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慢慢的，请教问题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电话变成了普通的寒暄，后来，他就不想接那些电话了。

　　这二十多年来，他更多的，是在新闻上看着隔壁的这个国家，从之前的弟弟，慢慢变成了庞然大物一般的存在，成为了世界的另一极。

　　而今天，他们竟然要带自己的学生去中国参加航空比赛了。

　　这种感觉，让老人心中更难受。

　　而学生的这句话，更是让他无奈。

　　这么多年，他何曾了解过这个国家？

　　“中国啊……你们去了，就知道是什么地方了。”

　　学生们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有一名学生问道：“老师……中国的航空很厉害吗？之前没听说哪个老师去中国工作啊。那个背负式飞行器，真的那么强吗？这东西真的可行？”

　　“中国的航空工业到底强不强，这次去了，不就知道了吗？”伊利亚索夫回答道，“我带你们去中国，就是想要让你们多看，多学习，多了解……只有这样，你们才能够更好地建设我们的国家。”

　　老人这么说着，但意气却明显消沉起来。

　　他的一生桃李满天下，带出来了二十多个优秀的学生，但是这些学生，却没有一个愿意留在俄罗斯，留在研究所或者大学。

　　几乎他所有的学生，现在都已经被几大飞企高薪挖走了。

　　他能够理解自己学生的选择，谁不想让自己的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呢？

　　但凡自己的国家，能够看到一点的希望，也不会如此弃如敝履。

　　但是……希望在哪里呢？

　　他不知道。

　　很多时候，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国家到底怎么了。

　　从人均GDP上来说，俄罗斯还是比中国高的。

　　但俄罗斯的支柱产业是什么？

　　是石油、天然气等资源。

　　这些年来，俄罗斯其实也有在发展的，从苏联解体之后的断崖式下跌，到现在GDP缓慢增长。

　　但是隔壁的那个国家，却是一个怪物。

　　所有的国家和它比起来，都像是在原地踏步。

　　甚至像是在退步。

　　其实他最担心的，是人才的流失。

　　作为俄罗斯最好的大学，莫斯科国立大学，在世界排名也不过八九十名，已经远远被世界主流的学术圈子抛下了。

　　仔细算来，俄罗斯的没落，是从俄罗斯的几个学派的没落开始的。

　　没有了引领世界的科学技术，就没有了吸引世界人才的能力，自然也就没有了连带的影响力。

　　他带着这些学生们，去中国参加这场比赛，也是希望能够让他们长长见识。

　　毕竟，东原大学有着好多世界最顶级的学科。

　　而今年，恐怕又会多出来一个。

　　他又不敢带着这些人去美国，生怕去了学生们就不想回来了……

　　中国，应该不会有那么大吸引力吧。

　　伊利亚索夫嘀咕着。

　　“说回这种背负式飞行器，我们年轻的时候也曾经研究过，只是资料却早就已经不知道哪里去了……大概被某些败家子，廉价卖掉了吧……”伊利亚索夫苦笑，“当时的技术受限，现在有了计算机的迅猛发展，真的是改变了很多……”

　　如果没有被廉价卖掉，现在从故纸堆里翻出来，说不定又是一个GE的MF101发动机。

　　或许有了这么一个摇钱树，俄罗斯的航天产业，还能再续命一波，再孵化出来一家能够有竞争力的企业，能留下几个人才，给俄罗斯传递香火。

　　“如果老师您当初的研究还在的话，一定会比他们厉害多了！什么罐头涡扇，什么MF101，都不是您的对手！”一名学生握着拳头，有些希冀地抬起头，似乎梦回了那个荣光的时代。

　　“或许吧。”伊利亚索夫笑了笑，又转头看向了窗外。

　　缓慢的绿皮火车，在慢慢的，慢慢的前行，一路摇晃着，驶向不知道什么方向的远方。

　　……

　　东原大学，文小雯和华闵雨两个人，正在和谷小白告别：“小白，我回去拟定一个待选的歌单，看看唱什么好。你如果有想要唱的歌，也告诉我一声啊。”

　　“好。”谷小白回答。

　　一脸敷衍的模样。

　　虽然是diss赛，但是谷小白真的对diss三个女生没啥兴趣。

　　难度太低了。

　　“行吧，一切都交给我吧！”文小雯拍着胸口，“我一定会把她们diss到哭着认输！”

　　谷小白无语，小雯姐，你不用那么斗志昂扬吧！

　　就在此时，谷小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示意自己要接这个电话，那边华闵雨和文小雯已经告辞，跑去追校园通勤车去了。

　　看两个人快步跑远，谷小白接起了电话：“喂，何老师，你改变主意，要来我们实验室吗？我给你现在十倍的年薪！”

　　“咳咳咳咳咳！”对面，何世松被谷小白一句话噎得差点喘不过气来。

　　自从谷小白实验室改组之后，动力实验室航空部门就缺少一个掌舵的大拿，所以谷小白一直想要把何世松挖来。

　　不过何世松颇有一种身土不二的感觉，打算继续在航飞集团奋斗到底了，这让谷小白有点遗憾。

　　“小白啊，我现在真的不能走，不过我倒是想要给你推荐一个人选……”

　　“我这个位置是留给你的。”谷小白的这句话让何世松都感动了。

　　不过他还是定定神，道：“小白你听说过阿斯卡·伊利亚索夫吗？”

　　“伊利亚索夫……这位老爷子，现在除了地位之外，别的都没啥了吧。”谷小白的回答，在何世松听来真的是刺耳。

　　“其实不然，你的这个职位，其实并不要求太高的科研能力，而是管理能力。我给你说几个伊利亚索夫曾经主持过的项目吧，你听完就明白了……更关键的是，他现在正在去东原大学的路上。”

　　谷小白一愣，唉，现在的俄罗斯流行送货上门吗？

第1304章 谷小白的异想天开

　　之前，有一个送货上门的托卡夫斯基，现在又来了一个伊利亚索夫？

　　不过，都说这种自己送上门的，往往就不会被人珍惜。

　　谷小白是那种天生不迷信权威的人，毕竟物理学就是不断推翻权威，推翻看起来严密到不可思议的理论，开辟一片全新天空的学科。

　　那些前辈们或许值得尊敬，但是在科学界，从来没有人会被供上神坛。

　　年龄，在物理学界从来不是优势，反而是劣势。

　　你说让我弄个老爷子来帮我搞研究？

　　还是算了吧。

　　拳怕少壮，科研更是如此。

　　这位老爷子，现在怕不是都已经老得快走不动了吧。

　　听得出来，谷小白对自己的推荐有点不以为然，何世松也不介意。

　　毕竟，科学和技术是两个不同的方向，前者是少年锐气，后者是越老越香。

　　“伊利亚索夫这位老爷子，天生比较低调，我这里掌握的信息里，他主持或者参与设计的项目有大概三十多项，其中有一些堪称是世纪之作，譬如1977年首飞的米格－29，1988年首飞的世界最大运输机an－225以及它的一系列变体，还有……”

　　随着何世松的一连串的项目报出来，谷小白的眼睛也瞪大了。

　　怕谷小白不信，何世松继续道：“小白，航空业是一门超大的系统工程，相信你也感受到了，造一架小飞机真的不难，但是想要造一架大飞机，真的非常难。”

　　何世松一边说，一边汗颜。

　　造小飞机不难吗？谷小白造出来的东西，现在全世界都模仿不来呢。

　　但是，如果说何世松和谷小白一起去韩国那么久，有什么收获的那。

　　那就是，你想要说服谷小白，就必须学会以他的方式来思考。

　　“是哦……”说起制造大飞机的难度，谷小白也不得不承认。

　　现在的科林飞行，确实就只有制造小型飞行器的能力而已。

　　实在是一个大飞机涉及到的零件数量，资本量级，需要整合的技术，和小飞机完全不在一个水平上。

　　而且，这方面的人才真的非常少。

　　否则谷小白也不会那么中意何世松了。

　　如果就凭借他自己，一个个点技能树点过去，恐怕他的物理学也就不用研究了。

　　人类发现的科学理论或许是有限的，但是工程中的运用，却是无限的。

　　而他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梦想，虽然异想天开，但却极具吸引力。

　　何世松并不知道谷小白已经心动了，还在尝试说服谷小白：“而一个真正的项目主导人，并不见得需要多么强的科研能力，关键在于整合和组织能力。这世界上，我所见过的人里，伊利亚索夫是最强的技术整合者，甚至没有之一。”

　　“唯一的问题是，这位老爷子脾气比较倔，性格也不太好，你得想点办法才能打动他。”

　　“砸钱可以吗？”谷小白第一个选择，就是想要使用钞能力。

　　这世界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只要不占用自己学物理的时间，其他的都可以忍！

　　“恐怕不行……几十年前，就已经有人试过了。”何世松苦笑。

　　“很多很多的钱呢？”谷小白表示自己的钞能力非常强。

　　“你……”

　　何世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他叹口气道：“小白啊，对这位老爷子，我建议你还是给予基本的尊重吧，有些人真的很可敬，还是保留他的尊严吧。”

　　如果谷小白真用钱把伊利亚索夫砸跪了，让他们这些学生们，这些崇拜他的人，又如何自处？

　　那可以说是梦想和偶像的破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