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表着很多人不去注意，也刻意去回避的那些郁郁不得志的人。比如高考失利，家庭不和，又或者突生变故的人。”

　　刻意回避的那些人……

　　安导演皱了皱眉头，下意识反对道：“可是已经有不少影视剧拍摄了这些题材。”

　　眼见安舟被自己带歪了思路，杨若谦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快速说道：“可是那样刻画出来的主角，拍得好的话，会让人深思，如果拍的差了，就只剩下憋屈了。而我要做的，就是避免这种风险。”

　　“我们何不换一种思维，套用爽文模板，用更柔和的方式，把相同的故事讲出来？”

　　“安导演，你想想看，男主角在遭受人生重大打击之后得到了太乙神针，这意味着什么？”杨若谦高深的反问道。

　　安舟人都傻了。

　　得到那可以用针灸治疗白血病的太乙神针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写这剧本的编剧脑子进水了？

　　但这样的话他不可能在会议室说出来，而且，作为小有名气的导演，他也不能在外行面前说不知道。

　　苦思冥想之后，安舟不太确定的说道：“意味着，意味着……人生中一些机遇？”

　　“没错！”同样不知道答案的杨若谦直接肯定了安舟的答案，“再之后的剧情，男主角明明有了太乙神针这么厉害的东西，可回到家族之后，却仍然被冷眼嘲讽，其他人宁可相信庸医也不相信男主角，这个剧情又说明了什么？”

　　你这个用针灸去治白血病的才是庸医吧？

　　换我我也认为你是庸医啊！

　　安舟此时觉得自己回到了大学高考现场，正在做着一份问他为什么窗帘是蓝色的阅读理解，压力极大：“说，说明了，呃，明明有些本事，可到了社会上，却被庸才们抢走了机会？”

　　杨若谦赞叹道：“安导演这不是很懂吗！那你后面的剧情，当女主角到来，给男主送几百亿美刀请他去治病，又该怎么解读呢？”

　　有个资深导演在这就是好，杨若谦甚至都不用自己去想忽悠人的说辞了。

　　不懂的地方，直接问安导演，安导演自己就会把答案想出来。

　　几轮对话之后，安舟自认为已经能够跟上杨若谦的思路，回答也渐渐顺畅了起来：“意味着，很多时候光有本事不够，还需要关系，否则根本没人认可？”

　　“就像剧中的男主角一样……”

　　杨若谦拍了手掌：“对，就是这样。安导演不愧是资深导演，一下就把这部荒诞剧的严肃内核挖了出来。那最后一个问题，这戛然而止，还有许多支线剧情都没填上的结局，又代表着什么呢？”

　　听到这个问题，安导演其实很想说这代表烂尾，代表作者彻底编不下去，只能胡诌一个结局。

　　这种烂尾结局，在本质上和太监（直接断更跑路），没有区别。

　　安舟斟酌了一下：“这说明……呃，男主幡然醒悟，考编上岸了？只要上岸，所有烦恼烟消云散？那么多没填的坑，意味着人生中本身就是有许多遗憾的？”

　　“没错！”看着自己把完整答案编出来的安舟，杨若谦满意极了，“这就是这部剧的内核。安导演，还有什么问题吗？”

　　如果还有，请你自己把答案想出来然后告诉自己。

　　杨若谦在心中吐槽道。

　　“没……没有了。”安舟茫然摇头。

　　他确实没问题了，就是不知道哪里有些怪怪的。

　　因为怎么感觉他所有的问题，全部都由他自己回答上来了啊……

　　是错觉吗……

　　“杨总，我也有些问题。”编剧举起手来，“我可以问吗？”

　　在听完刚才的问答之后，原本怨气满满的编剧，此时不知不觉也消掉了心中先前的偏见。

　　原来杨总，也是想拍一部充满深意的剧本……

　　那就是同道中人，只不过自己之前没能理解他的意思而已。

　　杨若谦看着编剧，脸上笑容不减：“这位应该就是成宇的总编剧了？如何称呼？”

　　跟大公司，有经验的精英团队说话就是轻松。

　　不像岿光公司旗下的新员工，一个个懵懵懂懂，还得杨若谦自己现编一套理论才能唬住他们。

　　“您叫我徐乐年就可以了。”徐乐年挥挥手，“剧情问题安导演已经问过您了，我就问您一些剧本里的细节内容吧。”

　　“这个，频繁出现的白血病，是有什么用意吗？您可能不学医，我得提醒您一句，白血病是不会通过空气传染的。”

　　杨若谦听了徐乐年的问题，意味深长的说道：“我相信所有人都知道白血病不是传染病。但我故意这么多次频繁的让它在剧本里出现，其实是想让它成为本剧某种思想元素的象征。”

　　至于是什么思想元素的象征，杨若谦没说。

　　因为没想好。

　　徐乐年立刻就陷入了沉思中，他缓缓点头：“我明白了，杨总确实把这部剧的立意拉的很高很高啊。”

　　紧接着，徐乐年又以求知的心态，问了杨若谦好几个问题。

　　诸如为何针灸能够治疗白血病？

　　为何剧中配角的表现的对话让人感觉非常幼稚？

　　为何主角天下无敌却要隐瞒自己的身份？

　　所有问题，都被徐乐年自问自答一样的给出了答案。

　　“看来大家对剧本的疑惑已经全部被解答了。”杨若谦看着徐乐年一脸茫然的坐下，满意的点点头，“还有什么问题吗？”

　　全程都在洗耳恭听的成菲这时抬起手来。

　　“成总，请说。”

　　“我很佩服杨总团队的编剧能力，让我受益匪浅。”成菲点点头，“但是，这部剧的卖点，和受众群体在哪里呢？我们，怎么靠这部剧赚钱？”

　　这个问题问出来之后，杨若谦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怎么知道……

　　我弄这个剧本出来本身就是想着亏钱的啊……

　　现在问我怎么赚钱，一时间很难给你编个理由出来。

　　而且这个问题也没法反问。

　　“看来哪怕我这边愿意签署对赌协议，成总也还是不太放心啊。”危急关头，杨若谦急中生智，“不过关于剧本的盈利点，属于商业机密，恕我不能告诉你们。”

　　“当然，为表诚意，岿光可以和你们签署独家合作协议，以后关云彭的任何演出，我们都只与你们成宇传媒合作，怎么样？”

　　“如果这部网剧扑街了，我们不但会赔偿你们损失，你们以后肯定也不会和岿光合作，这就等于我们白白浪费了付出在关云彭身上的所有资源。如何，诚意足够了吗？”

　　杨若谦能给出这种承诺，当然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等网剧扑街之后，成宇集团肯定会拉黑岿光，为了遵守这份独家协议，关云彭必然遇冷，因为他只能从成宇那里接到戏，而成宇是决计不可能再给他安排什么戏了。

　　同时，公司对关云彭的培养，对他的资源投入和该开的工资还是一分都不会少，甚至还可以加多加大。

　　这样一来，杨若谦就有绝对正当的理由，疯狂在关云彭身上浪费资源浪费金钱的同时，不出去接戏接单了。

　　是成宇集团不给接，又不是杨若谦故意消极运营，系统不可能取消自己的补贴。

　　和一个绝不可能再与自己合作的公司深度绑定，这算不算卡了系统一个bug呢……

　　有的时候，杨若谦真的不得不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

　　“好！”成菲虽然没有搞懂这网剧到底哪里能盈利了，可几乎没风险的投资，傻子才不做，“现在具体谈一下合同方面的事情吧。”

　　“康律师，把合同拿出来。”

　　杨若谦也点点头：“丁律师，看一下合同。”

　　双方律师登场，开始对起了合同细节。

　　丁道义则是一边看合同，一边和杨若谦解释合同条款的含义。

　　这些条款，包括分成，责任范围等等都没有任何问题，都在合理范围内……

　　杨若谦几次想把自己这边的收益往下砍一砍，都找不到合适的借口。

　　丁道义指着一条条款，对杨若谦说道：“这一条条款，是后续ip开发的收入归属，合同上写的是，ip归双方所有，但是后续开发的主导权必须归成宇，也就是，如果我们和他们在后续ip开发中存在矛盾，则以他们的意见为主。”

　　“不行。”杨若谦想都没想，直接否认道。

　　“不行？！”

　　不光是对方律师，就连编剧导演，甚至成菲本人在内，都被杨若谦的果断拒绝整的有些不会了。

　　其实，一部网剧本身拍出来，拿到视频平台去播放，然后收取广告费和点播费的盈利模式，是赚不到多少钱的。

　　更何况，这部网剧肉眼可见的不太可能有广告商和赞助商……

　　只依靠点播，最多就赚点蝇头小利。

　　而后续的周边ip开发，才是大头中的大头。

　　这种影视ip的归属权基本都是由发行方包圆的，除非是势力很大的制片方，才有资格和发行方谈条件。

　　可现在，成宇集团又是制片方又是发行方，能把ip开发的部分收益拿出来给岿光公司，可以说已经很不符合“行规”了。

　　杨若谦居然还不满意？

　　是的，杨若谦当然不满意了——他能不知道后续ip开发才是赚钱的大头？

　　就算这部网剧注定扑街，后续ip开发赚不到多少钱，也必须拒绝这个合作。

　　秉持着勿以赚小而为之的想法，杨若谦轻咳了一声。

　　“我觉得，版权开发方面的收益，应该全部归属于成宇传媒。”

第132章 勿以赢小而不麻

　　成菲刚想说自己这边诚意已经很足，就听见杨若谦的惊爆发言，刚想说的话就这么被堵在了嘴边。

　　不光是成宇传媒的人，甚至连岿光集团的人都被自家老板这果断且坚决的反对态度弄得大脑一片空白。

　　见众人没有反应过来，杨若谦用一种不可置疑的语气宣布道：“后续ip开发归属，必须完全掌握在发行方手中，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还有别的问题吗？”

　　杨若谦这个问题问出来，整个会议室都没人吭声。

　　不是不想吭声，而是信息量太大，大伙很难在第一时间把语言组织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