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这么早来找我干嘛呀？”

　　“来跟你道别，我等会要去深城了。”

　　“咦？不是说好了下午一起去接乔泽妈妈吗？”

　　“之前我决定跟乔泽妈妈见一面，是因为考虑到项目毕竟是乔泽做的，他又不想管事，我既然同时代表你们两个人，起码应该听听乔泽妈妈的想法，以示尊重。不过这两天跟李教授沟通之后，觉得可能跟乔泽妈妈也谈不了什么。再加上你们的关系，不只是合伙人那么简单，今天这场合见面其实有些不合时宜。”苏立行解释道。

　　“有吗？”苏沐橙歪着脑袋问道。

　　“的确有，本来打算晚上我请你们跟乔泽妈妈吃顿饭接风的，但刚刚李教授又给我打电话，说是今天下午的迎接规格提升了，校领导跟学院领导都会去迎接，这样我就更没必要凑这个热闹了。退一万步说，如果你跟乔泽以后真能在一起，从尊重的角度来讲，我跟未来亲家母第一次见面也不该是这种场合对吧？”苏立行温言道。

　　这次苏沐橙恍然的点了点头，但还是开口纠正道：“为什么要退一万步说呢？不用退的，我跟乔泽以后肯定能在一起。”

　　“好了，好了！我都要去深城了，咱们先不说这个。”苏立行摆了摆手，然后装若无意的说道：“对了，昨天你跟乔泽说了你已经把66万红包发给大家的事了吗？”

　　苏沐橙点了点头，道：“说了啊，这有什么好瞒的？”

　　“那乔泽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他就跟平常一样简单哦了一声啊？还能有什么反应啊？“

　　刚回答完，苏沐橙突然意识到不对，狐疑的看向苏立行问道：“爸，你这又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呢？应该给大家发个红包也是你跟我说的，今天还专门来问我乔泽的反应？”

　　苏立行苦笑道：“你能不能想爸爸点好的？我能有什么鬼主意？我代表你们去跟有为谈判，总得知道乔泽是不是真的不把钱放心上吧？你也跟我说过，乔泽家庭并不富裕，万一他只是把不爱钱挂在嘴边，心里却不这么想呢？”

　　苏沐橙歪着脑袋，反驳道：“那不都一样吗？难道试出来他真的不爱钱，你还想贪他的呀？再说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呀？”

　　“我……”

　　苏立行狠狠的瞪了苏沐橙一眼，很气，好在有最后一句，让他气消了些。

　　但想到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是耐心的解释道：“你们的这项技术，跟有为谈合作，大的方向有两个。第一种，一次性拿够眼前的利润，放弃后期有无限可能的利益；又或者少要甚至不要眼前利润，目光着眼未来。我只有把握了乔泽的真实心态，才能帮着谈出一个让他能满意的结果。”

　　“简单来说，如果乔泽只是嘴上对钱不在乎，我会选择第一种方案。因为不管多稳妥的技术，一旦牵扯到技术工程向的庞大研发支出、硬件支出跟各类维护，以及要面对瞬息万变的市场环境，一味谋求未来利益都是不保险的，充满变数，不如先赚上一笔落袋为安。如果乔泽对钱是真没那么在乎，我会尽量往第二种目标方向靠，毕竟这项技术的潜力摆在那里。懂了吗？”

　　“那你可以直接跟我说嘛，我直接去问乔泽不就好了，搞出这么多弯弯绕绕的，你累不累啊？”苏沐橙嘟着嘴道。

　　苏立行苦笑，他得怎么才能让这丫头知道很多时候人们说出来的话跟心里真实想法其实是南辕北辙的？偏偏乔泽那家伙似乎真的就是有什么说什么，言行合一的可怕，尽整些正面案例教材，让他都没法教育孩子了！

　　心累！

第102章 母凭子贵

　　下午两点，十个人集合在学校行政楼前的小广场。

　　郑校长带着校办宣传部跟后勤的领导，徐大江则带着教授代表朱教授跟李建高，苏沐橙肯定是要去的，陈艺文也自告奋勇去拿行李，加上招生办的卓主任跟乔泽正好十个人。

　　考虑到回程的时候还会多两个人，学校则直接安排了两辆大七座的红旗SUV。

　　排座的时候徐大江也费了点心思。

　　乔泽、苏沐橙跟李建高肯定是要一起坐一辆车的，徐大江便把郑路华跟宣传部的洪部长也安排到了第一辆车上，至于其他人就跟乘另一辆了。

　　毕竟从学校到高铁站，不堵车起码也要一个小时。这一个小时多少是能跟乔泽交流下感情的。

　　这其实让徐大江有些忐忑。

　　虽然他跟乔泽交往的不多，也知道这孩子其实话很少，但只要他开口了，就很可能会得罪人。

　　这也是他一定要把李建高安排到第一辆车上的原因。

　　万一乔泽把学校领导怼得下不来台了，不止他一个人能圆场。

　　没有出乎徐大江的意料，当司机平稳的将车启动之后，坐在后排的郑路华便放下架子，和颜悦色的主动跟乔泽攀谈上了。

　　“乔泽啊，我还没来得及当面恭喜你连续两篇论文登上数学顶刊。对了，徐院长还没跟你说吧？按照学校的规定，在校任职的教授如果发表顶刊论文的话，会有三十万的现金奖励。根据学校研究决定，你的论文也按照这一政策进行奖励。奖金应该这个月就会拨到你的卡里。到时候你跟李教授可以自行分配这笔奖金。”

　　这是妥妥的示好了。

　　事实上这本就是郑路华今天的任务。

　　徐大江也在心底松了口气。

　　开口提奖励，应该不会让孩子产生抵触心理了。

　　但还没等他附和上一句，便看到乔泽收回了看向车外的目光，很困惑的看了他一眼，心里突然嘎噔一下，果不其然乔泽开口时，并不是感谢，而是疑问句：“学校不是没了钱吗？”

　　“啊……”还从没跟乔泽打过交道的郑路华有些语塞，这回应的确是他没想到的。

　　徐大江立刻扭头看了眼坐在乔泽身后的李建高。

　　李建高连忙解释道：“乔泽，这个不一样。这笔奖励你可以理解成你的论文上署名了学校，这样等到未来对学校影响力进行排名的时候，这些顶刊论文能为学校加分，所以就额外给予奖励。这笔钱跟科研资金不在属于一个盘子里的。”

　　“哦。”乔泽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坐在乔泽身旁的苏沐橙却眨了眨眼，说道：“也就说等我们课题结束，发6篇论文，就能得到学校180万奖励。我们整个项目做下来，除去昨天的红包奖励，目前开销大概是157万。这……”

　　乔泽侧头看了苏沐橙一眼，认真提醒道：“李叔刚才的意思是，学校的钱跟钱不一样。”

　　“哦！”苏沐橙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两声“哦”让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气氛一度极为尴尬，以及震撼……

　　徐大江扭头便看向李建高，六篇论文？什么鬼？没听这家伙说啊？

　　郑路华则是一脸恍惚。

　　不是说好了只发了两篇顶刊吗？

　　怎么又变六篇了？

　　好吧，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果真的发了六篇顶刊出去，学校这一百八十万奖励拨下去，那真就是嘲讽三连了。

　　郑路华觉得老陈可能会被气到吐血。

　　因为当事实被这么赤果果的罗列出来后，他都已经感觉到生理性的不适应了。

　　神特么的钱跟钱是不一样的。

　　压力瞬间集中在了李建高身上。

　　虽然他也觉得这事情发展到现在就挺离谱的。

　　李建高甚至能感觉到苏沐橙是故意说那番话的，这是在表达之前学校不支持乔泽的不满？

　　好吧，不管苏沐橙是为了什么，只能他来圆场了。

　　“咳咳，那个，我之前跟徐院长汇报过，乔泽写论文的效率是比较高的。而且这个项目其实很大，框架原理性的论文是之前就写好的，接下来因为在框架里嵌入了许多模块，每个模块既能独立发挥作用，综合后又有一些创新点，所以就分开写了另外几篇。也就是奠基性的其实就一篇，其他都是再此基础上进行搭建佐证的论文。”

　　李建高说这番话时，感觉额头上都快渗出汗来了。

　　乔泽随口应了句：“如果按照学院去年公示的那些论文标准，还能多写七、到八篇，但我觉得没必要。没有创新的数学工具，证明过程再漂亮也只是锦上添花。对了，我看学院去年在官网公示那些论文大多集中在SCI二区，这样的论文学校也有奖金吗？”

　　没人回答，只能李建高硬着头皮答道：“有的，SCI二区根据期刊影响因子的不同，一般有十万到十五万不等的现金奖励。”

　　乔泽说道：“哦，那回去可以把这些命题给谭景荣，他写这几篇论文能更快的理清那些数学工具的使用方法，还能赚奖金，挺好的。”

　　“嗯。”李建高神色复杂的答了句，然后瞟了眼他身旁的郑路华。

　　还好郑校长只是侧着脸，一副悉心聆听的样子。

　　起码看不出有脾气。

　　倒是徐大江忍不住瞪了李建高一眼。

　　早说啊！

　　早告诉他乔泽是论文推土机，他还费那么大劲儿搞一堆事情干嘛？

　　平白无故欠下人情不说，还惹一身骚。

　　当时他就该直接塞十几个博士进乔泽的项目组，大家直接疯狂怼论文就好了。

　　一年爆发个十几篇SCI一区，几十篇SCI二区，数院什么都有了！

　　考察组下来视察的时候，他都能直接拿鼻孔看人。

　　现在只能期待乔泽尽快开始下个项目了。

　　如果下个项目还是这种前沿应用研究，既容易出成果，也能批量产论文的课题，徐大江觉得可以考虑把数院在读的博士都塞进去镀层金。所以最好别是数理方面的研究……

　　那就真亏大了。

　　好吧，那都是之后的事情。

　　心底接受这个事实后，徐大江感慨了句：“哎，建高啊，你觉得乔泽像不像高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高斯十一岁独立推导出牛顿二项式，十五岁发现素数定理，到了十九岁更是了不得，解决世界难题圆的分割率，证明二次互反律，发现四次互反律，同年他还证明了每个正整数可以表示为不超过三个三角数的和，得到了有限域系数方程解的个数位结果……”

　　说到这里，徐大江顿了顿，扭头看了眼郑路华，笑着说道：“哎……如果那个年代有SCI的概念，高斯十九岁那一年应该也能发个十几篇一区论文吧？”

　　“对，对，乔泽啊，你未来成就不可限量，不要盯着以前，应该往前看啊！哈哈……”郑路华干笑着附和道。

　　出于礼貌考虑，乔泽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侧头看了眼，刚才说话的两人，点了点头，说道：“哦，正好我打算开一个新课题了。”

　　“啊？”徐大江连忙问道：“关于什么方向的？”

　　“O（N）群规范场与N维Riemann空间R^N可能建立的相关联系跟非阿贝尔规范场可能存在的一种解法。”乔泽开口说道。

　　徐大江愣了愣，心情开始低落，果不其然，这孩子第二个项目就跟能让大家名利双收的应用类数学毫不相干了。

　　这是硬到不能更硬的纯粹理论数学所探索的未知领域。

　　更是涉及到徐大江曾经的学习跟研究方向——偏微分方程。

　　还是非线性偏微分方程。

　　这玩意儿有多难呢？

　　基本上如果不给出更具体的物理背景，别说解方程了，连判断这类方程是否有解都极为困难。

　　比如世界知名的千禧年数学难题中，有两道题就跟这类方程有关，分别是描述流体运动的N-S方程跟与量子物理强相关的杨-迈尔斯方程。

　　这也是徐大江四十五岁后就果断选择放弃学术踏上行政岗的原因。

　　虽然他还在带博士带研究生，但成为院长之后，其实他除了偶尔跟进一下手底下的博士成绩外，基本上没有做任何研究工作了。连研究生都是他手底的博士生在带着。

　　关键就在于这玩意儿研究到深处难度极大便也算了，还很难真正做出足够漂亮的成绩。

　　除非去推进一些上百年都没人解决的问题，否则的话压根没人会记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