询问了三个多小时,了解到的情况都差不多。
韩渝收拾好纸笔,跟之前在隔壁办公室询问的老王交换了下意见,正准备先回长航分局皋如派出所,常林服饰的副总经理祁绍平敲门走了进来。
“韩局长,蒋队长,刘所,我们准备了点便饭,就在三楼!”
“祁总,用不着这么客气。”
“真只是便饭,董事长专门打电话让安排的,你们要是不给面子,我没法儿跟董事长交代。”
眼前这位副总很年轻,看上去很精干,待人很热情。
韩渝正不知道怎么婉拒,长江派出所的刘所就微笑着介绍道:“韩局,蒋支,祁总是余董的乘龙快婿,正儿八经的大学生,年轻有为啊!”
“是吗,失敬失敬。”
“让各位领导见笑了,各位领导,这边请。”
正说着,一个二十来岁、衣着不凡的女高管笑眯眯的走了过来。
刘所对辖区企业的情况很了解,连忙介绍道:“韩局,这位是余董的千金、祁总的夫人,常林服饰的财总余美珍女士。”
“原来是余总,余总,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不麻烦,配合公安办案是我们的义务。”余总嫣然一笑,好奇地问:“三位领导,我们公司的卢学芹到底怎么了?”
“余总,不好意思,案件正在侦办中,暂时不能说。”
“既然要保密,当我没问。各位领导,午饭准备好了,楼上请。”
“二位的好意我们心领了,我们今天是确实没时间。”
“再忙也要吃饭!”
“我们是真没时间,”韩渝生怕两位“少东家”误会,干脆看了看刘所,一脸无奈地说:“我们的上级刚从南通赶到了我们分局的皋如派出所,我们要赶紧过去向上级汇报情况。”
正在侦办的是命案,好不容易查出点眉目,必须趁热打铁查个水落石出。
刘所很清楚韩渝等人不可能在这儿吃饭,连忙笑道:“祁总,余总,韩局和蒋支今天确实没时间。”
“我们都准备好了。”
“我知道,下次。”
“那我送送各位。”
“用不着这么客气,二位留步。”
……
感谢完常林服饰的两位“少东家”,韩渝等人匆匆赶到皋如派出所。
皋如派出所的办公环境跟以前的启东派出所差不多,在皋如港区,只有四间低矮老旧的办公室兼宿舍。
董政委临时借用皋如港的一间会议室,等韩渝、蒋支和老王跟着皋如派出所的民警小孙走进会议室时,牛总和来自武汉分局的刑警老赵也旁听完审讯过来了。
皋如港本就算不上大港,甚至都不像白龙港那样有过客运航线。
港口不大,码头更小,泊位也不够深,主要靠泊内河货船,装卸内贸的货物。港口没什么地位,皋如派出所同样没什么地位,从成立到现在那么多年从未来过这么多领导。
所长、教导员早准备好了午饭,牛总、老赵和董政委、韩渝等人刚坐下,他们就变成了服务员,把热腾腾的饭菜端进会议室。
韩渝真饿了,边吃边汇报起情况。
牛总和老赵果然大吃一惊,不敢相信被害人曾出国打过工,还赚了三十多万!
董政委虽然很意外,但不是很震惊,一边帮牛总盛汤,一边介绍道:“南通几个区县很早就开始搞劳务输出,这几年经济发展快,从事进出口的企业多,以前出口企业少,可以说劳务输出曾是南通创汇的主要来源之一。”
生怕总队领导不明白,蒋支补充道:“出国打工赚的是美元、日元或新加坡的钱,回来之后要换成人民币,这就是创汇。”
武汉那边出国打工的真不多,牛总好奇地问:“只要想出国打工,谁都可以出去?”
“也不是谁都可以出国打工,要先去出国中介报名,有的中介还要组织培训,要学一点外语。还要体检,办护照,办签证,要花不少钱,周期也比较长,我有一个远房亲戚去新加坡做装修,各种费用交了六万,前前后后折腾了大半年才去的。”
“被害人有三十多万,那些钱去哪儿了?”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韩渝接过话茬,放下筷子说:“我打算下午安排几个人去桃园,找卢学芹的父母和姐姐姐夫了解情况,顺便告诉他们卢学芹遇害的噩耗。”
“那个跟被害人一起去塞班打过工的女人,也要尽快查清楚其下落。”
“我跟李局打过电话,李局正组织力量调查。市区的汽修厂和汽修店虽然不少,但目标明确。夫妻店,刚开不到一年,老板娘曾出过国,应该不难查,估计天黑前就能有消息。”
“楼下的那个霍兆军呢?”牛总低声问。
韩渝想了想,苦笑道:“我看着他不像是在撒谎,可这么大事我又拿不准。毕竟他具有重大嫌疑,如果就这么放人,万一将来查实是他干的,并且让他跑了怎么办?”
牛总旁听了近两个小时的审讯,跟韩渝一样拿不准,下意识看向老赵。
赵永明连忙道:“我看他也不太像凶手,可这种事不能轻易下定论。他不是说他是1号下午5点左右在长途汽车站跟被害人分开的吗,长途汽车站那边应该有摄像头,如果能查实他确实没作案时间,到时候就可以放人。”
“丁主任正在查,”蒋有为吃完嘴里的饭,补充道:“为确保万无一失,丁主任还找了一辆摩托车,安排民警从南通长途汽车站开到长江镇,看看究竟需要多长时间。”
霍兆军刚才交代,元旦那天是傍晚6点半从南通回到长江镇的。
那天正好有个同事过生日,那个同事呼了他好几次,中文寻呼机上有喊他去镇上一家小饭店吃饭的留言,晚上吃饭时有好几个证人。
如果能查实他确实是把卢学芹送到长途汽车站就回来的,并且返程的时间能对上,基本就能排除其作案的嫌疑。
想到这些,牛总点点头:“这么安排好,查仔细点,不会出差错。”
韩渝接着道:“现在还有一个疑点,被害人虽然有钱,但没手机,也没寻呼机,她又跟在南通开汽修店的那个前同事来往密切,那她是怎么跟前同事联系的?”
“打电话,用公用电话?”
“所以我打算安排几个同志,下午好好走访询问下她打工的服装厂和她租住民房附近有公用电话的小商店,看能不能收集到点有价值的线索。”
“这条线索很重要,镇上应该有邮局,也要安排人去邮局查查。”
“是!”
正分析案情,研究下一步的侦查部署,手机突然响了。
韩渝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连忙摁下通话键,把手机举到耳边:“文江,什么情况?”
罗文江站在江边,看着马金涛手里用塑料袋装着的证物,激动地说:“老领导,你要请我们吃饭,我们可能找到杀人抛尸现场了!”
“真的假的?”
“别的事能开玩笑,这种事能开玩笑吗?”罗文江反问了一句,得意地说:“滨沙汽渡东边有条小路,沿着小路往东走大约两公里有个小码头,码头没围墙,平时甚至没人值班,大车小车都能开过来,谁都能进来,在附近企业上班的外地人都来这儿看长江。”
滨沙汽渡东侧大约两公里,距发现被害人尸体的天昇港水域不远。
韩渝愣了愣,追问道:“你们是怎么确定那个码头是第一现场的?”
“不只是技术民警会勘查,我们一样会。”罗文江跟同样激动的马金涛、杨勇等人点点头,嘿嘿笑道:“我们在码头找到一个高跟鞋的鞋根儿,在鞋跟掉落的地方发现几道脚蹬留下的痕迹。”
这一样是重大发现!
韩渝急切地问:“能确定你们找的鞋跟,就是被害人高跟鞋断裂掉的哪根吗?”
“我看过那双高跟鞋的照片,看着应该是。”
“你们等着,帮我保护好现场,我这就联系技术大队,请技术大队安排人过去勘查。”
“行,让他们动作快点,我们还没吃中饭呢。”
“我也过去看看,我给你们带饭!”
一连取得几个突破性进展,韩渝觉得离查清真相不远了,飞快吃完碗里的饭,让皋如派出所准备了几份饭,把长江镇这边的调查交给蒋支,让柳贵祥带队去桃园找被害人的家人,他则火急火燎赶往地赶往罗文江所在的小码头。
牛总和老赵在长江镇也帮不上忙,跟着韩渝一起来了。
见着罗文江,看到水上分局老战友们找到的鞋跟,韩渝激动不已。
“老领导,是这个吧。”
“应该是,肯定是!”
“脚蹬留下的痕迹在那边。”
不看不知道,一看韩渝更激动。
武汉分局刑侦支队老侦查员赵永明,更是根据水泥地上留下的痕迹,请身高最矮的葛必功协助,模拟起凶手勒死被害人的过程。
“牛总,韩局,应该就是这儿。”
赵永明松开被勒的快喘不过气的葛必功,回头笑道:“被害人很可能认识凶手,应该是熟人作案。凶手趁被害人不注意,在被害人身后用领带之类的东西,猛地勒住被害人的脖子,被害人猝不及防,拼命挣扎,但由于身高和越勒越紧的关系,双脚很快就离地了,所以只留下这几道脚蹬的痕迹。”
“就这么勒的?”韩渝追问道。
“罗局,麻烦你让那个小伙子把警车开过来。”
“没问题。”
等水上分局的警车开到码头边,赵永明一边比划着,一边分析道:“我看过被害人的尸体,看过照片,也看过验尸报告,从勒痕、索沟的走向,再结合现场的情况看,凶手的身高肯定比被害人高,但不太可能是举着把被害人勒死的,他应该是仰着勒的,身后肯定有东西支撑借力。”
韩渝猛然反应过来,靠在老单位的警车上,双手作紧攥绳索状:“靠在车上勒的!”
“这里又没别的东西,只能可能是车,并且车可以开过来。”
“可地上没轮胎印。”
“不是没有,而是太多了看不出来。”
这里是码头,平时没什么车过来,但只要有船靠码头就有大车来装卸货物,大车把水泥地面压的到处开裂,想看到车轮印确实没那么容易。
韩渝带着几分尴尬的笑了笑,转身道:“牛总,我先给齐局打电话汇报,请齐局安排人来附近走访询问。”
“你是专案组副组长,你看着安排。”
一连取得几个重大进展,牛总一样高兴,毕竟千里迢迢赶过来指导侦破,如果案子迟迟破不了,他这个总队长也没面子。
罗文江更是调侃道:“老领导,请客的事别忘了,我们的要求不高,不去大饭店,去川府老陈就行了。等案子破了你先请,你请完老马请。”
韩渝一边等齐局接电话,一边好奇地问:“让老马请什么客?”
“老马要高升了,你不知道?”
“是吗?”
马金涛一脸不好意思地笑道:“什么高升,只是去警校学习。”
韩渝笑问道:“去省警校学习?”
“不是。”马金涛掏出香烟,给牛总、老赵敬上一支,嘿嘿笑道:“去中国人民警官大学进修,市局安排的,要去上两年学。”
中国人民警官大学在首都,虽然没“韩打击”上的公大有名气,但一样是公安系统的高等院校。这些年公安系统搞正规化建设,很多文化程度不高的地方公安系统领导,都是去那儿提升学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