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变故?”
“上级研究决定暂不撤销调查局,决定由海关调查局负责查处行政案件,由走私犯罪侦查局负责查处涉及走私的刑事案件,这么一来之前确定要调入侦查局的人员就调不过来了,在人事上要进行调整。”
“估计要调整多长时间?”
“不只是南京那边要调整,我们南通这边一样要调整,最快也要半个月。”
“行,半个月就半个月。”
……
可以穿回警服,很快就能继续做警察。
韩渝是真高兴,想到郭维涛和小龚一样在等消息,干脆奢侈了一回,打防救船大队的值班电话,告诉郭维涛这个好消息。
小鱼很羡慕,不想聊走私犯罪侦查局这个话题,冷不丁来了句:“咸鱼干,今年要出大事,搞不好就是世界末日!”
“什么世界末日,你从哪儿听说的?”
“昨晚去厂里吃饭,林小慧刚从上海招的那两个大学生说的。”
有些大学生不知道他们的大学是怎么上的,居然会相信一些离谱到极点的歪理邪说。
当年相信乃至沉迷UFO的就有很多大学生,后来相信气功的也有很多大学生,现在居然有大学生相信世界末日要来临。
韩渝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小鱼接着道:“千年虫你有没有听说过,过完今年就是2000年,2000年到来的那一刻,千年虫就来了!”
韩渝突然想起之前有人提过“千年虫”,好像跟电脑的软件有什么关系,下意识问:“然后呢?”
自己居然懂咸鱼干都不懂的事,小鱼极具成就感,眉飞色舞地说:“千年虫一来,所有电脑全部瘫痪。民航飞机的系统、医院的系统反正只要是用电脑的,全部完蛋!”
“我又不坐飞机,飞机的系统出问题也不关我的事,我难道还怕飞机掉下来砸到我?”
韩渝不认为有那么可怕,想想又笑道:“我身体好着呢,一样不会去医院,所以医院的系统出问题跟我一样没什么关系。”
小鱼追问道:“银行的系统出问题怎么办?”
韩渝乐了,不禁笑道:“我家在银行只有贷款没存款,银行系统出问题,我求之不得,我正好不用再还贷款!”
第761章 买路钱!
就在韩渝和小鱼驾驶小001,把中远船厂刚交付给船东的货轮护航至主航道时,启东货306正跟着十几条两三百吨的机驳船在兴湖申航道上缓缓行驶。
兴湖申航道是浙江北部、江南南部地区的主要水运干线,起点在浙江省的兴长县,经浙江的湖州、江苏省苏州市的无江县进入上海市的黄浦江。
上海、苏州、吴锡所用的石料、建材,基本上都是经兴湖申航道从浙北山区运来,浙北的煤、油料等能源也主要由此运进。
这条一百七十多公里的河道堪称上海、江南南部和浙江省北部的水上大动脉,被誉为中国的小莱茵河!
江南的冬天不像北方那么寒冷,花开两岸,往来船舶如梭,可老韩的心里却拔凉拔凉的。
以前开小船时,这条线经常跑。
后来换船,主要在长江上跑,很少来这儿。
再后来换了更大的船,可这条繁忙的航道只适合五百吨以下的机驳船航行,由于水深关系,再也没跑过这条线。
作为资深船老大,韩正先不止一次听同行说过,这两年苏州无江县的港监罚款很厉害。
现在不叫港监,改了个名字叫海事。
只是这里的海事跟二新妇(儿媳妇)那个海事不一样,他们属于地方海事,也就是以前的无江县交通局港航监督站。他们归无江县交通局管,不归交通部管。
究竟归谁管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不是雁过拔毛,而是跟劫道似的,只要从他们这儿过都要罚款,不管你有没有违章。
正常情况下,老韩同志打死也不做这个不但容易搁浅,而且有可能被罚款的买卖。
之所以跑这一趟,主要有三个原因。
一是这几天没找到合适的货源。
二是上海货主给出的运费够高,而且把船上的五百吨煤运到兴长发电厂之后,不用等就能装上建材回上海,不用担心返程时拉不到货。
再就是自己家船手续齐全,设备完善。
二新妇以前是港监处长,现在是安检科长,她每次上船都要检查,并且是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
二新妇那个交通部港监都挑不出毛病,地方港监又能挑出什么毛病?
结果发现不是那么回事,或者说不是所有港监都像新妇那样秉公执法的。无江的港监跟穷凶极恶的水匪差不多,他们只认钱!
昨天下午从上海进入无江县境内,航行了不一会儿就遇到一个水上检查收费站。
那些港监一上船就开罚单!
刚开始说超载,后来看了看证书和载重线,发现启东货306核载一千吨,事实上只装了五百吨煤,又鸡蛋里面挑骨头说是超速和卫生费没交。
跟他们据理力争,他们居然声称要扣船扣证,说什么他们现在没时间处理,要等到元旦之后再处理。
这是营运船只,一年要交那么多费用,各种费多到让人眼花缭乱,并且这条船是跟银行贷款建造的,每个月都要还贷款,暂扣一天就是一天的损失,谁敢在那儿等?
老韩追悔莫及,咬着牙让刚上船不久的大新妇把罚款交了,稀里糊涂被罚了八百!
老韩越想越不对劲,昨晚跟一个同行打听,才知道无江县境内短短的45公里航线上,竟分布着八都、平望和芦墟三个检查收费站,其中平望检查站与芦墟检查站相距不过10公里。
更让人抓狂的是,交过一次罚款不等于就可以畅通无阻,前面两个检查站很可能还要罚。
想畅通无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给他们一次性预交一个季度的“超载罚款”。
交了钱,不管怎么超载或违章,只要不发生水上交通事故一律放行。否则就被扣船、拆主机,甚至卸掉小船操纵杆或大船的方向盘。
预交多少“超载罚款”也不是明码标价的,这要看他们的心情,看跟他们的关系好坏。
如果你愿意给他们送礼、请他们吃饭、请他们去歌厅玩,他们就手下留情。两三百吨的船一个季度的超载罚款可能只需要一两千。如果他们心情不好,或者跟他们的关系没搞好,那就要三四千。
自己家的船不是小船,要是按他们的标准,一个季度的“超载罚款”起码上万。并且还要先找黄牛,通过黄牛给他们塞点好处。
老韩窝着一肚子火,不想交这个钱。
跑完这一趟都不想再跑这条线了,为什么要给他们交一个季度的“买路费”?
正因为如此,老韩为躲避接下来的罚款,在河道里抛了半天锚,算好时间,打算趁检查人员吃饭的时候冲过检查收费站!
结果抱同样想法的不只是他,好多没预交一个季度“买路费”的船主也是这么想的。
原本冷清的河面上,船只突然多了起来。
几十条船突然间争抢着过关,造成航道拥塞,放眼望去前面都是船,老韩不想发生交通事故,只能放缓航速。
韩申生怕撞上人家的船,手持竹篙站在船头。
季小红站在船头左侧,紧张地看着前面。
正值饭点,罗延凤坐在生活舱门口心不在焉的摘菜,时不时探头看看外面,暗暗祈祷无江的港监放假,今天不会在前面罚款。
紧张的不只是他们,前面船上的人和后面船上的人也一样。
这时候,一条两百吨的小船超了上来,可由于前面堵住了,只能跟启东货306平行向前缓慢行驶。
船娘跟韩申一样担心撞上,赶紧跑到左边船舷,拿起竹篙。
罗延凤见对方是一条浙江的船,忍不住用启东普通话问:“妹子,你家有没有交超载罚款?”
“上半年交了,下半年没交。”
“为什么不交?”
“下半年到处发洪水,好多码头都淹了,要么拉不到货,就算能拉到也没码头卸,七月份和八月份我家就跑了一个航次,该交的费用一分不能少,都快亏死了,哪有钱再给他们交超载罚款!”
七八月份发洪水,对航运影响很大。
罗延凤暗叹口气,愁眉苦脸地说:“这条线我们以前经常跑,以前不是这样的,以前也没这么多检查站。”
小船上的船娘放下竹篙,恨恨地说:“从前年底开始的,主要是无江这一段,上海港监比这儿规矩,我们浙江的港监也不像他们这么黑,他们就知道罚款,也不怕生孩子没屁眼儿!”
“看来这条线不能跑了。”
“不能跑,真不能跑,大姐,我家跑完这一趟就不跑这条线了。”
小船的船娘越想越难受,扶着驾驶舱顶算起账:“我家上个月从湖州跑了一趟吴锡,超载罚款加起来吓死人。在八都罚了我六百、平望罚了我五百,分水墩罚了我五百、宝带桥罚了我四百元、横塘罚了我五百、浒墅关罚了四百、望亭罚了五百元、新安罚了八百。
都说过五关斩六将,我们倒好,过八道关卡被罚了八次,加起来被罚了四千二。白跑了一趟,还倒贴了几百块钱的油。惹不起我还躲不起,这是最后一趟,卸完货就回家,以后打死也不跑这条线!”
两百吨的小船跑一趟就被罚了四千二,自己家的大船要是一道关卡都不落下,那要被罚多少钱?
罗延凤正暗暗焦急,小船的船老大不解地问:“大姐,你们这么大的船干嘛跑这条线,在长江上跑多好!江上的船是多,运费是不高,但长江上的港监规矩,如果在江上跑,像你们这样的船一年能少交十几万罚款!”
“我家暂时没联系到别的货,找我家运这船煤的老板又是打了好多年交道的朋友,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帮人家跑一趟,谁能想到无江的港监会这么黑。”
“来了!”
“谁来了?”
“港监来了!这帮王八蛋,元旦都不休息。”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罗延凤把菜放进篮子里,站起身探头一看,赫然发现港监真来了,开着一条小汽艇来的,并且看架势是直奔自己家船来的。
韩申也看到了,放下竹篙沿着船舷跑过来,扶着驾驶室门急切地问:“爸,怎么办?”
“这是没完没了啊!”
老韩怒火中烧,扶着方向盘咬牙切齿:“你来掌舵,我去会会他们。”
这时候,港监小汽艇的大喇叭里传来广播声。
“前方的船请注意,前方的船请注意,全部停车抛锚接受检查,全部停车抛锚接受检查!”
“各位船主请注意,请准备好船舶签证簿、船舶检验证书、船舶所有权证书、国籍证书、安全检查簿、营业运输证、水路运输许可证、船员适任证书、轮机日志……”
“检查你个头!”
老韩咒骂了一句,打开门钻进生活舱,取出二新妇送给他的公文包。
这个包是韩向柠去武汉开会时上级发的,包外面有交通部长江港监局的字样,包里装了一大堆证书。
……
芦墟海事所的副所长杨三旺在河上执法了好几年,从来没见过启东货306这么大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