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向柠确实是这么想的,她现在连做梦都想着招商引资,见姐姐调侃,连忙道:“职业病,不认识大领导就算了,当我没说。”
做上常委副市长,当然想干出点成绩。
韩宁能理解弟妹,笑道:“你姐夫不是服预备役么,经常参加警备区的会议,认识不少大单位武装部的人。不过认识也没什么用,只要是武装部的都没实权,帮不上你的忙。”
国防建设很重要,但在以经济挂帅的大背景下,武装部系统的干部真没什么地位。
韩向柠正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张江昆便笑道:“前几天去警备区开会,遇到宝钢武装部军事科的吴科长。吴科长是真正的英雄,他跟刘德贵、王炎一样参加过自卫还击战,上过前线,打过仗,负过伤,立过功。我们关系挺好的,聊着聊着他跟我诉起苦。”
“他跟你诉什么苦?”韩向柠笑问道。
“宝钢是大单位,不但有武装部,也有预备役部队,还有自个儿的军火库。军火库的情况比较特殊,业务上受警备区指导,日常工作由宝钢武装部管理,可军火库的人员都来自宝钢发展公司。”
张江昆笑了笑,接着道:“这么一来,小小十来个人的军火库,就要受三方面领导。宝发展可以管,宝钢武装部可以管,上海警备区也可以管。
前段时间,宝发展的领导去检查工作,但军火库属于军事重地,甚至可以说是军事禁区,不能让闲杂人员进入。让他们进去,就违反了武器弹药管理规定。不让吧,员工的人事关系都在宝发展,说不定哪一天,领导就会找个借口让员工卷铺盖走人。”
遇到这种情况是很头疼,毕竟不是谁都有学弟那么硬气。
韩向柠好奇地问:“后来有没有让领导进去?”
“员工不敢,让几个领导在大铁门外等了半个小时。最后有人出主意,请领导去宝钢武装部打个证明,这样对大家都方便。结果领导不高兴了,说员工们胆大包天,居然连检查工作的领导都不接待。”
张江昆轻叹口气,接着道:“双方就这么发生了争执,吴科分管军火库,接到报告赶过去,据理力争,义正言辞,丝毫不给宝发展的领导面子,几个检查工作的领导就这么气呼呼的走了。”
韩向柠一边帮姐姐姐夫削水果,一边说道:“就应该这么处理,毕竟那是军火库!”
“但员工们害怕呀,生怕领导会给他们小鞋穿。吴科拍着胸脯让员工们不用担心,说只要他在岗位上一天,谁也别想从军火库调走一个人。话虽然这么说,其实他自个儿心里都没底。他是战斗英雄,是总公司武装部的科长,子公司肯定拿他没办法,但员工无权无势,上级一纸调令,员工就要被调走。总之,这事搞得他很郁闷。”
民兵预备役工作不好干。
张江昆是发自肺腑的同情吴科长,想想又说道:“宝钢预备役工作开展的不错,每年夏天,他们都要组织预任官兵集合,去东启或者我们启东的靶场训练。警备区每次组织预备役部队搞高炮打靶比赛,宝钢预备役团都能拿第一。没有军火库的保障,哪能取得这样的成绩。”
头顶上三个婆婆,取得成绩又怎么样?
韩宁很庆幸丈夫没调到那样的单位,笑道:“柠柠,差点忘了,你姐夫学校现在也是两个上级。”
“除了中海还有哪个上级?”
“前段时间,国务院出台了个文件,我们学校根据文件精神划归上海市管。但这么一来就涉及到编制和经费,最后研究来研究去,学校依然隶属中海,教育业务归上海市教委管。”
“可惜了,如果隶属关系能划归上海,你就是正式教师!”
“正不正式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工资待遇都差不多,但校领导可能比较遗憾,毕竟真要是划归上海市管,校长就有行政级别。”
“这一说我想起来了,我们学校要搬迁,前几天我们储书记和侯市长去学校跟校领导座谈,邵院长说我们学校的隶属关系可能也要调整,以前归交通厅管,以后可能要变成交通厅与南通市政府共建。”
张江昆认识邵院长,下意识问:“邵院长现在是副厅还是正处?”
韩向柠笑道:“既不是副厅也不是正处,只是享受副厅级政治待遇。”
韩宁回头看了一眼丈夫,感叹道:“这也比你姐夫他们学校的校长强,中海说到底是企业,效益又不是很好,企业任命的领导干部跟交通厅任命的领导干部没法儿。”
教育这种事应该归政府管,让企业搞教育肯定不如政府搞。
可姐夫学校的情况比较特殊,人家原来就是前海运局的技校。
韩向柠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立马换了个话题:“姐,姐夫,冬冬什么时候高考?”
“还有一个月。”
“狼山上有广教寺,到时候我让三儿去广教寺上香,求菩萨保佑冬冬考个好成绩。”
韩宁乐了,噗嗤笑道:“三儿是党员干部,不能搞封建迷信!”
韩向柠觉得有必要,忍俊不禁地说:“那就让我妈去上香。”
“你妈一样是党员!”
“我妈退休了。”
“退休了一样是党员。”
“上级不会管的,再说过年时我们一样要拜菩萨,这跟封建迷信没关系,这是我们中国的传统。”
第926章 原来是他!
学姐出去招商了,菡菡又跟她外公外婆去了思岗。
防救船大队一年一次的军事训练和政治学习顺利结束,韩渝无事一身轻,跟同样没人管的小鱼赶到青年路刚开的火锅店吃自助火锅。
28块钱一个人,算不上特别贵,但也不便宜。
虽然是小鱼请客,但韩渝依然打定主意要把本钱吃回来。饮料暂时不喝,点心不吃,要吃就吃肉!
结果牛羊肉虽然不限量,可第一轮被食客拿光之后竟迟迟不上。
小鱼端着盘子去了好几次,总算取到了两份肉,坐下来一边涮肉一边发起牢骚。
“什么服务态度,让她们搞快点,她们还给我脸色看!”
牛肉和羊肉吃的不多,别的菜吃的却不少。
韩渝有点撑,揉着肚子笑道:“人家都没嫌我们穷,我们就别嫌人家服务态度不好了。”
小鱼看看堆满骨头和各自贝壳的骨碟,想想忍不住笑道:“也是啊,本钱基本上吃回来了。”
“这虾不是很新鲜,吃完别再拿了。”
“行。”
“对了,小陈怎么没来?”
“他来了我就来不了,白龙港不能没人值班。”
“这倒是。”韩渝反应过来,一边继续吃刚煮熟的小鲳鱼,一边好奇地问:“下午去哪儿?”
小鱼回头看看身后,嘿嘿笑道:“当然去网吧,我好久没去网吧上过网。”
“四厂没网吧?”
“没有,只有启东有,我不可能跑启东去上网。”
“这么说你不光要请我吃火锅,等会儿还要请我去上网?”
“我充了钱、办了卡,两个人上网花不了多少钱。”
自己的工资要用于还房贷,他的工资真是零花钱。
韩渝很羡慕,甚至有几分妒忌,忍不住提醒:“我知道你有钱,但有钱也不能乱花。”
“我知道,我没乱花,除了上网我也没干别的。”小鱼放下筷子,拍拍口袋,神神叨叨地说:“我现在每个月都存钱,不过你要帮我保密,不然个个跟我借钱,借出去容易,要回来难,搞不好还会红脸。”
想借他的钱是不容易,当然,自己和大师兄、徐浩然除外。
韩渝正感慨能有这样的好兄弟,一个看着有些面熟,可一时间又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的五十来岁男子,跟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妇女走了进来。
南通虽然是地级市,但说到底依然是个小城市,化妆的女同志很少,中年妇女一进来就引来许多食客注目。
小鱼顺着韩渝的目光看去,嘀咕道:“把脸画的跟鬼似的,真不知道这女人怎么想的?”
这妆容确实有点可怕,以至于让人不敢直视。
不过韩渝对那个男的更好奇,低声道:“坐她对面的男看着有点眼熟,你认不认识?”
“坐她对面,背对着我,我看不见。”
“你去过去看看,说不定是熟人呢。”
“行。”
这里是市区,离白龙港很远。
如果能在市区遇到白龙港老乡,真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
小鱼一样好奇,端起空盘子装作取餐,走过去转了一圈。
韩渝等他坐下,俯身问:“认识吗?”
“看着是有点眼熟,”小鱼吃了一块刚取的水果,一边绞尽脑汁的想,一边低声道:“可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听口音应该是上海人。”
“你听见他说话了?”
“嗯,他说上海也有自助火锅,但菜比这儿好比这儿多。”
“上海人,上海人……想起来了,他来南通做什么!”
“他是谁?”
“叶兴国,当年跟杰克张一起倒汇的。”
“原来是他,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打什么招呼,再说我变化这么大,坐在面前他都不一定能认出我。”
小鱼忍不住又探头看了一眼,低声道:“我记得你问过杰克张,杰克张说跟他失去了联系,不知道他在哪儿,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他是上海人,怎么想起回南通的。”
韩渝想了想,沉吟道:“他在启东确实有几个远房亲戚。”
“在启东有亲戚,又不是在市区有亲戚,他这样的老江湖,消失这么多年突然冒出来,突然跑到我们南通,肯定不会干好事。”
“你再过去看看,听听他跟那个女的在说什么。”
“也行。”
小鱼从善如流。
韩渝也没闲着,权衡了一番起身走向洗手间,在洗手间门口用手机拨通张阿生的电话。
“会长,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的,你这会儿在哪儿,我正跟刘主任他们一起吃饭,要不你一起过来……”
杰克张在启东开发区混得如鱼得水,要不是有前科,估计早做上政协委员了。
韩渝定定心神,说道:“张总,你跟叶兴国有没有联系?”
张阿生没想到他居然会提起一个几乎被遗忘的人,惊问道:“没有啊,已经很多年没联系了,你怎么想起问他的?”
“我看到他了,他来南通了。”
“他来南通做什么?”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