头看着她:“你是说你那发小,肖少婉?”
杜双伶眼睛一亮,“对,你有听说吗?”
张宣把朋友卖的很光棍,“有啊,这又不是什么秘密,初中我们班男生都知道。
初中毕业的最后一晚,我们宿舍集体忆苦思甜,回忆三年喜欢过的女孩时,孙俊自己承认的,他初中喜欢过两个女生,阳永健和肖少婉。只是后者他够不着,没勇气追。”
说起肖少婉来,这人还是杜双伶的发小,当初和张宣他们一起来考邵市一中的5人之一,差2分遗憾出局。
杜双伶这时突然问,“那你初中有喜欢的人吗?”
啃鸡爪的张宣楞了下,算是明白了,绕了这么多,原来女人的目的在这。
吃完鸡爪,继续吃了一块鸡中翅,见这女人还在眼神灼灼地望着自己,张宣才不慌不乱的和起了稀泥:
“其实你这么聪明的人,就不应该问这问题,失水准了啊。你知道不,我妈还看上了永健呢。”
“啊?”握着鸡腿的杜双伶惊呆了,然后眼里流淌着无比欢乐,热情地央求:“看上哪了?说说。”
“还能哪?无非就是聪明、肯干、能吃苦啊,有前途啊,身体结实以后能多生孩子啊。”说完,张宣就暼了眼某人,然后继续吃。
某人感受到了,一刹那,脸蛋和脖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潮红,低头抿嘴轻笑,小声笑着笑着,也是慢条斯理地吃起了手中拿了很久的鸡腿。
……
4月9日。
晚三快结束的时候,魏薇又把张宣叫进了办公室,给了他一个邮包和7张汇款单。
邮包依旧装的是“知音”杂志样本,里面还是夹带了一封编辑的信件。
信件篇幅较长:除了一如既往地夸赞张宣文章写得好外,还跟他提了一些写作看法和临时要求,旨在进一步提高专栏人气。
通篇下来,人家语气挺好,全是用一种商量的口气,像媳妇伺候公公来着。
可就是不提钱,打死也不提钱,不提涨一涨稿费,差点把张宣给气到吐血。
自己现在好歹也是这专栏反响最好的作者了吧,稿酬却是最低的。
娘希匹的!
真是抠门!就知道占老夫便宜,光想驴拉磨,又不给驴吃草,真是美死你啊!
张宣这么想着,右手用力一揉就把信纸攥成了一团,然后习惯性随手一丢,好死不死的,纸团翻几个滚竟然到了魏薇脚下。
魏薇此刻正在喝茉莉花茶,见他这么大怨气,也是起了好奇心,不带犹豫地,就捡起了地上的纸团打开看。
张宣继续查看汇款单:一张知音杂志的,788元。
其它6张都是各类报社的,金额不一。三张50的,一张65的,一张20的,还有一张30的。
七张汇票拢共1048元。
第35章 喜欢上一个人了
光看数额,一个星期能挣这么多,他还是比较满意的,到这心情不由好了几分。
魏薇把信件看完,就忍不住问:“我看人家通篇都在夸你,你怎么还这么大怨气?”
张宣把汇款单收好,就老神在在地坐到办公桌对面说:“老班啊,你总是把别人想得和你自己一样好。
殊不知那些家伙夸我,就是想哄我廉价为他们打工来着。春去秋来都快一年了,我从当初的一文不名,成了现在的当红炸子鸡,稿酬就没变过,这不是欺负人么?”
魏薇听得笑了,安慰道:“你们之间的事情我弄不懂,不过你现在一月挣的钱比我还多,就不要跟我诉苦了。怎么样,你又挣钱了,请我吃个蛋炒饭?”
听到“蛋炒饭”三字,张宣鬼使神差地就想到了人家单衣打羽毛球的样子,那颤颤的画面感,让人想起就怄火。
罪过,罪过!
思想一开小差,张宣就赶忙把这股邪风纠正过来。
干它娘的,真真是够了啊!
上辈子尝过肉滋味,如今却顶着一具未开封的身子骨,搁谁谁受得了?
蛋炒饭不便宜,要8毛钱一份。好在店家没有偷奸耍滑,分量足。
点完单,张宣坐下就问:“今天你又没吃晚饭的?”
魏薇点点头又摇摇头:“其实也端了碗的,只是那时胃口不好,没吃几口进去。”
张宣猜测:“学校的饭菜吃腻了?”
“年年都是那几样菜,早吃腻了,我现在吃饭都是为了不饿肚子。”魏薇如是说。
“那你自己做啊。”
“不会做,做的还不如学校的。”
“得嘞,你这是富贵命,只能出来吃了。”
“出来吃我这工资偶尔一次两次还行,多了也消费不起。”
这时候蛋炒饭上来了,一人拿一双一次性筷子撕开,慢慢吃了起来。
等老板走了,张宣就打趣道:“你那头号追求者不是在国土局上班么,这点花费都养不起你,你就跟他说‘就你这样,别想吃天鹅肉’了。”
魏薇吃一口,笑着回答:“那不成,备胎还是要留一个的,万一哪天我想嫁人了呢。”
吃个夜宵,张宣摸摸肚子,感觉瓷实,舒服极了。
魏薇抢着付了账,理由极其强大,人家对他说:有来有回,我才不会觉得尴尬。
白天上课,晚上做题,四月的尾巴马上就要过去了。
整整3个月的左顾右盼,张宣还是没等来阮得志的任何消息,一开始坚定不移的信念有了动摇。
他现在非常郁闷,自己小金库都有5700多块了,却不能钱生钱,留着发霉,难受住了啊。
同时也是心心念的想,还有两月就要高考了,既然阮得志这么不靠谱,那自己暑假也得另想办法挣一笔钱才行。
在草纸上比比划划,把暑假发财备案的思绪理顺,张宣才重重地吐了一口闷气。
同桌的米见这时传来纸条:你一晚上都闷闷不乐的,遇到烦心事了?
张宣回了一个字:是。
米见盯着这个“是”字想了几秒,没想通,然后写:是家里的吗?
张宣回:不是,自己的。
米见踟蹰几秒,写:如果不介意,可以跟我说说。
张宣写:如果说了,你会安慰人吗?
米见回:我试试,不过我应该是个合格的听众。
张宣对着同桌的好看侧面瞅了小会,鬼使神差地忍不住写:也没啥大事,就是我到年纪了,老大不小了,喜欢上一个人了。
米见对着纸条静了三秒,就把纸条收到课桌里,刷起了数学题,不再回。
张宣这个老男人不死心,重新找了一张空白纸写:你看,我都说了我的困扰,你也不安慰。就没见过你这样的,老朋友遇了难处,你就不想着开导开导?
米见恍惚片刻,又把纸条收了,不过这次不再埋首做题,而是偏头盯着他的眼睛看,安静地看,死死地看……
这一刻,张宣感觉她就像冰山上的雪莲,圣洁的不食人间烟火。可下一秒又觉得米见的这一面别具风情,似嗔似怒。
但是仔细一看,又感觉什么都没有,面色平平淡淡,好像刚才出现的就是一种错觉。
反倒是米见这双眼睛,在他视角里似乎慢慢生了变化,不再是之前的灵净有韵味了,好像变成了深不见底的黑洞,黑黢黢旋转着发出黝黑晕圈,要把人吸进去磨碎一样,让人瘆的慌。
四目相对,僵持了两分钟的张宣率先败退,眼睛干干涩涩的,真是怕了这女人。
同时他也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不知道重生回来后,自己哪根神经搭错了,每次见到这同桌,为什么总会有这么多轻浮的想法?
假装不知道身侧的女人还在揪着自己看,张宣不慌不忙拿一张数学卷子做了起来。
把他强装镇定的样子尽收眼底,一直面无表情的米见悄然有了变化,脸上露出了若有若无的笑意,只是下一秒又快速把笑容内敛,收回视线,继续做题。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四月份最后三天,学校进行了本学期高考第三次模拟考试。
同往常一样,张宣感觉考的还行。
期间张宣碰到了文科第一名的希文,两人在走廊上相遇,没有想象中的仇人见面格外眼红的画面出现。
反而人家见到他时,下意识往后顿了顿身子,自我保护意识很重。
稍后又可能察觉到她自己反应过头了,于是视线在他身上晃了晃,就跟瞅了个空气似的,错身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