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江堤的路被冲垮了,车开不过去,政委是率领负责后勤的同志们提着一袋袋盒饭,背着矿泉水,冒着暴雨蹚着水艰难跋涉了六公里把饭和水送上来的。
少来一个人就少一分后勤补给压力。
彭团长深吸口气,问道:“这么说你们一共两百人左右?”
“差不多。”
“后勤你们是怎么考虑的?”
“我们自己解决,不会给师里添麻烦。”
“你们自己解决?”
“嗯。”
彭团长乐了,笑道:“这就好,我等会儿找找安公县武装部的同志,请他们帮帮忙,看能不能在附近帮你们找个住的地方。最好请他们安排个专武干部,专门负责跟你们沟通协调。”
姚立荣连忙道:“彭团长,我们是来向你报到的,不是向武装部报到,不需要他们安排专武干部(专职人武干部)跟我们沟通。”
这一带既是民垸,也是荆江分洪工程的区域。
刚才发生管涌险情的大堤并非长江干堤,而是通江河道虎渡河的河堤,距长江有一段距离。
在重点防哪儿这一问题上,席工等长江委的防汛专家与地方政府是持不同意见的。席工认为现在应该把主要力量放在长江干堤上,地方政府则都想保,既想保长江干堤也想保住民垸民堤。
席工意识到上级可能没跟眼前这位团长说清楚,抬头道:“彭团长,启东预备役营接下来既要配合你们防汛,更要执行荆江大堤和包括安公县在内的南岸长江干堤应急抢险任务。
今天姚工只是受南通预备役团副政委兼启东预备役营第一书记沈凡同志和启东预备役营营长韩渝同志委托来向你们报到的。考虑到荆江水位暴涨,轮渡停航,大部队不会过江,就算想过江也过不来。”
姚立荣不失时机补充道:“沈副政委不只是南通预备役团的政委,也是我们启东市的常委副市长,韩营长一样不只是我们启东预备役营的营长,他是我们启东经济技术开发区党委成员、政法委书记兼人武部长,同时也是南通市公安局水上公安分局的党委委员。”
沿海发达地区的县级市常委副市长是什么概念!
沿海发达地区开发区的政法委书记一样很厉害,并且那个营长不只是政法委书记,还是什么公安局的党委委员……
“驻港部队”这是搞得哪一出,彭团长一时间竟楞住了。
第二次洪峰已出现,即将进入荆江。
席工不敢在此久留,很认真很严肃地说:“彭团长,麻烦你帮启东预备役营向你们的师领导汇报下,根据防汛需要,他们接下来将进驻荆江大堤。如果你们这边出现你们团和地方政府都无法应对的重大险情,可以及时跟我们联系,我们会尽可能过江配合你们抢险。”
我们都抢不下的险,你们能抢下?
彭团长以为听错了,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姚立荣微笑着补充道:“我们的大部队今天夜里十二点前应该能赶到,考虑到大部队暂时过不了江,可我们又要接受你们师里领导,麻烦你帮我们向师首长请示汇报下,能不能安排一个干部过去,毕竟涉及到部队管理。”
你们说不过江就不过江?
你们知不知道什么叫军令如山?
无组织无纪律,这样的部队不要也罢!
彭团长不想自找麻烦,干脆笑道:“用不着请示师里,师里昨晚给我们下过命令,等你们的大部队到了之后让我们团代管,毕竟你们是营级单位。”
原来没资格被师一级管。
姚工反应过来,笑问道:“那团里呢,要不要安排一个同志跟我们过江,我们有船。”
虽然不想管,但不能真不管。
他们这些游击队如果惹出点什么事,上级追究下来团里肯定有责任。
彭团长权衡一番,说道:“我安排个军务参谋过去,姚工,你看怎么样?”
“行,谢谢彭团长。”
“不用谢,我要去县防汛指挥部开会,我就不陪你们了。”
第608章 士气!
事实证明,有上级跟没上级是完全不一样的。
彭团长知道席工急着回去,在去安公县防指开会前安排了一辆带篷卡车,送“驻港部队”一行人去江边。
席工德高望重,年纪又大,肯定要让席工坐副驾驶。
姚立荣盘坐在上车前用稻草垫的车厢里,靠在车厢壁上,举着手机摇摇晃晃地给韩渝打电话汇报这边的情况。
“这么说我和沈市长都不要过去了?”
“不需要,彭团长人很好,很好说话,并且他就能做主。他给我们派了个军务参谋,姓戴,戴参谋很年轻很能干,他就坐在我对面。”
“彭团长有没有说别的?”
“没有,他很忙,我都没来得及详细汇报营里的情况,他就急着去县防指开会了。不过我们也很忙,洪峰快来了,席工和徐工要赶紧去荆州防指开会。荆州有一个副南省长坐镇,那个副南省长早上还给席工打过电话。”
“你让席工接一下电话。”
“韩书记,我们正在去江边的路上,我们坐的是卡车,我们坐在后面,席工在驾驶室……”
“那就算了,你等会儿帮我转告下席工,由于路况不太好,我们可能要在明早六七点钟左右才能赶到荆州。但我们到了之后不需要休整,请席工按照我们抵达荆州的大概时间,提前与荆州防指沟通协调。”
“协调什么?”姚立荣不解地问。
“我们是去抢险的,不是去旅游的。浪费就是犯罪,这么多工程机械千里迢迢转运过去不能闲置,这么宝贵的抗洪抢险资源不能浪费,哪怕闲置一分钟都是极大的犯罪,请席工根据我们大概的抵达时间,提前给我们安排抢险任务。”
生怕姚工听不清楚,韩渝想想又强调道:“我们下高速之后不进市区,直接去最需要我们的险工险段。考虑到我们人生地不熟,如果有条件,请席工帮着问问荆州市防指,能不能给我们安排个向导。”
姚立荣连忙道:“好的,我等会儿下车就跟席工说。”
“再就是郝总他们会在我们前面到,他们一样人生地不熟,你看看能不能去接一下他们。”
“不用我去接,刚才荆州港监局给我打过电话,问我们需要哪方面的协助,他们会安排专人协助我们。”
“应该是黄处联系过他们,这样,你给郝总打个电话,把荆州港监局的联系方式告诉他,让他直接与荆州港监局联系。”
“行。”
启东方言与熟州方言只是相似,口音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徐工在位于熟州的长江口水文局工作了近八年,只能大概听懂一些熟州话,启东话是完全听不懂。
徐工都听不懂,更别说132团的戴参谋了。
戴参谋心想接下来要扮演“监军”的角色,如果眼前这些从江南来的“游击队”都说他们老家的鸟语,到时候怎么监督管理他们?
姚立荣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见他若有所思,连忙用普通话攀谈起来。柳威和小陈则用羡慕的目光看戴参谋的上尉军衔,觉得现役军官的军衔就是比预备役军官的军衔好看。
……
与此同时,转运兵员、工程机械和防汛物资的车队,在一辆“三蹦子”引导下缓缓开进路边的一个大空地,空地西边有一个饭店。
张二小的后勤保障工作做的无可挑剔。
他是跟武装部李副部长和路桥公司郝总一起出发的,但在下江合高速时就跟前面的两辆车拉开了距离。
他一下高速就给交警和高速收费站的工作人员出示证件,表明身份和正在执行的任务,跟人家打听附近有没有价廉物美并且能够同时给一百多人提供早餐的地方。
人家很帮忙,甚至很热心地带他去。
他跟饭店老板谈好早餐的标准,支付定金,把饭店老板的联系方式打电话告诉大部队里的后勤保障人员,并且请饭店老板找辆车去高速口接,所以大部队在合淝下高速之后就吃上了热腾腾的早饭。
午饭同样是这么安排的。
他光顾着帮大部队安排,自个儿却顾不上吃,早上安排妥当就出发了,要赶到前面去帮大部队安排午饭和晚饭。
客车司机和大车司机在军分区纠察和长航分局干警指挥下停车。
韩渝所在的2号车只是在出营区时走在前面,之后就一直负责“机动”,一会儿快一会儿慢,时刻留意装在大车上的工程机械和防汛物资有没有松动。
司机师傅和安全员们很辛苦,停好车不能就这么去吃饭,而是要抓紧时间检查车况和车上的货物有没有松动。
作为营长,韩渝要以身作则,正一起检查,5号车上竟下来两个陌生的面孔。
五号车是宣传报道组的车,是老葛同志负责的。
韩渝抬头喊道:“葛局,葛局,过来一下。”
“咸鱼,什么事。”
“刚才那两位是哪个单位的,什么时候上的车?”
“你不知道?”
“不知道。”
老葛掏出香烟,笑道:“一个是港务局的宣传干部,一个是预备役师政治部的宣传干事,港务局的那位是在我们营区上的车,预备役师政治部的那位是在南京上的车,你可能没注意。”
怎么又是宣传干部……
韩渝哭笑不得地问:“葛叔,你们宣传报道组一共多少人?”
“包括我这个组长在内,现阶段一共十八个人。”
“十八个!”
老葛见韩渝如此吃惊,掰着手指算道:“南通电视台三个人,南通日报两个人,南通广播电台两个人,我们启东电视台两个人,启东日报两个人,南通公安局政治处一个宣传民警,你们老单位长航分局一个宣传民警,再加上军分区和预备役团的宣传干事和港务局、预备役师的宣传干部,不多不少,正好十八个人。”
难怪他要一辆依维柯呢,原来人这么多。
韩渝苦着脸问:“葛叔,你知道一连的抢险突击队一共多少人吗?”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不该管的事老葛从来不管,确切地说懒得管,他是真不知道,下意识问:“多少?”
“党员突击队也只有十九个人。”
“党员不多很正常。”
“那你知道土方施工分队多少人吗?”
“多少人?”
“包括小鱼在内,一共十二个人。”
韩渝别提多郁闷,想想又嘀咕道:“土方运输分队人员稍微多点,也只比你们宣传报道组多四个人。四连的几个保障分队人员更少,都没有超过八个人的分队。你倒好,一下子给我找来这么多搞宣传的,这不成看的人比干的人多么!”
宣传这一块的人员是比较多,想想是挺尴尬的。
老葛把他拉到一边,笑道:“你以为我想要这么多人?人家都是上级派来的,我们总不能赶人家走吧。”
“那他们的饭钱谁给,我们营可不存在什么招待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