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院长当导师的确是不错，但腾出很多时间帮他处理杂务？

　　这是弄反了吧？

　　平时里没事的时候他根本找不到导师的人好不好？

　　在来课题组之前，他还得帮着导师带那些呆头呆脑的研究生好不好？

　　三观在这一刻开始崩裂。

　　一边是即将可能发布的世界顶刊论文有他的名字，另一边则是人生逻辑链条的崩塌。

　　“咳咳……其实……”

　　刘尘风刚想跟乔泽解释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电脑的音箱突然传出“嘟嘟”声。

　　乔泽看了一眼，是刚才装的视频软件来了信号。

　　“对方连线了，提前了十分钟，你准备一下。”

　　“啊？”脑子一片混乱的刘尘风压根不明白他要准备啥……

　　而乔泽也已经切换到了对方发来的视频会议软件，在左下角的邀请对话框上点击了“connect”按钮。

　　很快，对面的视频出现了一个带着圆形眼镜的小老头。

　　“你好。”乔泽问候了句。

　　过了大概一秒多钟后，对面才传来对方的声音：“哦，你好，你们是一个团队吗？那么谁是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乔泽？”

　　没办法，跨大洋的网络交流有点延时。

　　“我是乔泽，他是课题组的刘尘风，也是论文的第三作者。”

　　乔泽看了刘尘风一眼后，平静的介绍道。

　　没办法，身边这家伙好像突然丧失语言能力了。

　　乔泽做完介绍后，片刻后视频中的老头似乎有些意外。

　　“难以置信，知道吗，乔，你看起来似乎很年轻，能冒昧的问个比较私人的问题吗？你今年多少岁？”

　　“18岁。”

　　“18岁？”视频中的小老头推了推眼镜，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乔泽则开始观察视频中漏出的书柜一脚，嗯，书摆放的很混乱，是个不太爱收捡的老头。

　　这让他感觉有些亲切。

　　因为他其实也不太喜欢把一切放得整整齐齐。

　　不过他没有那么多藏书。

　　相对于购买一堆的实体教材，他更喜欢直接在电脑上寻找跟读取他需要的信息。

　　“好吧，不得不说这很出乎我的意外。那么让我们先开始吧，就从第一个引理的证明开始，让我们来看看你列出的这个无源杨-米尔斯方程……现在请给我一个理由，告诉我你这一步的思考过程。”

　　对面的老头拿起了一张纸，对准了摄像头，能清晰的看到上面的公式跟给出的问题。

　　乔泽看了眼刘尘风，发现这家伙还处于茫然状态，只能自己开解释道：“如果设E^N是N维欧式空间……”

　　乔泽并没有像对方一样，把问题写在纸上，只是一边解释，一边开始在电脑上输入。

　　“｛x^μ｝（μ=1，2……N）。Σab（a，b，=1，2，……N）为O（N）群的生成元构成NXN的常数方阵，则需满足如下对易关系……”

　　很快，当乔泽把整个思路过程写完之后，直接发送了过去。

　　配合他的口头解释，乔泽相信对方能看懂他的思路。

　　事实也的确如此，看完乔泽发来的内容后，小老头推了推眼镜，然后提出了第二个问题。

　　一问一答的过程持续了大概一个小时。

　　最初乔泽还是想让刘尘风能跟对方说上两句的。

　　但当他发现刘尘风的状态明显不对时，为了节约时间，保证效率，乔泽便也懒得再管他了。

　　尤其是跟视频中的小老头交流很有趣。

　　对方提的问题都很刁钻，且直指核心。

　　偶尔给出的点评跟探讨，给乔泽的感觉有些不一样。这小老头，的确有点东西，虽然只是根据论文本身进行探讨，能感觉到的东西不多，但有些想法很大胆也颇为有趣。

　　终于在探讨完为何论文最终结果无法约化为Maxwell场后，小老头笑的很愉快。

　　“好了，乔，我能确定这的确是你独自完成的论文了。对我来说这是一次很有趣也很新奇的探讨，知道吗？我起码有二十年没跟像你这样年轻的数学家做如此深入的讨论了。你的数学思维让我大开眼界。对了，你还对群论有研究，你对群论的思考也如此深入吗？”

　　乔泽想了想，答道：“不，很表层。”

　　“哈哈，你具备华夏人特有的谦虚。”小老头点评道。

　　乔泽觉得对方可能有什么误会，认真的解释道：“不，我不会谦虚。我对群论的理解只是够用，并不深入。就像我对几何的理解一样，够用，同样并不深入。”

　　这句话让对面的小老头明显呆了片刻，然后推了推眼镜，说道：“真的，你这么说会打击到很多人的。”

　　乔泽答道：“如果会被这句话打击到，那他们一定不太聪明。”

　　“嗯……哈哈哈……”

　　乔泽的回答，让对面的老头愣了一阵后，突然爆笑起来，止都止不住那种。

　　“我喜欢你，哈哈……乔，我真的喜欢你。对了，我正在研究的课题是N体问题，这是一个让牛顿晚年陷入对神学思考的大数学问题。如果你也对N体问题感兴趣的话，我会非常高兴的欢迎你来普林斯顿跟我的团队一起研究这个问题。虽然我在有生之年可能看不到真正解决这个问题的希望，但你还这么年轻，肯定是有希望的。”

　　“想想看吧，如果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就能计算出太阳系这个复杂的N体系统会在什么时候分崩离析，这可是牛顿晚年拼尽全力都没能解决的问题，这更是对人类文明延续具备最高价值等级的问题。而且请相信，我跟我的团队在这个问题的研究进展上，超过所有人，对这一点我很有自信，所以你愿意吗？”

　　听了这句招揽，一直很沉默的刘尘风像是突然被点醒了一般惊愕的看向乔泽。

　　他确定自己没听错，这可是来自于普林斯顿数学院院长的盛情邀请。

第130章 心情守恒定律

　　美国，普林斯顿。

　　对于这座小镇来说，步入九月已经代表着秋季来临，尤其是晚上，已经少了八月的燥热，有了一丝凉意。

　　洛特·杜根走出办公室时，还专门披了一件单薄的外套。

　　数学院外小路上的枫叶已经染上了些红边，枝叶间的小路灯正散发着昏黄的灯光。

　　古朴英格兰建筑风格教学楼在昏黄灯下，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更具美感。

　　四周很静谧，空气很清新，非常适合思考的美好环境。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洛特·杜根感觉有些气恼。

　　他真希望那个华夏才18岁的小家伙能来看看这里的美好，能来体会这里的学术氛围，他觉得如果乔泽来了之后，肯定就离不开这里了。

　　可惜，他的邀请被直接拒绝了。

　　对方甚至没有犹豫几秒以示尊重，直接就给出了回答。

　　“不去。”

　　“为什么？”

　　“不想去。”

　　“不，一切都应该是有原因的。告诉我，你是有什么顾虑吗？相信我，如果你愿意来，我会给你一个完美的研究环境。”

　　真的，对话到这里的时候，洛特·杜根还只是觉得有些烦恼，但接下来乔泽的话让他大开眼界。

　　“没有，单纯就是不想。另外我也有个命题想要解决，关于质量缺口假设，想要解决N体问题，肯定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而且我能感觉到你的水平很高，比我目前接触到的许多教授都高。如果能来我们西林大学的话，肯定会得到应有的尊重。”

　　洛特·杜根还记得当时他是很认真的透过视频看着乔泽，这个来自于华夏的孩子，说这番话时神态非常自然，甚至很有诚意。

　　所以他大概，或许，可能真就是认真的……

　　好吧，这是个不谙世事的年轻数学家。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让他跟乔泽扯平了。

　　两人都邀请了对方一次，并且都拒绝了对方。

　　算是惺惺相惜了。

　　而且乔泽的回应也让洛特·杜根感觉还有希望。

　　孩子还没开窍，等以后见了世面，了解了普林斯顿大学的历史，也许就会对这个数学圣地心升向往了呢？

　　所以机会必然还是有的，只要乔泽肯来，洛特·杜根觉得他将有第三个能拿到菲尔兹奖的学生。

　　虽然他本人没拿过这个奖项，但却将是历史上第一位三位菲尔兹奖得主的导师。

　　想想都让小老头感觉很开心。

　　唯一让他烦闷的是，他现在的学生跟乔泽比起来似乎都有些不太争气。

　　人家才十八岁，就能独立做出这么厉害的课题，他的那些学生在他每周都抽时间答疑的悉心指导下，却都还被各种问题困扰着，就这样他们中间有些人甚至还有心情想要度假。这也让洛特·杜根在散步时越想越气。

　　走到家门口时，这恼火顺利到了顶峰。

　　于是小老头忍不住拿出电话拨了出去。

　　“格林，上次交给你的题目完成的怎么样了？”

　　“哦，杜根教授，我还在努力思考中。你知道的，数学灵感有时候就像撸猫……”

　　“不不不，格林别在拿你那一套灵感论来搪塞我了。是的，灵感很重要，但对于数学来说大量的练习跟积累更重要，我决定给你额外布置一些作业，等会就发给你，所有的习题你必须在一周内完成，然后交给我。这些习题的完成情况，将决定了你是否能顺利毕业。当然，不止是你，以后所有不能在规定时间内提交成果的都将是一样的待遇，你明白了吗？”

　　“不是，亲爱的导师，我们的作业已经很多了……”

　　“不，不够，而且你叫我什么都没用！只有神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让你做我的学生。你浑身上下都是我讨厌的那些美德，而我欣赏的恶习，你却一个都没有！你甚至不如一个十八岁的孩子！

　　我希望你能知耻而后勇。你要知道普林斯顿每个数学院的孩子都是精英，我们也只接受精英，如果你们连这点压力都无法承受，那么你不适合这里。我建议你转学。当年肯尼迪就是这么做的，他在这里无法毕业，所以转学去了哈佛。”

　　“杜根教授，我明白了，我会尽力把你额外布置的作业都做完的。”

　　“这才是你这个年纪应该做的，我等会就会把习题发给你，等着吧。”

　　挂上电话，小老头心情终于稍微变得好了些。

　　他们的导师刚刚被小看了，这些孩子应该知耻而后勇，没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