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秀才追问道:“徐所,那些民兵呢?”
“安排十个水性好的民兵上交通艇和小汽艇,如果有人落水,让他们负责营救。剩下的四十个民兵,全部编入突击队。
这么一来,每支突击队就有三个干警和五个民兵,就算那些水匪敢负隅顽抗,我们也能从容应对。”
徐三野顿了顿,接着道:“我们还有八个经验丰富的驾驶员,等到了南通,两人一组,把八个驾驶员分配到四条能靠帮的执法船上。
他们第一阶段的任务是帮着系缆带缆,确保突击队能顺利攀上渔船。渔船的船帮很高,突击队想爬上去不容易,所以他们第一阶段的任务很重要。”
余秀才反应过来,沉吟道:“等控制住渔船和渔船上的犯罪分子,再让他们上去接管渔船。”
“嗯,我就是这么考虑的,你们有没有要补充的。”
“没有。”
“徐所,你考虑的很全面。”
“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抓紧时间休息。”
“好。”
“鱼局,你等等。”
“徐所,什么事。”
徐三野目送走李卫国、张均彦等人,关上舱门,回头笑道:“鱼局,都说万事开头难,现在就是水上分局打开局面的机会。”
余秀才下意识问:“怎么打开局面。”
徐三野拍拍他胳膊,很认真很严肃地说:“等到了南通,你就是行动总指挥,我组织参战的干警、基干民兵和船长船员向你报告,到时候你再根据刚才确定的作战方案,调配人员、布置任务、下达命令。”
余秀才连连摆手:“徐所,我哪指挥得了这么大行动,我哪指挥得了这么多人!”
“你是市局水上治安支队的支队长,是南通水上公安分局的局长,你不指挥谁指挥?”
徐三野反问了一句,意味深长地说:“白龙港这边我们已经打开了局面,南通那边我们一样要打开局面,但我只是个所长,手再长也管不到南通,那边全靠你,也只能靠你。”
余秀才岂能不知道他是想让自己在南通树立起威信,犹豫了一下,苦笑道:“哥哥,我……我只是个有名无实的支队长,我……我从来没真正做过领导。”
“以前有名无实,以后就要有名有实。”
徐三野知道他跟小咸鱼一样不够自信,再次拍拍他胳膊:“我们在白龙港打交道的都是些什么单位,南通那边要打交道的又是些什么单位,层次不一样,高度不一样,这个工作只有你能干。
等行动结束之后,抓获的犯罪分子也好,暂扣的渔船也罢,都不带回白龙港,我把他们全交给你,由水上公安分局负责查处,今天的这个行动一样是水上公安分局牵头组织的。”
这个人情大了,等把八条渔船开回南通,等把四十几个涉嫌抢劫、故意伤人的犯罪分子押上岸,肯定会震惊市局。
余秀才越来越激动,可想想又苦着脸道:“我没办案场所,也没那么多办案人员。”
“这些都不是事。”
徐三野拍拍他肩膀,咧嘴一笑:“你想想,辛辛苦苦甚至冒着落水溺亡的危险抓获那么多犯罪分子,肯定是不能放的。
没地方向市局领导汇报,到时候跟人家借。办案干警不够,向市局领导请示从别的单位抽调。”
想到徐三野有借无还的作风,余秀才禁不住问:“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借过来再说?”
“这个案子有得查,说不定他们涉嫌其它违法犯罪呢。就算他们没犯别的事,你接下来也要跟港监、渔政沟通协调,该移交的移交,该处罚的处罚。”
徐三野回头看看身后,又凑到他耳边:“江上治安那么乱,我手上现在就有上百条线索,你接下来有得忙。”
余秀才点点头:“忙好啊,只要有得忙,现在借的地方和人就用不着急着还回去。”
“所以等会儿到了南通,一定要拿出点魄力,不能再像在白龙港时那么谦虚低调。”
“我试试。”
“鱼局,你有的是水平,在市局机关干那么多年,站得比我们高,看得比我们远,你肯定行的。”
“哥哥,你就别笑话我了。”
“兄弟,我不是笑话你,我说得是心里话。再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别看我沿江派出所现在红红火火,可我们根基不稳,上面又没人。”
徐三野掏出香烟递上一支,强调道:“以后我们全靠你,我们要在你这棵大树下乘凉。”
余秀才被说得很不好意思,接过香烟苦笑道:“可是这么一来,我不就等于抢你们的功劳了么。”
“我要功劳有什么用?老李和老章要功劳又有什么用?咸鱼倒是需要,可他还小,还在见习期,给他也没用。与其便宜别人,不如给自己人,而且这也是为了工作。”
“好吧,既然是为了工作,我就抢一次功、摘一次桃子!”
第140章 大行动(四)
寒风萧萧,南通港三号码头灯火通明。
由于港监局的囤船很小,那么多人无法在囤船上集结,南通港公安局刑侦科的蒋晓军科长提议从白龙港过来的执法船队直接来这儿。
这里有的是泊位,码头上甚至有一个比足球场都大的集装箱堆场,别说来六七十个人,就是来六七千人都没问题。
事实上这是南通港斥巨资建设的五万吨级深水泊位!
换作平时,就算在深夜,码头上也会忙得热火朝天,拉集装箱的大车会一辆接着一辆,几台大吊机会不断地装卸货物,根本不可能让001那样的小船靠泊。
但这几天却受那些捕鳗船影响,货轮进不了港,靠不了码头,只能在十几里外的锚地锚泊。
冯局家离码头不远,大半夜亲自赶过来了。
这里本就是南通港公安局的辖区,陈局离得更近,即将展开那么大行动,他一样要来送行。
港区分局的韦局先是带着干警在港监局的囤船上吹了二十分钟寒风,听说集合的地方改了,又带着干警们匆匆赶到了这儿。
蒋科长一看见他就笑问道:“韦局,怎么劳驾你亲自出马?”
“我们杜局知道徐三野不是盏省油的灯,也知道我跟徐三野关系不错,不让我来让谁来,换作别人来天知道会被徐三野熊成什么样。”
“你们可以不来,这又不关你们的事。”
“如果只是徐三野,我们杜局才不会搭理他呢。但打电话下通知的是余秀才,他不但是上级业务指导部门的领导,也是市局的第一支笔。要是不给他面子,鬼知道他会在报告里把我们分局写成什么样。”
“哈哈哈哈。”
“你居然笑得出来。”
“我开心,当然要笑,要不是徐三野和余秀才,今天夜里这样的行动搞得起来吗?”
韦局不禁笑道:“也是啊,他俩牛大了,一个有名无实的水上治安支队长,一个犄角旮旯的派出所长,居然做成市领导都不一定能做成的事。”
……
分管渔政的市农业局姜副局长也来了,一来就跟两位实权局长商量能不能在抓捕行动结束之后,组织力量挟大胜之威,对在南通港和天昇港船闸水域非法捕捞鳗鱼苗的船只来一次大清理。
冯局探头看看缓缓开进港池的001,再转身看了看正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的南通港公安局和市公安局港区分局的参战干警,意味深长地说:“姜局,这事跟我说没用。”
“那跟谁说?”
姜副局长是真心疼这些天累得像死狗还总是被打的部下,下意识看向南通港公安局的陈局。
“别看我,我说了一样不算。”陈局指指远处的001,笑道:“总指挥马上过来,你等会儿跟行动总指挥商量。”
姜副局长好奇地问:“谁是总指挥?”
“启东公安局沿江派出所的所长,姓徐,叫徐三野。”
“让一个派出所长指挥这么大行动,冯局,陈局,你们二位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到底是不是,等会儿就知道了。”
“真的假的?”
“不说这些了,那是不是王记者。”
“好像是,应该是。”
王祥广下午采访了渔政、港监、船闸、南通港公安局,甚至跟渔政的执法船去江上全程参与了执法。
虽然在采访执法的过程中,被一帮非法捕捞鳗鱼苗的人员推搡得差点掉江里,连过年的新衣裳都被撕坏了,但掌握到了第一手情况,拍到了几十张宝贵的照片。
返航的途中,在渔政船上写稿。
一上岸就回单位向主编汇报,然后紧急联系人民日报编辑部……
听说接下来有大行动,他发完稿就叫上刚参加工作的新人小马,连衣裳都顾不上换就匆匆赶了过来。
因为人民日报的主编让关注进展,接下来要做后续报道。
傍晚在渔政船上写的稿件能不能见报,谁也不知道,现在也不能乱说。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国家级的大媒体对长江尾正在发生的一切很重视。
他停好自行车,背着照相机正准备跟几位局长打招呼,就见几位局长不约而同看向远处的泊位。
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扎着武装带、手持对讲机的公安干警,从一条看着很眼熟的公安执法船上岸了,正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紧接着,一个瘦小的公安干警头戴钢盔、身上绑着弹药袋,背着微型冲锋枪,提着公文包追了上来。
在瘦小的公安干警衬托下,走在前面的那位显得很高大。
想起来了,那是启东公安局沿江派出所的执法救援船,跟在后头的是小咸鱼……
王祥广缓过神,下意识问:“姜局,戴眼镜的那位是谁。”
“我也不认识,冯局,他是不是徐三野。”
“不是。”
余秀才居然先下船,还搞得跟领导似的,冯局以为看花了眼。
陈局也愣住了,直到余秀才走到面前举手敬礼才缓过神。
“冯局好,陈局好,不好意思,江上捕鳗船太多,船队开不快,让二位领导久等了。”
“余局,你这是……”
“你们又是出船又是出人的,帮了我们水上分局大忙,船一靠岸我就赶紧上来向二位汇报,感谢二位领导对我们分局工作的支持。”
有没有搞错?
我们既是帮徐三野也是在帮自己,跟你有什么关系。
冯局一头雾水,当着他面又不好问徐三野有没有来,正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远远守在一边的韩渝放下对讲机,大声汇报:“报告鱼局,所有船只都已靠港,请指示。”
“上岸整队,过来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