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杨局和丁政委刚陪市局领导调研完四厂派出所,正在去城南派出所的路上。
考虑到冯必果虽然不是市管干部,但一样不是启东的干部,有经济问题,涉嫌贪污腐败,启东纪委管不着,必须向市里汇报,杨局立马给随同陈局调研的董主任打电话。
两分钟后,车队缓缓停了下来。
杨局钻出桑塔纳,跑过去拉开门钻进陈局的车。
陈局的司机和市局办公室秘书科的小柳知道杨局有重要情况向陈局汇报,赶紧推门下车回避。
杨局知道陈局很忙,简明扼要地汇报完情况,想想又补充道:“纺织局和四厂可能考虑到如果深究的话影响会很恶劣,都已经把这事画了个句号,结果那个姓黄的保安又开始兴风作浪。
居然想对我们的干警实施报复,我们不但不能不管,而且要严厉打击。但这么一来,人家一定以为我们揪着不放,以为我们是想翻旧账。陈局,你看这事怎么弄?”
之前为什么没深究,不用问都知道是有人担心会拔出萝卜带出泥。
陈局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冷冷地说:“既然启东纪委没管辖权,那就向市纪委汇报。”
“陈局,我们汇报名不正言不顺。”
“由市局汇报,我给吴书记打电话。”
“谢谢陈局。”
“那个冯必果在哪儿?”
“在咸鱼那儿,考虑到冯必果在四厂做了那么多年公安科长,认识我们局里的好多干警,并且四厂公安科之前失窃的枪也是咸鱼缴获的,所以局党委研究决定把这个案子交给咸鱼和重案中队长许明远同志。”
“看来这条咸鱼不只是会修船开船。”
“我们当年想方设法送他去上海海运公安局交流,不只是让他学修船开船,也让他去跟人家学习公安业务。刚开始在客轮上做便衣乘警,后来去近海货轮上负责政保。”
“政保?”
“前些年有犯罪分子挟持船只叛逃,据说海军都发生过这样的事。”
杨局顿了顿,接着道:“再后来又被海运局和海运公安局委以重任,带领十几个船员上了海运局租用的外籍远洋货轮,去过二十几个国家。带出去多少船员,也带回来多少船员,没人叛逃,也没人滞留国外。”
海军出过的事普通人不知道,陈局听说过一些。
几个心怀不轨的士兵,居然对干部开枪,劫持了一条鱼雷艇投敌。
为了把那几个混蛋抓回来,出动了好多军舰和战斗机,甚至进入了南朝鲜的领海,差点发生军事摩擦。
听杨局这么一说,陈局意识到早上在江边见过的小伙子不但是个专业技术人才,而且政治可靠,掏出“大哥大”一边翻找市纪委吴书记的号码,一边感叹道:“老杨,我看那条鱼可能比那两条船更值钱。”
“这倒是,毕竟只要有经费就能建造船,但想培养一个专业技术过硬、公安业务精湛,并且在政治上绝对可靠的干警却没那么容易。事实上省厅正是考虑到咸鱼三者都具备,所以只要有首长来长江视察检查,就抽调咸鱼去参与执行水上保卫任务。”
“警卫处都知道那条鱼?”
“知道,今年三月份安排专人来政审,七月份就抽调他去执行过警卫任务,让他提前去检查船况,根据首长的行程和航道、天气等情况制定航行计划。首长上船之后,他一直守在驾驶室,直到把首长从南京送到上海他才回来的。”
能执行这种任务的干警不夸张地说是千里挑一!
陈局抬头道:“老杨,这个人才你们培养的好。”
杨局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帮咸鱼美言的机会,无奈地说:“咸鱼现在绝对是全省最会修船开船的干警,可他这个人跟那两条船一样,我们启东想留也留不住啊。”
陈局现在是既不想做“中间商”卖船也不想放人,沉吟道:“那两条船不是还能用三四年么,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或许到时候经费没现在这么紧张,到时候能养得起。”
领导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过。
那是一个能出成绩的单位,既然两条船还能用三四年,那就让水警中队再干三四年的成绩,等实在维持不下去了再卖。
杨局突然有些后悔之前的决定,苦笑道:“船到时候或许能养得起,但人不一定能留得住。”
“小伙子不错,他应该不会跳槽。”
“陈局,我说得不只是咸鱼,还有小鱼,甚至包括协警朱宝根。他们都是技术人才,每个人的大证小证加起来都有一抽屉,不但港监、海关和渔政想挖他们,连社会上的航运企业都需要他们这样的人员。”
“外面的工资待遇高?”
“他们只要想跳槽,找工作太容易了,每个月工资不会低于一千,比我这个县级公安局长的工资都高。”
“那他们怎么不跳槽?”
“他们都是沿江派出所第一任所长徐三野同志培养的,趸船和001又都是徐三野同志生前的命根子,可以说这是一种传承,所以一个单位有没有好的传统真的很重要。”
第266章 我们可以买!
公安系统是双重领导的,县一级公安局的人事、财政等归县委县政府管,只是在业务上要接受上级公安局领导。
而人事和财政又是一个单位最重要的两件事,所以市局跟县一级的关系很微妙。
陈局没再提两条船和咸鱼的事,杨局自然不会再提。
等陈局联系上市纪委的领导,就赶紧打电话通知咸鱼。
韩渝接到命令,一刻不敢耽误,先通过对讲机呼叫小鱼,让小鱼看好家。然后跟大师兄一起开白龙港派出所的警车,把冯必果送到南通军分区招待所,移交给同样刚赶到招待所的纪检人员。
能想象到等待冯必果的将是传说中的双规,要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交代清楚所有问题。
就在办完事准备往回返的时候,寻呼机响了。
韩渝连忙在路边找了个公用电话回过去,没想到竟是学姐。
“我和大师兄来市区办点事,正准备回去,你在市区,我爸也来了,是吗,多少钱啊,我过不去,单位一大堆事呢,等办好了你把号码告诉我……”
韩渝挂断电话,付完电话费,许明远好奇地问:“是柠柠吗?”
“嗯,她也在市区。”
“找你做什么?”
韩渝示意大师兄开车,系着安全带咧嘴笑道:“她和我姐带我爸我妈来买寻呼机,刚买了个大屏幕中文显示的,跟丁政委用的那个一样,花了好几千,这会儿正在邮电局办入网。”
许明远笑问道:“摩托罗拉的?”
“嗯。”
“你爸可以啊,几千块钱的东西说买就买,相当于我们两年工资!”
“不让他换船,他就想买点别的。自从装上甚高频,他就喜欢上赶时髦。见人家在船上装那种小型风力发电机,他也跟着装。后来抢在人家前面买电视、装空调,现在又要买中文寻呼机。”
老爸老妈在船上的条件越来越好,韩渝是打心眼里高兴,想想又笑道:“不过买寻呼机也不只是赶时髦,他这是从安装甚高频电台上尝到了甜头。”
许明远下意识问:“什么甜头?”
“他天天呆在船上,整天在江上跑,通讯不方便,信息不灵通,有时候老客户找他运货却联系不上,他有时候卸完货再找货源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有寻呼机就不一样了,只要在上海和我们江南跑,老客户随时能联系上他。”
“还真是,跑运输最重要的就是货源。”
想到学姐刚才在电话里说的那些事,韩渝忍不住笑道:“其实他真正想买的是‘大哥大’,问了下价钱、入网费、漫游费和接听电话的费用吓一跳,只能退而求其次买寻呼机。”
“想买‘大哥大’,你爸是挺时髦的。”许明远笑了笑,又好奇地问:“他今年的运输生意做得怎么样?”
“还行。”
“什么叫还行,上半年赚了多少钱?”
“七八万应该有吧,上次说还有点运费没收回来,要年底才能拿到。”
“这么说你爸你妈一年能赚十几万!”
“投资也大,风险更大,跑船虽然能赚钱,但赚的都是辛苦钱。”
韩渝不想谈钱的事,立马换了个话题:“等办完入网,柠柠和我姐打算带我爸我妈去看看房子。柠柠她爸今天不忙,柠柠她妈今晚也不用值班,我爸我妈把船停在水警四中队码头,明天下午才能装上货,打算两家人晚上一起吃个饭,问我能不能回去。”
师弟的家庭情况比较特殊,团聚一次不容易。
许明远笑道:“晚上我在白龙港盯着,你回去陪你爸你妈吃饭。”
“不用了,你还是回启东吧,你们刑侦大队是严打主力,你们重案中队更是主力中的主力,四厂公安科那帮保安的事交给我,你还是把精力放在破大案、抓逃犯上。”
“石胜勇明天晚上就到家。”
“我知道,我办事你放心。”
“行,先送我回单位。”
……
与此同时,韩向柠的寻呼机也响了。
正好在邮电局买寻呼机办业务,门口就有IC卡电话,她赶紧掏出IC卡去回复。
韩宁回头看看她的背影,不禁笑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她和三儿一个比一个忙。”
老韩买了个很漂亮很上档次的寻呼机套子,把刚买的寻呼机小心翼翼塞进套子里,抬头笑道:“忙点好,他们都年轻,正是干工作的时候。”
“爸,你说得我好像很老似的。”
“你也年轻,你也要好好干工作。”
想到女儿为这个家付出那么多,罗延凤拉着她胳膊说:“宁宁,你现在是公安,工作肯定很忙,以后别再因为我们请假了。”
韩宁正准备说没事,韩向柠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一脸歉意地说:“爸,妈,我们主任回了盐海老家,一时半会儿赶不回来,我要帮我们主任去局里开会。”
“去吧,工作要紧。”
“姐,我跟我妈说好了,她让你们吃完饭去医院,她办公室你去过的,直接去办公室找她。”
“我知道,别管了,这儿有我呢。”
这弟媳妇是真不错。
担心公公婆婆的身体,非让去体检。
今天下午做常规检查,晚上住在市区,明天一早不吃早饭,继续去人民医院检查。
韩宁目送走韩向柠,陪着老爸老妈走出邮电局,感叹道:“等三儿和柠柠结了婚、有了孩子,到时候就可以调回市区,不用再跟现在这样一个呆在白龙港,一个呆在营船港。”
老韩跑了大半辈子船,就希望孩子们能上岸,禁不住问:“徐所长不在了,水上分局的局长也换了,三儿还能调到水上分局吗?”
“不是调到水上分局,是调到我们局里。”
“调到你们局里,跟你做同事!”
“我们张局跟徐所一样是看着三儿长大的,对三儿很关心。我们政委、政治处主任和治安科、刑侦科、政保科的领导也都很喜欢三儿。而且我们局里中层干部的年龄偏大,现在上级要求干部年轻化,所以三儿只要调过来,肯定比呆在启东公安局有前途。”
“可你们现在的待遇没以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