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急事!”
“什么事?”
“你上次说找船去思岗拉油有损耗。”
张二小搂着娇妻,眯着眼迷迷糊糊地说:“运散油跟运桶装油不一样,运散油肯定有损耗。”
杨勇追问道:“损耗多大?”
“千分之二,这是行规,签运输合同时都要写进去的。”
“实际损耗呢?”
“以前运五百吨油,实际耗损最多一百公斤。这两年损耗有点大,每次都在一吨左右,但相比找油罐车去拉还是划算的。”
“每次损耗都在一吨左右,每次都踩着合同的损耗底线上!”
“差不多。”张二小想想又说道:“不只是我们龙港米业,四厂榨油厂和开发区的几个榨油厂也一样。”
食用油跟汽油、柴油不一样,食用油黏稠度大、不易挥发,相比其他油类不易损耗。而为这些粮油企业运输食用油的船大多航行距离较短,实际耗损量应该很小,损耗怎么可能那么大?
杨勇不想影响张二小睡觉,寒暄了两句挂断电话,抬头道:“老夏,我们上岸之后你把002开到原来的位置待命。小杨、黄俊,我们上岸之后悄悄摸过去,看看那条油船大半夜靠码头到底在搞什么。”
“是!”
……
零点二十七分,杨勇带着黄俊、杨盛奎和强打起精神的许海明悄悄摸到码头。
不来不知道,一来顿时乐了。
小码头上虽然没开灯,但有人有车,并且柴油机的引擎声震耳欲聋。
通过夜视望远镜能清楚地看到船上的人正用抽油泵,把食用油往停在岸上的油罐车里装。
一共来了一辆油罐车和一辆面包车。
五六个男子正聚在一辆油罐车前说话。
靠泊在码头边的那条油船,是专门帮开发区的两家粮油企业往外地运送食用油的,正常情况下只会把食用油往外运,不会把食用油往南通拉。
再想到这些油船这两年运送食用油的损耗那么大,杨勇赶断定他们是监守自盗,把在运输过程中截留的“损耗油”卖掉,好继续去粮油企业装油运油,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别的解释。
想到这些,杨勇把夜视望远镜交给黄俊,掏出手机拨通了指挥部的电话。
老贾同志今晚值班,一接通电话就急切地问:“杨勇,是不是有情况?”
“贾大,我在开发区常兴码头发现一条运送食用油的船和十几个男子形迹可疑,很可能是‘油耗子’,我这边人手不够。”
“常兴码头是吧?”
“嗯,我们在码头外面蹲守。”
“别轻举妄动,我这就通知小龚他们去支援。”
“行,让他们搞快点,那辆油罐车都快装满了。”
贾永强是老水警,有机会帮到老单位,他发自肺腑地高兴,一边示意一起值夜班的职工小伍赶紧通知附近的两个小组去支援,一边笑道:“装满了就让车走,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只要逮着一个我们就能顺藤摸瓜查他们个底儿朝天。”
“明白,但能一锅端肯定比回头再安排人去抓好。”
“知道了,我这就联系赵局,请赵局联系开发区分局和交警四大队,看能不能请开发区分局和交警四大队协助拦截。”
“要不要通知咸鱼?”
“你刚才说是食用油,又不是走私油,通知他做什么,让他睡个好觉。”
第800章 首战告捷!
韩渝睡的很晚,起的却很早。
昨晚跟陆书记去向省委工作组驻地汇报工作,陪工作组领导吃完晚饭,赶到军分区招待所跟久别重逢的姐夫以及启东预备役营几位“工程师军官”聊到快十二点才驱车回家休息。
没想到今天早上一赶到单位,就收到了第三轮水上严打首战告捷的好消息!
水上分局的王局、马政委都来了。
赵红星夜里参加了行动,虽然没睡觉但精神却很足,征用了一间办公室作为专案组指挥部,在黑板上画了一张犯罪团伙的组织架构图,眉飞色舞地汇报起案情。
“这是一个在承运食用油的途中,利用偷偷抽油、到岸卸油时提前关阀等伎俩,把部分食用油占为己有的盗窃、收购、运输、销赃一条龙的作案团伙!”
“主犯尹水根,今年55岁,湖北省武汉市人,在我们南通行船多年,拥有一条1000吨的油船和一条500吨的油船。今天夜里12点11分,他和他侄子尹国柱把油船开到常兴码头,将监守自盗的食用油……”
本是协助咸鱼打击水上走私的,结果发现一起监守自盗案。
赵红星没想到运气这么好,激动地说:“就在他的两条船卸完油,正准备抓现行的杨勇发现油罐车并没有走,于是继续蹲守。没想到又有四条运油船相继靠上码头,卸完油之后相继航行到滨启河船闸外等候过闸。
我和老贾、杨勇研究了下,一直等到凌晨四点半才组织力量收网,并就地组织审讯。据尹水根等落网的嫌疑人交代,他们从1996年11月底开始,分别与多条承运食用油船舶的船员合谋,盗卖承运的毛葵油、毛豆油、色拉油等食用油牟利,涉案价值高达100多万元!”
小鱼的老师、长航分局的刘副局长也来了。
刘局好奇地问:“赵局,你刚才不是说运油有损耗吗?”
“我刚才是说过,他们的运输合同上是有损耗条款,并且所谓的损耗在合同约定范围之内,直到半个小时前,他们还振振有词,声称没有偷油,不是盗卖。”
赵红星笑了笑,接着道:“我打电话问过法制,法制说他们的行为看似损耗,实则故意截留盗卖,涉嫌盗窃。”
百分之百是盗窃!
合同上的损耗条款是约定千分之二,但并没有损耗那么多,所谓的损耗都是他们截留的。
韩渝认为定性没任何问题,笑问道:“赵局,他们截留下来的油卖给了谁?”
“这就是我要向各位领导汇报的第二个主犯,确切地说是收赃团伙的主犯。人就关在楼下,正在审讯。他姓王,叫王有华,今年四十三岁,南通人。”
赵红星举起收赃销赃团伙主犯的驾驶证,如数家珍地说:“他曾是南通丰华食用油股份有限公司销售科的员工,由于工作关系与尹水根等承运我们南通几家粮油企业的运油船船员交往密切。
1996年11月初,他发现运油的损耗比较大,前去责问尹水根,尹水根给他塞了两千元钱,从那之后两个狼狈为奸,一个监守自盗,一个收赃销赃,他多次雇油罐车将油运到台东、章家港和杨州等地,以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售卖给当地粮油店。
他们的作案手法老练,交易时间多在夜晚。他们每次装货时都先计算每船油品的最大损耗量,到卸货时他们提前将阀门关掉,截留的油品达到一定量后,便联系王有华进行销赃。”
监守自盗柴油的情况屡见不鲜。
怎么监督船员,确保燃油不会被盗卖,几乎成了各船公司最头疼的事。以至于航运类的期刊上,经常能看到怎么防止自己的员工盗卖油料的文章。
韩渝没想到居然有船员监守自盗其承运的食用油,甚至连张二小都是受害者,下意识问:“赵局,嫌疑人都落网了吗?”
“没有。”
赵红星放下王有华的身份证,接着道:“尹水根不只是自个儿监守自盗,也是组织其他运油船监守自盗,同时也是联系王有华销赃的中间人。据尹水根一个小时前交代,只要是长期承运我们南通几家粮油企业食用油船舶的船员,有一个算一个几乎全参与了。
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涉嫌截留承运食用油的船舶多达26条,涉嫌监守自盗的船员多达58人。光凭尹水根和王有华等人口供,不足以把其他涉案人员绳之以法,也就是说接下来不但要组织力量抓捕,而且要组织力量调查取证。”
这是真正的大案!
刘局回头看看王文宏,想想又转身看看韩渝,笑道:“各位,线索虽然是杨勇发现的,夜里的抓捕也主要以水上分局和水上缉私科这边的同志为主,但水上严打行动是我们三家联合开展的,我不是蹭功劳,我认为既然是联合行动就要有始有终,这个案子应该联合侦办。”
要抓捕那么多涉案船员,有那么多取证工作要做,光靠水上分局肯定忙不过来。
韩渝举手道:“各位老领导,我们水上缉私科只有查处走私犯罪的权限,现在这个案子属于盗窃,我们不好参与,我们水上缉私科主动退出。”
刘局笑道:“王局,赵局,说句话呀。”
两个主犯都落网了,接下来要做的是乘胜追击。
王文宏打心眼儿里不想让长航分局分功劳,可想到正在进行的是联合行动,只能微笑着说:“没问题,我们两家联合侦办。”
“王局,刘局,我们水上缉私科虽然不好跟你们联合侦办这个案子,但我们也出了力。你们两家吃肉,给我留点汤行不行?”
“咸鱼,你学坏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是啊,如果夜里查获的是走私案件,你会给我们汤喝吗?”
“王局,刘局,你们二位这么快就结成同盟了!”
“我们水上分局跟长航分局本来就是老邻居老朋友,联合侦办过多少起案件你又不是不知道,算不上什么结成同盟。”
“你们都是我的老领导,能不能看在我是你们的老部下份上,给我们点汤汤水水。”
韩渝笑了笑,装出一副无奈的样子说:“换作以前,我肯定不会跟你们开这个口。可现在不是以前,以前我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现在人多,光发挥余热的老前辈就请了四位,没钱玩不转。”
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水上缉私科堪称兵强马壮,不但有正式干警、有职工,有顾问,甚至有武警官兵。花钱的地方太多,没钱是真不行。
王文宏跟刘副局长对视了一眼,笑道:“没问题,我们到时候给你留点。”
“谢谢啊。”
“不用谢,又不是外人。”
“还有件事,这个案子肯定要办,但不能因为办案影响正在进行的联合行动。”
“放心,水上严打继续,办案民警从另外几个大队抽调。”
“咸鱼,我们分局这边也一样,我这就打电话让柳贵祥接手。”
……
首战告捷,虽然跟水上缉私科关系不大,但两个老单位收获很大。
韩渝发自肺腑的高兴,正想着杨勇这次立了大功,等案件办结肯定要评功评奖,对讲机里传来老蒋的呼叫声。
“咸鱼咸鱼,能不能收到。”
“收到,蒋科请讲。”
“你那边有没有忙完,忙完上来一下,顾局和王长江那边有消息了。”
“忙完了,我这就上楼。”
本职工作很重要。
韩渝跟几位老领导道了个歉,拿起对讲机赶紧上楼。
蒋晓军刚接完王长江的电话,正在会议室的黑板上画关系图。
韩渝看着黑板问:“蒋叔,顾局和王长江怎么说?”
“王长江他们调查发现,出口印刷电路板测量检测仪的苏顺公司和进口自动光学检测仪的领航公司,其实际货主都是南京协峰电子科技有限公司。而且,之前的‘进出口贸易’都是在这几家公司之间发生的。”
蒋晓军从会议室上拿起电话记录看了看,笑道:“顾局和李胜利通过查询发现,苏顺公司作为经营单位和货主单位,早在两年前就向海关申报,从上海把所谓的‘印刷电路板测量检测仪’出口至香港。
他们还以江苏省康健医保公司为经营单位,领航公司为货主单位,以较低的价格将所谓的‘自动光学检测仪’运至南京新生圩海关报关进口,并由协峰公司或向苏顺公司开具国内销售增值税发票用于出口退税,并由苏顺公司办理退税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