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韩,我们是请你来喝酒的,指什么示?”老支队长一边招呼韩渝坐,一边感叹道:“钟局,吕局,陈局,这人啊不服老不行,你们说说,连小韦都变成老韦了,在市局个个都叫他老帅,我们这些老家伙是不是更老?”
“老何,小韦这个接班人你培养的好啊。”钟局回想起这些年的经历,感慨地说:“他知道我们这些老家伙心里不舒服,这些年一直惦记着那个案子,顶着压力暗中调查,虽然侦查方向搞错了,但能做到这些并不容易。”
“我们‘全军覆没’了,想尽办法才保住了他,他当然要把那个案子放在心上。”
“不说这些了,今天应该高兴,对了,还没给小韩介绍老曹呢。”
“对对对,差点忘了老曹。”
陈局指指身边那位矮矮瘦瘦的老爷子,带着几分自嘲地说:“咸鱼,这位是港区分局的老局长曹局。这些年个个都说我们几个运气不好,因为一起命案没破丢了官,其实老曹运气更不好,他这个局长刚上任没几天就因为那起命案跟我们一起被撸了。”
“陈局,说这些有意思吗?我那个分局局长虽然被撸了,但工资照拿,这些年没少给我一分。”
“这倒是,小柳,赶紧帮咸鱼满上,我们一起走一个。”
喝酒!
有没有搞错?
韩渝头大了,急忙捂住酒杯岔开话题:“各位领导,你们说海员俱乐部的那起命案破了,到底是怎么破的?”
“这个说起来话长……”
陈局打开话匣子,另外几位老领导时不时补充一两句,原来是凶手认错了人,也杀错了人。
本来这个案子只有韦支一个人在私下里调查,后来不知道怎么被“韩打击”知道了。“韩打击”有市委政法委书记撑腰,没韦支那么多顾忌,从技侦支队和便衣支队抽调警力重启调查。
兵分几路,天南海北奔波了几千公里,找到当年在海员俱乐部上班的工作人员了解情况,甚至去上海找过韩宁,因为韩宁在调到长航分局前也在海员俱乐部干过。
最后通过被害人当年的同事提供的情况,以及查调阅当年的案卷,发现被害人的遗物中少了一条红色的围巾。
案发时正值隆冬,天气寒冷,被害人骑自行车回家不可能不围围巾,可那条围巾居然不见了,因此推测如果被害人围了围巾,凶手乍一看不一定能认出来,大胆推测有可能是误杀……
然后,基于这一推测,对海员俱乐部当年的服务员再次展开调查。
值得一提的是,“韩打击”这些年学的那些刑事技术又派上了用场,他居然从凶手当年作案的凶器上提取到了一枚指纹,最终就是靠那枚指纹击溃了嫌疑人的心理防线,时隔十几年的命案才得以真相大白的。
由此可见,学习是有用的!
韩渝突然冒出一个念头,相比人家自己是应该充充电。以前学的那些和现在会的那些,真有点跟不上时代。
更重要的是,中专文凭现在真拿不出手。
如果再不提升学历,过不了多少年,等老同志都退休了,自己将会成为海事局学历最低的那个人。
第1096章 监督打捞(一)
5月28日,海巡49再次从连兴港启航。
由于启航前上级派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再加上冯青山和钱世民等江苏省军区预备役海防团的八个官兵,海巡49上由之前的二十一人,变成了现在的三十一人。
船上的空间小,淡水和食物补给是有限的。一下子多出十张嘴,续航时间可能要缩短两天。但上海海事局的海巡21经过半年巡航已形成战斗力,并且海巡21的吨位比海巡49大,续航时间长,能携带的补给多。
总之,虽然多了十来个人,但对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不会造成多大影响。
冯青山、钱世民和夏老师等预任官兵不是船员就是潜水员,甚至是经验丰富的船长,只不过这两年出海的机会不多。
他们的到来,非常受海巡49全体船员欢迎,因为他们接下来要参与值班,有人帮着干活这种好事去哪儿找。
相比之下,两位之前从未见过的“同行”却不是很受欢迎。
一位姓储,叫储定平,今年四十出头。
一位姓邱,叫邱广强,比较年轻,看着跟韩渝差不多大。
二人虽然身穿海事制服,甚至有船员证,但一看就知道没出过海,从启航到沉船海域的这一路上,吐的昏天暗地,吴海利不得不安排两个船员照顾他们,清理他们的呕吐物。
船员证是新的,工作证也是,再加上晕船晕成这样,韩渝几乎可以断定他们不是船员,甚至不是海事工作人员。
至于他们是来做什么的,包括韩渝在内的所有人都猜出了个大概。只是考虑到保密纪律,不该问的不能问,都装作不知道。
第一阶段的监督打捞任务,由海巡21和海巡49同时执行。
主要是考虑到日本方面来了一艘打捞船和一艘海上保安厅的执法船,并且吨位都比中方海事船大,如果跟之前一样只来一艘,我们这边的海上力量就显得太过单薄。
韩渝按计划指挥海巡49绕着日本打捞船兜了一圈,航行到打捞船左舷一海里处警戒守护,通过雷达观测附近海域有没有渔船,有的话要提醒渔船避让。
事实上上海海事局和上海区渔政局早在三天前就发布附近水域要进行打捞作业,要求航经船舶加强瞭望、注意避让的公告。但为了确保航行安全,尤其要确保各类船舶夜航时的安全,依然要警戒守护。
风浪没早上那么大,日方的打捞人员正在打捞船甲板上紧张的忙碌。日本海上保安厅的千吨执法船拉响汽笛,正往东南方向航行。
考虑到小日本不管做什么事确实很严谨,至少他们对待海上打捞工作的认真精神值得学习,韩渝权衡了一番,说道:“小泽先生,海巡21上有浮标,你方先确定打捞作业水域范围,我向我的上司汇报,由我方根据你方打捞作业的需要,给你方设置海上警示浮标。”
“谢谢副局长阁下,但能否快一点,我们要尽可能利用打捞的窗口期。”
“放心,不会让你方久等的。”
韩渝一刻不敢耽误,当即调整通话频率,向正在日本打捞船另一侧的海巡21汇报。
带队监督日方打捞的上海海事局领导搞清楚情况,认为韩渝的坚持非常有道理,当即联系日方负责人,确定要标记的海域范围,随即组织船员给日方设置警示浮标。
都知道那条“不审船”沉在海底,具体沉在哪儿却不知道。
海巡21忙碌了三个小时,在作业水域设置好浮标,一架贝尔直升机从日本海上保安厅的执法船上起飞,在沉船海域上空一圈又一圈的盘旋。日本打捞船也放下了一个跟小潜艇似的潜水器,下海寻找沉船。
又是直升机,又是潜水器的,看得众人目瞪口呆。
小钱举着摄像机,喃喃地说:“韩局,他们不只是船大,装备也比我们先进。”
“别羡慕了,好好拍,这些装备我们早晚也会有的。”
“是。”
冯青山站在驾驶台边,遥望着远处的敷岛号感慨地说:“这哪是执法船,这就是一艘军舰,吨位跟我们海军的主力舰艇差不多大,船上的很多装备甚至比我们海军舰艇先进。”
韩渝早在半年前奉命执行巡航任务时就认真研究过日本海上保安厅的执法船艇资料,不假思索地说:“敷岛号是1992年服役的直升机巡视船,排水量7175吨,应该是世界上最大的海警舰艇。最高航速约25节,续航力超过20000海里,可执行远洋巡航任务。”
冯青山好奇地问:“舰上的武备呢?”
“装备了两座双联装35毫米机炮、两座20毫米六管旋转机炮,可搭载两架超级美洲豹直升机。”
“真应该让裴支来看看,同样是海警,人家装备的是什么船,他们装备的又是什么船!”
“让裴支来看,还不如请上海舰队首长来看看呢。”
……
二人羡慕妒忌恨,储定平跌跌撞撞的走进驾驶台。
韩渝连忙扶住他:“储处,你没事吧?”
储定平轻轻推开韩渝的手,扶着驾驶台说道:“没事,吐完了就没事了。”
“真没事?”
“真没事!”
来之前储定平自认为水性不错,身体素质也不错,应该不会晕船,结果还是晕了。他不想被韩渝等人笑话,强打起精神,紧盯着远处海面上的日本打捞船,问道:“韩局,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在利用深潜设备进行水下定位,确定沉船的准确位置。”
“然后呢?”
“早上在电台里跟他们简单沟通了下,按他们的打捞作业程序,完成定位之后要派出先进的水下遥控机器人乃至潜水员下去进行勘察,要搞清楚水下环境。比如水流、水流密度、海底地形等等。”
韩渝顿了顿,接着道:“然后制定打捞方案,确定是整船打捞还是分割打捞。制定好打捞方案,再组织实施。”
储定平没想到打捞条沉船都这么复杂,追问道:“整个打捞过程需要多长时间?”
“这要看海底的情况,更要看气候、看海况。”
韩渝知道他是个外行,想想又耐心地解释道:“海上的气候瞬息万变,眼看就要进入台风季,能像今天这样满足打捞条件的气候并不多,他们要利用每一个窗口期,我估计最快也要两个月。”
“需要这么长时间?”
“当然。”
韩渝话音刚落,冯青山便低声补充道:“储处,打捞沉船不是安排潜水员下去绑上钢丝绳就能把沉船吊起来的。韩局说海上气候瞬息万变,其实海底的情况更复杂。打捞团队要具备专业知识、高超技术和强大的心理素质,要能够应对各种突发情况和环境变化。
他们找到沉船之后要先下去清理掉沉船里有可能淤积的泥沙,要先处理沉船油仓里有可能残存的油料,以防引发环境污染。甚至要安装防护网,对沉船受损的一些舱室在水下进行修补,再利用设备将船体内充气排水,以减轻船体重量、增强浮力,进一步降低打捞难度……”
第1097章 监督打捞(二)
海上气候瞬息万变。
日方做了四天前期工作,刚从海底打捞出一些散落的零碎,中日双方的上级就相继发来急电,接下来三天,打捞海域会有九级左右的大风。
日方的两条船吨位大,能应对。
日方的船不走,中方的船不能走,上海海事局领导决定让海巡21留下,命令海巡49回港避风。
海巡49吨位小,抗风浪能力远不如海巡21。
韩渝不敢拿价值近两千万的公务船和全体船员的安危开玩笑,当即命令返航。
正常情况下,第一次出海的人会晕船,晕船反应至少会持续半个月,只有极少数人能在短时间内适应。
事实证明,储定平就属于“极少数人”中的一员。
他刚上船时晕船反应很强烈,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吐出来,但晕船反应只持续了四天,现在的身体状况和精神状态跟老船员差不多。反倒是比他年轻的邱广强依然在吐,精神萎靡的像是在害大病。
韩渝对他们的身份很好奇,走到甲板上,笑看着正在船舷边抽烟的储定平问:“储处,我们提前返航,会不会影响你们的工作?”
“不会。”
“不会?”
储定平对韩渝一样好奇,毕竟如此年轻的副处级干部不多,况且韩渝不只是副处级的海事局副局长,也是全国人大代表。
他把烟头扔进海里,轻描淡写地说:“我有同事在海巡21上。”
韩渝笑问道:“这么说你们单位这次来了四个人?”
“没有四个,只来了两个。”
“邱科不是你同事?”
“我们跟他不是一个单位,来之前我也不认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