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又缺钱了
开完玩笑,说正事。
对于沿江派出所先斩后奏、突击花钱的行为,局里捏着鼻子认了。
鉴于投资太大,堪称今年最大的基建项目,局里专门成立了一个“沿江派出所基建工程领导小组”。
丁教亲自兼任组长,把后勤股的张兰抽调过来管钱,打算把航运公司船舶修造厂退休的技术副厂长,请过来帮着监督工程质量和工程进度。
毕竟术业有专攻,趸船一样是船,连栈桥都是架在十几条小铁船上面的,修船的专业性更强,局里没人懂这些,只能从外面请懂行的。
李卫国笑问道:“这么说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要设在我们所里?”
“把接待室腾出来给他们做办公室,待会儿我们三个把床搬到办公室,把三间宿舍腾出来给他们,反正就三个月。”
“徐所,我呢?”韩渝低声问。
徐三野摆摆手:“你就不用折腾了,老钱本来就住在厨房里,一样不用折腾。”
离家很近,有没有宿舍,老章是真无所谓,递上支烟,笑问道:“徐所,丁教不可能天天来吧。”
徐三野接过烟,不屑地说:“那个墙头草做过亏心事,最怕看见我。他顶多明天来重签下合同,要给人家钱时签个字,具体工作肯定会交给张兰和柳厂长,才不会天天过来呢。”
教导员在他面前是有点抬不起头,但人家现在是局领导,李卫国不想他把小咸鱼教坏,赶紧换了个话题:
“徐所,健全财务制度的事就这么过去了?”
“怎么可能,他们正在亡羊补牢呢。”
“局领导打算怎么补。”
“继续健全财务管理制度,对于缴获罚没的返还比例,以后可能要按总额算,要分成几档。
比如缴获罚没一千元,按什么比例返还。一千至两千元,又是按什么比例,不可能再像以前那样上不封顶。”
“局领导这是吃一堑长一智。”
“怎么折腾都没用,除非财政能全额保障办案经费。”
徐三野一连抽了几口烟,又笑道:“不管怎么健全,跟我们关系不大。他们知道我们进入长江之后会花钱如流水,跟我交代的很清楚,今后跟我们还是五五分成,但我们要‘自负盈亏’。”
“怎么个自负盈亏。”
“两万块钱的油烧完要自己想办法解决,执法船只的维护保养费用、办公办案费用同样如此。再就是江上发生的案件,要在江上解决。”
“江上解决什么意思。”
“比如捞起一具从上游漂来的尸体,并且可以认定是他杀,那这个案子我们能破自然好,我们要是破不了只有找长州公安局,找崇港分局,甚至可以找南通市局。尸体是从他们那边漂过来的,他们不能不当回事。”
李卫国醍醐灌顶般明白过来,苦笑着问:“局里不打算管?”
“我们管就等于局里管,他们的顾虑可以理解,毕竟本来就不是发生在启东的命案,漂过来的又大多是无名尸。
甚至已经腐烂到面目全非,一点头绪都没有,让吴仁广怎么查?再说办案是要花钱的,花多少钱是个无底洞,破不了案还会影响命案侦破率。”
徐三野觉得这算不上什么,立马换了个话题:“等拖轮修好要开到江边去,这边就没执法船了。但我们不只是负责江上治安,也要负责白龙河、滨启河主航道的治安。
咸鱼,局里有两条小汽艇,我们明天下午找条船,一起去把那两条小汽艇拖过来。”
韩渝打记事起就见过那两条小汽艇,抬头问:“是不是停在陵北大桥下面的那两条。”
“对,就是那两条。”
“在大桥下面停了好多年,发动机估计早坏了。”
“坏了就换,这儿明天就变成局里的基建工程领导小组办公室,修一条船是修,修三条也是修。
大钱都花了,局里应该不会计较这点小钱。就算没维修价值,用漆粉刷下停在河边也能起到点威慑作用。”
这是越搞越大……
李卫国提醒道:“徐所,从一条船变成三条船,有那么多人开吗?小韩说光拖轮就要一个驾驶员、一个轮机员和一个水手。”
最多三个月,就能领导一支“舰队”!
徐三野回来前专门去了一趟县武装部,请高部长帮忙,看能不能搞一个军用望远镜,到时候好观察指挥。
现在是只嫌船少,不嫌船多。
他大手一挥,意气风发地说:“几条船又不是同时出动,再说不会开我们可以学,等船修好先在河里练手,然后去江里练,应该不难。”
“我不行,我有点晕船,水性也不好……”
“老章,你身体不好,不用上船。人不够我们可以自己招,完全可以组建一支水上治安联防队。”
“连治安联防费都没有,拿什么给人家发工资?”
“可以继续打击违法犯罪,只要有缴获就有钱。”
如果能招几个会修船的人,以后就用不着这么累……
见徐三野说所里又缺钱,韩渝猛然想起有人倒卖外汇券的事,连忙举手汇报。
徐三野搞清楚情况,对着他额头指指戳戳:“这么重要的线索,怎么到现在才汇报!”
“徐所,前几天我准备跟你说的,可你那么忙,后来我也忙,就稀里糊涂忙忘了。”
“这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抓人是要有证据的,不能因为他们身上有外汇券就抓。如果他们一口咬定有海外关系,说外汇券是国外的亲朋好友给他们的,到时候怎么办,查都没办法查。”
“那这样的案子怎么查。”韩渝小心翼翼地问。
“要经营,要盯。”
徐三野发现小咸鱼是个小福星,总能在最缺钱的时候带来好运。
同时意识到刚才语气有点重,赶紧起身拍拍韩渝的肩膀,跟哄孩子似地说:“现在想起来不晚,你又立了大功。等会儿把黄江生叫过来,就说我要跟他谈谈。”
“是。”
“没说完呢。”
徐三野放下手,转身看向李卫国和老章:“我们几个也要做点准备,嫌疑人真要是露头,我们就要跟上去,看看他们把外汇券卖给了谁。可码头民警和船上的乘警都认识我们,要提前跟人家打招呼,不然身份会暴露,会打草惊蛇。”
“行,我明天上午去找张所。”
李卫国端起茶缸,心想就知道跟着你不会消停,不过话又说回来,能在退休前办几个案子也不错。
徐三野摸摸嘴角,又回头道:“咸鱼,他们的外汇券是从谁手里换来的,一样要搞清楚。你对南通应该很熟悉,到时候要发挥作用,可能要跟打击倒卖船票时一样,去南通做几天小贩。”
韩渝连忙道:“徐所,南通的外国人不多,他们肯定是从靠港外轮的海员手里换的,只要打听下外轮靠港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去蹲守。”
“外轮靠港的时间能打听到吗?”
“能!”
学的专业知识总算派上了用场,韩渝有点小激动,微笑着解释:“港口航道的水文、地貌事关国家主权和国家安全,所以外轮只要出入港口都要提前联系港务局,以便港务局安排引水员上船引航,这是强制的。”
徐三野笑看着他问:“找港务局就行。”
韩渝沉吟道:“外轮进港前有很多事要准备,其实我们不用找港务局,可以直接去找船代。”
“船代是做什么的。”
“就是船务代理公司,他们专门帮外轮办理船舶进出港手续,帮着找港监、找边防检查站、找海关,协调船方和港口各部门装卸货,代办与船舶有关的一切业务!”
“你认不认识船代公司的人。”
“认识,我有一个同学分到了船代公司。”
“南通的船代公司?”
“他们是中外运的直属公司。”
徐三野追问道:“中外运是做什么的。”
“就是中国外运总公司,国营大单位,级别比南通港务局都高。”
韩渝挠了挠有点发痒的耳背,补充道:“南通就两家船代公司,一家是他们,一家是中远的,所以提到他们都简称中外代。”
徐三野想了想,又问道:“外轮海员一般去哪儿换外汇券。”
韩渝不假思索地说:“港口有兑换点,平时没人,只有外轮进港,有外国海员下船的时候,工作人员才会去现场办理兑换。
外国海员如果兑换的少,入境之后不够用,也可以在海员俱乐部或者去人行兑换。”
第33章 青春懵懂(一)
一个人出远门,去上海那个繁荣的大城市,林小慧很紧张甚至有些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动兴奋。
她喜欢热闹,最怕的就是寂寞孤独。
小时候家里孩子多,爸妈带不过来,把最小的她送到了爷爷奶奶的船上。
船板隔开了外面的世界,货多需要几条船编成船队运输的时候,可以跟咸鱼等船上的孩子一起玩。
但大多时候是一个人,只能靠在甲板上发呆,望望江河再望望天。
父母又不在身边,直到六七岁还穿开裆裤。
刚开始每天都盼着上岸,好去岸上买糖吃,说不定能在码头碰到父母的船。
后来稍微懂点事,见咸鱼上岸去他外婆家那儿上学,很羡慕咸鱼有好吃的好玩的还有新衣裳穿,又掰着指头算再过多久能上岸读书。
好不容易等到上岸又有了新的烦恼。
船上的孩子在岸上很孤独,开家长会的时候别的同学都有父母陪伴,只有她身边的座位是空着的。
家里又穷,一件衣服从大姐开始往下传,轮到她的时候衣服已磨出好几个洞,总是被同学们嘲笑。
从之前的天天盼着上岸,变成了盼着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早点回来,夜里想爸爸妈妈想得流泪。
有时候实在想爸爸妈妈,就一个人跑到河边看。
从现在开始又要一个人生活,肯定会很寂寞很孤独。
尽管如此,她还是喜欢岸上的生活,两条腿一迈开想去哪就去哪儿,再也不用被困在区区几米宽的水泥船上。
船上的日子真过够了,每到夏天,酷暑难耐。
江面上没遮没拦,太阳火辣辣地炙烤着甲板,有的货物怕晒还得盖上防晒网。船开起来有风好受些,一停下船上的温度就蹭蹭往上升,热得连早饭都要拿到外面吃。
最讨厌的还是冬天,一天到晚寒风嗖嗖地刮,干活时手冻得都伸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