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由辩护人发表辩护意见。”审判长道。
“尊敬的审判长、审判员:辩护人的辩护意见如下:
辩护人认为,被告人李继财并无非法占有他人财产的故意,不构成盗窃罪。理由如下:
一、被告人李继财因急于耕地,而急用耕牛,但其自家并无耕牛,在这种情况下,偶然发现邻村的路边有别人饲养的耕牛,便牵回自己家用于耕地。
从这一点上看,被告人牵牛的目的自始至终都是为了耕田地,并非想将他人的牛占为己有。
二、从被告人李继财实施的手段来看,被告人牵牛虽然没有与牛的主人打招呼,但牵牛回家时,没有躲闪,而是沿着大路一直把牛牵回家。
显而易见,被告人牵牛时并没有采用隐蔽的手段,也不存在不想让失主发现的想法。而且被告人一直想的是在耕完田地后将牛还回原处,这点也可以看出不符合构成盗窃罪的客观要件。
被告人的这种行为只能说是擅自动用别人的私有财产为其私用,而并无占有别人财物的目的。
综上,针对本案,辩护人认为,被告人李继财的行为不构成盗窃罪。完毕。”方轶道。
“公诉人可以针对辩护人的辩护意见进行发言。”审判长道。
“针对被告人李继财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公诉人认为,被告在未经牛主人同意的情况下盗走黄牛,并且将黄牛处于其实际控制之下,已经具有非法占有的目的,构成盗窃罪。
即便日后将黄牛还给牛主人,其盗窃行为已经既遂,归还黄牛仅可以作为量刑的参考,而不能作为其是否具有非法占有目的的判断标准。完毕。”检察员道。
“辩护人可以针对公诉人的意见进行发言。”审判长道。
“辩护人认为,本案的情形与一般的盗窃后返还财物的情形不一样。
本案中被告人李继财在实施牵牛行为时,自始至终不存在占为己有的目的,只是想借用。因为怕牛主人不同意,才私自牵走黄牛用于耕地,用完后即刻返还。
从被告人的以往经历来看,被告人只是一个朴素的农民,不存在前科,他关心的一直是他的土地能否顺利耕种,并不在乎黄牛是否会被牛主人发现,也从未想过隐匿黄牛的行踪。
而在一般盗窃案件中,被告人秘密窃取公私财物,为的是躲避被害人的追查,将被盗财物占为己有。在这种情况下,构成盗窃罪既遂,即便日后返还财物,也仅可以作为量刑的参考情节。
因此,辩护人认为,本案被告人不构成盗窃罪。完毕。”方轶道。
……
“县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的被告人李继财盗窃罪一案,本合议庭经过开庭审理,进行了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听取了公诉人的指控,被告人的意见和被告人的辩解、陈述以及辩护人的辩护意见,法庭审理结束。
现在休庭十分钟,合议庭进行评议,稍后进行当庭宣判。把被告人带出法庭。”审判长道。
从庭审的情况来看,法官的态度不明朗,检察院死咬着构成盗窃既遂,仅同意在量刑上从轻处罚。被告人又不是太配合辩护人,对犯罪事实及指控的罪名全部都认可,方轶心中有点没底,不知道合议庭的三位法官会怎么判。
十分钟后,全体起立,合议庭的三位法官依次走进法庭落座。
审判长清了清嗓子:“……本院认为被告人李继财的行为不够成盗窃罪,判决如下:被告人李继财无罪。”
方轶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露出了胜利的微笑。身旁的谢友和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眼神中充满了胜利的兴奋。
在接受了家属的道谢后,方轶和谢友和离开了法院。天尚未黑,疲惫的太阳仿佛怕被看到一般,正在偷偷向西边的山后躲去,准备偷懒睡上一觉。
方轶感觉很疲惫,看看时间,已经不用回律所了,转头看向谢友和:“谢律师,晚上有什么安排?”
他觉得谢友和这人除了扣一点,脑子里转轴多一点,老油条一点,其他的都挺好,这人办事还是挺靠谱的,反正也到饭点了,自己也要吃饭,他准备请谢友和去辉煌泡泡澡,吃自助餐。
谢友和一笑:“回家吃饭呗,还能有啥安排。”
“辉煌,我请你,这一天天挺累的,正好放松下。”方轶笑道。
“真的?辉煌那地方我去过几次,确实不错,吃、洗、住、娱乐一体。”谢友和双眼放光道。
“当然是真的了。走吧。我去打个车。”方轶说着来到路边伸手拦车。
辉煌VIP洗浴池内,方轶和谢友和坐在池水中,露着脑袋闭着眼,池中的中药池水滋润着两人的每一寸皮肤,带走了他们身上的疲惫,池水表面升腾的水雾,不一会儿让他们变得满头大汗。
方轶浑身感觉苏爽无比,不断轻微的扭动着池水中的身体。他微睁二目,看了看对面的谢友和,后者一脸的享受,微闭双目,靠着池壁上,正在哼着小曲。
“谢律师,你这人挺有意思的,每天都乐呵呵的,好像从来就没有烦心事。”方轶笑道。
“愁也一天,笑也一天,人要想开点,活的那么累图什么?我不过是用我自己喜欢的方式等待死亡而已。”谢友和闭着眼道。
第244章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等待死亡?别说的这么吓人!你才不过五十来岁,我们原来律所的主任都七十来岁了,依旧奋战在一线,天天为了钱而奋斗。你这话说的早了点吧!”方轶嘲笑道。
“一个人一个活法,你说拼命地挣钱图的是什么?”谢友和睁开眼,坐直了身体,划着池中水洗了洗脸,问道。
“挣钱当然是为了提高生活质量!难不成为了那啥啥啊!”方轶觉得老谢这是在明知故问。
“什么是生活质量?吃点好的,喝点好的,穿点好的,住大房子,让人羡慕?”谢友和反问道。
“差不多吧!”方轶挠挠头,片刻后道。
“我觉得不是,钱只是一个工具,一个让自己活的舒适的外在工具。实际上它不代表任何东西,让自己舒适才是高质量的生活。
既然没办法跨越阶层,有吃有喝就应该让自己过得舒服点,相当年我们家缺衣少穿的,不是也过得挺乐呵,干嘛非得拼死拼活的拿命换钱!”谢友和向方轶传授着自己的理论。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人在社会大环境下,哪个能独善其身?难啊!”方轶心道:那个能像你一样整天悠哉游哉啊,不得为了糊口、为了房子、为了子女奋斗啊!
“其实不难!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是‘欲望’,只要控制住自己内心的欲望,那么人就会生活的很舒服,很舒适。至少没有那么多的压力。”谢友和笑道。
“嗯,你说的很对。但是那个不望子成龙?那个不想改善居住环境?那个不是被社会和资本裹挟着加入欲望的大军,等到明白过来时已过不惑之年。即便想抽身出来,又有几个能真正逃出现实的深渊。”方轶叹了口气道。
“是啊,欲望已经充斥了社会的每一个角落,有些是本能的欲望,有些是人为刻意营造的,真的很难控制。”谢友和眼神有些空洞,仿佛在回想往事。
今天晚上李书明出去应酬了,没在辉煌,方轶待下去也没什么意思。晚上九点多,吃饱,喝足,泡美了的方轶和谢友和溜溜达达刚才辉煌大门,迎面走过来几个人。
方轶眼尖,一眼便看到了走在前面的周云渊:“周律师,来洗澡?”
“呦,是方律师和谢律师,你们也来泡澡?”周云渊一怔,随后微笑道。
“嗯,你来的够晚的,这点来准备住一宿啊!”谢友和嘿嘿一笑道。一脸的不怀好意。
“这话说的,家里来亲戚了,住不下,我带着大家过来住一宿。这里有吃有喝有表演,还能住,比宾馆强多了。我先进去哈。”周云渊说完快步向前走去。
“我跟你打赌,这几个亲戚是周律师老家的亲戚。你信不信?”待周云渊等人进了辉煌大门,谢友和转回头看向方轶道。
“你怎么知道的,万一是他媳妇家的亲戚呢?”方轶疑惑的反问道。
“不可能,要是她媳妇家的亲戚,肯定是他们夫妻一起来,吃喝完毕再回家,即便打地铺也会住在家里,显得亲切。
我估计是他媳妇让他带着老家的亲戚去外面住小旅店,以免把家里弄乱了,弄脏了。周律师怕在老家亲戚面前丢脸,自掏小金库请亲戚住辉煌。”谢友和道。
“还能这样啊!”方轶惊讶道。
“你以为呢,上次他媳妇家亲戚来市里看病,来了五口,住了三天,周律师家里小住不下,他媳妇愣是让他在外面住了三天。
村里人都要脸面,在市里买了房,如果不让亲戚在家里住,会被人说待人不亲,瞧不起人。”谢友和边走边道。
转眼过去了一周,方轶很快习惯了团队的工作节奏。谢友和说话算数,只要团队有刑事案件全部都交给方轶办理,而且自从上次李继财的案子开庭回来后,他基本上对方轶的工作不管也不问,全部由着他自己安排。
用周云渊的话讲:老谢很看好你呦!
方轶觉得整个团队的律师都挺随和的,除了一个人——司马君。加入团队一周了,他拢共与司马律师交流没超过五句话。司马君一直是冷冰冰、硬邦邦、扑克牌脸没变过。
这一日,方轶正在忙着审核法律顾问单位发来的合同,就听身旁响起脚步声,随后一个冷冰冰的声音扔了过来:“方律师,下午有安排吗?”
不用看来人,光听声音方轶就知道,说话的一定是司马君律师,只有她的声音会这么冷,这么硬。
“没安排,您有事吗?”方轶问道。
整个团队,方轶会用“您”称呼对方的,只有两个人,一位是顾大通,人家是团队老大,必要的尊重和距离是应该的;另一位就是眼前的司马君,用“您”是因为方轶跟她实在不太熟。
“下午跟我去趟法律顾问单位,谈项目,有个劳动案子他们要咨询。”一张扑克脸冲着方轶道,说完,不待方轶回复转身向自己的工位走去。
方轶冲着她的背影答应了一声,转过头来只见显示屏上的微信图标闪动,点开后,方轶看到了梅小婷的信息。
梅小婷:不怕顾老大发火,就怕扑克脸上门。方律师,小心!
方轶一脸懵逼:为啥?
梅小婷:扑克牌要求高,不好伺候,你永远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想的,你的理解是否盖特到了她的意思。如果谈判,她会是对方的噩梦,如果组队工作,她将是自己人的噩梦。
方轶发了个哭泣的表情:好吧!
梅小婷这边刚结束对话,周云渊又来了。
周云渊:老方,你说话一定要注意点,扑克牌喜怒无常,反正如果是我,宁愿趴桌子上加班写报告,也不愿跟她出去。
方轶一阵无语:至于吗?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周云渊:至于不至于,只有试过才知道。哎!好自为之吧!
方轶正在打字,冷不丁身旁传来谢友和的声音:“方律师,你那个茶叶给我来点,我的茶喝完了。”
第245章 她笑了
一转脸,方轶看到了谢友和嘿嘿笑的老脸,这老家伙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这都断茶三四天了,天天曾茶叶,方轶算是看出来了,自己茶桶里的茶叶不喝完,他是不会去买茶叶的。
“谢律师,你尝尝这个怎么样。”方轶从工位下面的小桌抽屉里拿出一盒茶叶递了过去。
“呦!没开封。这怎么好意思。”谢友和嘴里说着,手已经伸了过去,打开茶叶桶闻了闻:“嗯!好茶,这茶叶不便宜吧。多少钱,我给你转过去。”
“谢律师,提钱就没意思了,快,沏上尝尝怎么样。”方轶心道:谢老扣这个绰号果真是名副其实,凡是能蹭的他绝对不会买。
“不用,一闻这味儿就知道肯定好喝,云雾茶庄的茶叶,差不了。”谢友和笑嘻嘻道,随后给方轶递了个眼神,凑近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言多必失,切记。”随后他拍了拍方轶的肩膀,向着司马君的工位努努嘴,滑回了工位。
本来只有梅小婷一个人提醒方轶,他还不觉得怎么样,后来周云渊也让他注意,他的心已经开始摇摆了,现在居然连团队里仙儿一般的谢老扣都这么说,看来得认真对待了。
吃过午饭,方轶心中忐忑的上了司马君的座驾奥迪A4。一路上司马君不说话,方轶也不敢开口,他坐在车里连呼吸都觉得有点不自然。
到了一栋老旧办公楼下面,方轶下车跟着司马君上到二层,走进了一家只有两间办公室的小公司。
在见到对方老总的一刹那,方轶发现,一张扑克牌脸的司马君居然笑了,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微笑,却让方轶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她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据说梅小婷跟了她两年,见到她笑的机会不过五次。难道今天自己要走运?方轶胡思乱想的跟着走进了办公室。
一个多小时后,待双方谈完股权激励的事,司马君面无表情的看向对面一脸凶相的秃头男人,问道:“钱总,您之前打电话说有个劳动仲裁的案子想咨询,是什么情况。这位是我们律所的方律所,专门负责诉讼案件。”
钱总看向方轶:“方律师,你好。最近我们公司被一个员工给告了,你稍等哈,我把法院的传票和申请书给你。”
方轶翻看着案卷材料,问道:“这个叫郝霞的女员工说当时她生病住院,需要缴纳手术费,结果咱们公司扣着工资不发,还要求她写辞职申请,写了辞职申请才给她发工资,有这么回事吗?”说完,方轶看向钱总。
钱总的脸色有点不太自然,抬头看到办公室的门关着,低声道:“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这是有原因的,你想啊,我能无缘无故的逼她辞职吗?
据说她得的病挺重的,即便做完手术也不能立刻投入工作,要养好几个月,我得白开她好几个月的病假工资,说不定我还得给他报销医药费,我们是小本经营,要考虑成本。所以就……”
“不是有社保吗?她住院手术可以走医保,不用公司报销啊!”方轶道。
“我们公司规模小,早以前给员工上过一段时间的社保,后来考虑到成本太高,就没再上。当时为了劝她离职,我还多给了她一千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