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三野坐下解释一下,众人才知道小咸鱼在上海买到了雷达的配件,托白申号客轮的乘警带回来了,他打算请老韩同志周末去帮着换上。
王文宏帮着斟上酒,笑道:“韩工,你女儿很优秀,人长得漂亮,普通话说得也好,工作还特别努力。”
“是啊,我见过她好几次。”
“让各位见笑了,前段时间她被单位安排去白龙港帮忙,全靠徐所关照。”
“我可没怎么关照她,主要是你侄子咸鱼在关照,倆孩子关系好着呢,跟亲姐弟似的。”
徐三野哈哈一笑,端起酒杯先干为敬。
周洪好奇地问:“徐所,小韩还在白龙港吗?”
不等徐三野开口,韩树群连忙道:“早调回来了,在咸鱼去上海前就调回来了,不过没回船员考试科。”
现在南通长江港航监督局是在原来的港务局港管处和南通市航政处基础上成立的。
作为一个老港航,蒋科对港监局的情况比较了解,问道:“现在在哪个科。”
韩树群笑道:“调到了交管中心,已经在交管中心上一个多月班了。”
“交管中心是港监局的核心部门,相当于我们港务局的总调室!”
“说起来要感谢各位领导,要不是在白龙港锻炼了几个月,她哪有这机会。”
提到这些徐三野有话说,放下筷子眉飞色舞:“韩工,照理说我不应该贪天之功,但王政委是知道的,你家向柠在我那儿的时候,我对她是委以重任,把她和咸鱼一样当接班人培养的。”
“这个我可以作证,那会儿趸船上的指挥调度室,就咸鱼和你家千金说了算。”
“谢谢,谢谢各位。”
在座的虽然大多没当过兵,但性格都很豪爽。
韩树群感觉像是找到了组织,喝着喝着就放开了,聊工作,聊部队,聊家庭,聊孩子……
徐三野搂着他肩膀,帮他满上一杯,感叹道:“韩工,现在虽然提倡生男生女都一样,我也知道确实都一样,女孩子甚至比儿子更贴心,但要是没个儿子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
韩树群被戳到了痛点,端着酒杯点点头:“是啊,没个儿子感觉生活没什么意义,对将来没什么盼头。”
“这说明我们的思想很传统,甚至很封建。”
“平时倒没什么,主要是逢年过年回老家,老父亲看人家子孙满堂很羡慕,我们这些做子女的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呀。”
王文宏很清楚徐三野不会无缘无故跟人家说这些,急忙道:“韩工,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你有两个闺女,两个闺女都很优秀,你家的条件又那么好,找个上门女婿应该不难。”
老韩同志苦笑道:“王政委,哪有你说得这么容易。”
“怎么就不容易?”
“两个孩子能看得上的,人家不愿意倒插门。愿意倒插门做上门女婿的,两个孩子又看不上。”
“这个问题不难解决!”徐三野敲敲桌子,笑看着他问:“韩工,你觉得咸鱼怎么样?”
老韩同志愣了愣,笑道:“咸鱼是挺好,但咸鱼还是个孩子。”
蒋科终于知道徐三野为什么要请老韩同志来喝酒了,不禁笑道:“韩工,你家向柠也是个孩子,孩子终究是要长大的。再过两年你再看看,咸鱼肯定会变成帅气的小伙子。”
“咸鱼现在就是小伙子,去上海前我拉着他去四中队量了量,过去半年个子长了六七公分,现在一米六二了。以前只能穿女式制服,现在可以穿男式制服。按照现在这长势,年底一米七应该没问题。”
“徐所,你真会开玩笑,咸鱼比我家柠柠小两岁。”
“只要两个孩子相互喜欢,年龄不是问题,再说只是小两岁。”
见老韩同志似乎有点心动,徐三野趁热打铁地说:“首先,他们是一个学校毕业的,学的又是同一个专业,有共同语言;其次,相互之间知根知底,我们知道柠柠是个好姑娘,你和你爱人也知道咸鱼是个好孩子。
再说咸鱼也姓韩,两个孩子都姓韩,将来生个孩子一样姓韩,不存在倒不倒插门、要不要做上门女婿那些事。就算非要说个清楚,咸鱼的父母估计也不会反对,毕竟他家两个儿子。”
蒋科乐了,禁不住笑道:“更重要的是两个孩子关系好。”
咸鱼也姓韩!
如果这事能成,咸鱼就是天然的上门女婿,能帮着韩家延续血脉。
韩树群越想越有道理,带着几分尴尬、几分欣喜地说:“如果能成倒是挺好,关键两个孩子关系虽然不错,但更多是姐弟关系,是友谊。”
“感情可以慢慢培养,我们可以给两个孩子创造机会。”
“徐所说得对,我们先不用说那么明白,只要给他们创造机会就行,到时候水到渠成,都不用我们操心。”
第165章 遥不可及
一转眼,韩渝已经上长绣号客轮四个多半月了。
这是国内建造的最大的沿海客货轮,第一艘叫长征号,后来一连建造了十几艘,船名均以“长”字为首,分别加以自、力、更、生、锦、绣、山、河、松、柏、柳字。
船长138米,型宽17.6米,型深8.4米,吃水6米,总吨达7600余吨,主机使用9ESDZ43/82型柴油机2台,功率2×3310千瓦,航速17节,续航力3500海里,主要行驶上海至大连、青岛、厦门、广州航线。
“锦绣河山”四艘客轮主要跑青岛,刚刚过去的四个半月,韩渝已经去过二十一次青岛、六次大连。
现在的身份有点尴尬,说是长绣号乘警队的乘警却不参加执勤,说是长绣号的实习三副又不拿海运局的工资。
事实上现在的工作跟水手差不多,每天在水手长安排下系缆带缆、敲锈刷漆,熟悉水手的工作、船体结构、甲板保养。
虽然很辛苦,但韩渝并没有怨言。
因为每个见习三副都要参加半年的甲板部工作,半年之后才能跟随大副值班,学习驾驶员航行值班的职责和要求,学习船舶操纵、避碰和利用各种仪器导航定位,以及熟悉复杂航区和狭窄水道的特殊航法及注意事项。
海上航行与在江上航行不一样,风平浪静的时候,可以在甲板上眺望大海,看轮船行驶时掀起的浪花,看远方离去的陆地心情舒畅,有作诗抒情的欲望。
但在有风的日子乘坐,那船会晃得非常厉害。
这一趟从青岛回来遇上大风,甲板上空无一人。
之前欣赏海景的旅客都晃晃悠悠扶着走道边的扶手行走,回到舱里的旅客全躺在床上,吐的吐,脸色白的白,地下一片狼迹,到处是呕吐物。
全国有名的老政委都在打扫卫生,不然买散席票的旅客连坐的地方都没有,韩渝自然不能闲着,跟服务员们一起动手,忙出了一身大汗。
回到舱室,抓紧时间洗澡。
刚换上干净的工作服,正准备回去继续干活,公安特派员肖正发巡逻回来了,一看到他就笑问道:“咸鱼,靠岸之后你打算坐船回白龙港,还是直接坐船去南通?”
以前虽然经常跟白申号乘警队打交道,但对长航公安上海分局和上海海运公安局各乘警队的情况并不了解。
直到成为“长绣号”乘警队的一员,韩渝才知道船上的民警跟岸上的民警一样,分为有正式编制和没正式编制的两种。
眼前这位是有正式编制的,是海运公安局派驻长绣号的公安特派员,简称公安员。
在船上的地位仅次于船长和政委,乘警队七个人都归他管。
值得一提的是,他也是自己这个来跟班学习的地方公安的“监护人”。
韩渝急忙道:“大后天才考试,我打算先回白龙港,先回所里看看,再去南通。”
小伙子工作很认真,学习也很用功。
一有时间就把自己关在船舱里自学,听说刚调过来的乘务长曾在“新上海”上干过,服务过外宾,英语特别好,总是找机会跟人家学习。
肖正发解下武装带,连同枪一起放到一边,坐下笑问道:“这次考几门。”
“三门。”
“有没有信心考过?”
韩渝挠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地说:“肖叔,这是我第一次考,不知道卷子难不难,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考过。”
肖正飞笑道:“自学考试,只要及格就行,拿不拿高分无所谓。”
韩渝心里是真没底,无奈地说:“就怕不及格。”
“不及格也没关系,这次考不过下次再考。”
“谢谢肖叔鼓励。”
“如果见着张局和你们水上分局的余局,记得帮我给他们带个好。”
“好的,一定带到。”
在别人看来是来干活的。
但在韩渝心目中,来海运公安局跟来上大学差不多。
鱼局和张局先是把自己送到海运公安局,请局领导吃饭,拜托了又拜托,后来又一直把自己送到了船上,再拜托船长、政委、老政委和眼前这位……
上海海运局是比港务局级别更高的单位,想来人家这儿学习,不是不要工资就可以来的。
这涉及到船员职务晋升,要纳入人家的实习生培训计划。
机会来之不易,一定要好好干,一定要好好学。
回到甲板上,风小了很多,之前吐得昏天暗地的旅客三三两两地出来了。
不是他们喜欢在甲板或过道里休息,主要是散席位于机舱旁边和上方,噪音太大,夏天太热,待不住啊!
老政委提醒旅客风并没有停,一定要注意安全。
几个经常乘坐客轮去上海的旅客,一看见他就围了上去。
“杨师傅,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还能干几年。”
“时间过的真快,一转眼已经二十多年了。”
“什么二十多年?”老政委笑看着一个抱着小朋友的旅客问。
青年旅客紧抱着孩子解释道:“我第一次见到您是在二十二年前,那会儿坐的是‘工农兵5号’,您看见我母亲带那么多行李,还要抱着我,二话不说就拿扁担帮我们挑行李。”
“是吗?那会儿你多大?”
“这是我女儿,那会儿我跟我女儿现在差不多大。”
“你说说,这时间过得多快,你那会儿还是个孩子,现在都有自己的孩子了。”
眼前这位是赫赫有名的“扁担劳模”,见旅客带那么多行李不好下船,他用扁担帮着挑,过去几十年挑坏了几十根扁担!
当时好多旅客不知道,他已经从服务员晋升为政委,但他依然学雷锋做好事,肩膀都挑肿了。
再后来他主动辞掉政委的职务,甘愿做一个普通服务员。
海运公安局的领导之所以强烈建议韩渝上这条船,跟眼前这位老政委有很大关系。
因为学习是全方位的,不但要学船舶驾驶技术,也要学劳模的无私奉献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