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的却是汉语,那女子闻言倒也不介意,似未反应过来一般,依旧笑着用铁骊语道:“我随父亲在玉城驻守,闷得慌,听闻陈参将护送姚姑娘往临关去便来瞧瞧嘛,六哥怎就恼了,莫不是还要藏着姚姐姐怕被我瞧不成?”
完颜宗泽闻言沉着脸未答,目光更锋锐了一些,那姑娘却也不怕,径自冲他皱了皱鼻子方道:“我就是好奇,来瞧瞧,六哥不信便算了,说不得一会子六哥还要替姚姑娘谢谢我呢。”
她言罢不待完颜宗泽作答便瞧向了锦瑟,扬起一个甜美的笑来,热情地道:“姚姐姐长的可真好看,比我想象的还要好看,也难怪六哥他……”
她这次总算说了汉话,言罢水盈盈的目光在锦瑟和完颜宗泽之间一转,方才又道:“姚姐姐还不认识我,我却听六哥和阿月姐姐提及过你,我是金依朵。”
她说着俏丽的冲锦瑟眨巴了下眼睛,自这金依朵来后,先是用铁骊语和完颜宗泽不住的说笑,倒好似压根就没瞧见马背上的她一般,此刻却又用如此熟稔热情的语气同她打招呼,表情真挚而纯真,俏丽又可爱,变脸如此之前,倒叫锦瑟暗暗提心。
她口中的阿月姐姐却正是含裘原本的乳名,小半个月前,完颜宗泽已为含裘和亮子安排了新的身份,将两人暗中接出了廖府,就送到了这湖州的玉城。而这姑娘姓金,又唤完颜宗泽六哥,只怕和完颜宗泽的母亲金皇后关系匪浅。
她打趣于自己的话也不甚中听,怎么听都似在暗指完颜宗泽会瞧上自己,不过是因她长的好看罢了,并且她语言中透出的和完颜宗泽的亲密关系更是叫锦瑟不舒服。
只是锦瑟却不信她当真听完颜宗泽提及过自己,只因完颜宗泽对这姑娘分明极是冷漠,并未显现出一丝亲近来。而且锦瑟也相信,完颜宗泽不会是那么没分寸的人,会将他们的事说给别的姑娘听。
锦瑟虽自这金依朵的话语中听出了不对味来,然而她的神情动作却不露丝毫,只怕她的这些话也只听在自己耳中会不中听罢了。这姑娘可不简单啊,都说燕国的女子最是爽直,起码这话用在此金依朵身上便不合适。
锦瑟心下想着,面上却也实在扯不出笑意来,只因她这会子根本就没心情应付金依朵,故而她便只点了下头,道:“金姑娘。”
她这便算是打了招呼,金依朵显没想到锦瑟竟会,竟敢如此冷漠,微微怔了下,随即露出几分无措来,瞧向完颜宗泽,道:“六哥,我说错话了吗,为什么姚姐姐……”
她的话未曾说完便被完颜宗泽冰冷的视线打断,接着是他略显低沉而生硬的声音,“你想多了,她的两个婢女刚刚遇害,此刻正伤心,没心情多言罢了。”
完颜宗泽这话是冲金依朵说的,然而锦瑟却明白他这是在说给其他兵勇们听的,自己对金依朵如斯冷漠,他们会觉着她仗着完颜宗泽便清高自傲,不将北燕郡主放在眼中,无礼傲慢之类,完颜宗泽显然是不希望他的属下误解了她。
锦瑟明白他的好意,心下却免不了有些烦。见锦瑟垂着头不语,完颜宗泽知道她心中难受,他们小别重逢,又是这样的境况下,他只想将她好好护在怀中柔声安抚,而不是在这里和这些人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
他心中想着,神情便也不耐起来,抱紧了锦瑟用身后斗篷裹着她,便掉转了马头,低声道:“我已令永康去安置你那两个丫鬟,你若不放心,我们……”
金依朵见完颜宗泽扭转马头,用背脊对着自己,竟是二话不说便要带着锦瑟走,又观他低头柔声安抚着锦瑟,语气是那么轻柔,神情是那么温柔。金依朵何曾见识过这般模样的完颜宗泽?
她简直以为自己瞧花了眼,认错了人。可怎么瞧,那张俊面都是她所认识的那个嚣张狂佞的武英王啊,他怀中的女人竟能令他痴迷至此?!
金依朵到底没忍住握紧了拳头,低垂的眸中闪过一丝锋芒来,接着她抬头便又微笑了起来,扬声便打断了完颜宗泽的话,道:“六哥,姚姐姐,你们说的可是倒在马车旁的那两个丫鬟?那个胸前中箭的确已死了,那个背后中箭的丫鬟却还有口气,我已叫贺录将人送往玉城医治了,贺录说那丫鬟虽是中了三箭,但却未伤内脏,说不定还有的救呢。”
方才那队黑衣人自山头冲下来,陈参将便护着锦瑟一路往山谷外撤退,这会子功夫锦瑟一行已离开了方才马车出事之处,而金依朵一行却正是从他们退离的山谷方向冲过来的。
锦瑟听闻她的这话猛然抓了完颜宗泽的手,完颜宗泽掉转马头锦瑟方冲金依朵颤声道:“金姑娘是说……白芷,她还……还活着?”
锦瑟目光中含着期待之情,神情似惊又喜,映着那因方才落泪而显得盈盈如水的眸子,还有她梨花带泪的绝美面容,愈发叫人移不开眼睛。金依朵心神微震,余光瞥了眼完颜宗泽和锦瑟交握在一起的手,方道:“没断气儿呢,只是能不能救活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她心里不舒服,说出的话便没那么动听了,锦瑟闻言想着白芷背上那三支羽箭还有那被穿透燃烧的斗篷,登时禁不住就打了个寒颤。且不说那箭是否射中了五腹六脏,只那火箭射进身体其灼伤便可见一斑。
白芷说是能救回来固然是天大的喜事,受着这些伤痛也算是值了,可若是……最后没能救活,那便是被生生折磨死,锦瑟只消一想便钻心的痛。
她这一抖却引得完颜宗泽恶狠狠地瞪了金依朵一眼,复又低声冲锦瑟道:“贺录是极好的军医,你放心,既然白芷并未伤及要害,想必是能救回来的。”
也不知是完颜宗泽的口气太过肯定,还是他的神情太过镇定,锦瑟心中微松。
也便是在此时,完颜宗泽派去追击黑衣人的那些兵勇回来,那领头的小将神情拘谨,在完颜宗泽马前五步处便倏然勒马翻身跪地,沉声道:“属下没用,尚未擒获敌人,他们便皆割喉自戕而亡,属下只带回一名活口,请王爷惩罚。”
完颜宗泽却面色微变,这些人虽用的武器皆是军中精良武器,马匹也皆是上等的战马,攻击锦瑟一行更是利用地形,颇知战法,而且皆训练有素,进攻撤退极为迅速一致,俨然如一支精兵,然而这自戕的手段却悍然似一支死士队伍。
一支死士队伍要取锦瑟的命,完颜宗泽先还怀疑是镇国公和疆毕王欲联手抗击燕国,这才派兵马潜了过来,欲阻止锦瑟前往临关。如今看来,定然不是。若是大锦残余势力,没必要如此秘密行动,藏头露尾的,更没必要任务失败便全部自戕。
完颜宗泽面色难看起来,有不好的预感,而金依朵已惊呼一声,道:“这活口怎么会是个燕人!”
却原来,这会子功夫,金依朵已驱马过去将那被压着的黑衣人的面巾扯了下来。锦瑟望去,却见那人身材高大,一张脸五官深刻,确乃燕人。完颜宗泽抬手,影七便亲自下马将那黑衣人压了过来,令他跪在马前,叱问道:“说,你们的主子是谁?!”
那人身上显已中了重伤,闻言昂头,未言唇角已溢出一口血来,他喘息一下,金依朵却已翻身下马,逼近那黑衣人,追问了一句,道:“你最好老实交代,到底是谁令你们来杀害姚姐姐,为何你们要杀她,老实交代了兴许还能有一条活路。”
金依朵一口一个姚姐姐,锦瑟听在耳中着实不怎么舒服。她虽不清楚这金依朵具体的身份,可是她竟然能在此时跟随大军来到南方,又能随意就带着这一队伍人前来此处,而且还敢在完颜宗泽面前如此放肆,可见定然是个出身不凡的。
英雄原便不会少人倾慕,尤其是像是完颜宗泽这样的,既身份高贵,又相貌俊美的少年英雄,他在燕国当很受闺秀们追捧喜爱才是,锦瑟原便知道此点,然而此刻突然冒出一个觊觎他的姑娘,她却依旧气闷不已。
而那黑衣人闻言却抬起头来,竟是盯向了锦瑟,道:“她挡了别人的路,该死!”
完颜宗泽闻声,昂坐马上的身躯便为之一挺,浑身骤然被一股肃杀之气寒霜般笼罩起来,他目光锐利迸现,盯着那黑衣人却陡然抬手轻轻遮住了锦瑟的双眼。
也是在这瞬间,他的左手只轻动了两下,便有两片寒芒自他修韧的指缝中如流星射出,直逼那黑衣人的双眼。
寒刃嗤的一声直进那人眼窝,血光飞溅,那人凄声惨叫,在影七的钳制下扭曲着,全身都因那痛意如虫般蜷缩在地上蠕动。
金依朵便站在那黑衣人身旁,她万没想到完颜宗泽会突然出手,更没想到会瞧见这么恶心惊悚之景,甚至那黑衣人眼珠四溅的鲜血还飞落在了她的脖颈上,温热的黏稠的……令人欲呕。
金依朵虽弓马娴熟,也曾弯弓射人,亦跟随父兄到过战场,可她到底是养尊处优的贵族女子,她所见到的一切,都是在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见到的,她所看过的情景,也许血腥可却绝对谈不上惊悚,说到底她也只比一把女子胆子大些罢了。
如今骤然瞧见此景,她心脏一缩,吓得面色瞬间苍白如纸,可她抬眼便又瞧见了马上的锦瑟。此刻完颜宗泽依旧用双臂将锦瑟整个圈在怀中,他的脸色依旧冰冷凌厉,盯视着那黑衣人的目光犹如能破水裂冰的利刃,然而他的手,左手正轻柔地盖在锦瑟的双眸上,那右手却正拍抚着她的脊背。
金依朵不由得抬手摸了下颈边的血迹,低头只见指端一片猩红,那猩红也刺痛了她的眼,更刺痛了她的心,令得她死死咬牙,半响才目光哀怨地盯向完颜宗泽,然而完颜宗泽竟连个眼神都不吝于她。
只因他怀中锦瑟已将他的手拉下,抬头轻声和他说着话,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落在锦瑟的身上,竟然瞬间因她的话融了浑身冰冷,扬起唇角来,那那双蓝眸也因笑意翻起波纹来,如清风过海,澄澈有光。
丽阳将他们的身影笼罩在一片柔光之中,仿似将他们和众人隔离了开去,他们的世界那么小,只能容下彼此。而她却独身处在冰寒之中啊,彻骨寒冷。她岂能甘心,岂能任由这突然冒出来的大锦女子占据她自小便倾慕之人的心?!
金氏在燕国意味着尊崇,只因完颜是帝族,而金氏却是仅次之的后族,这后族不光是如今燕中宗一朝一代,而是上数四代,燕国的皇后必出自金氏。自她的祖辈帮助完颜宗泽的高祖父起兵建立燕国,后有在燕国入关的战争中立下汗马功劳,金氏作为燕国的后族便已成为了一个约定俗成之事。
如今完颜宗泽的二哥,太子完颜宗熹的正妃便是她的嫡亲姐姐,金氏此辈中女儿极少,便只有她和姐姐,三妹妹是嫡出,姐姐能入主东宫她一点都不羡慕,只因太子身子一向单薄,在她看来根本就没有燕国男人的气概,也只有六哥这样的伟男子,才配金氏最美丽尊贵的女儿委身承欢。
她从小便在为此而努力,她不辞辛苦地练习骑射,练习弓马也皆是为他,如今她怎能眼睁睁地瞧着他心中眼中都装着别个女子!
金依朵嫉意翻涌,而那边锦瑟却正握着完颜宗泽的手低语,道:“你学会怜香惜玉了,我却已没那般胆小了……”
她这话是在安抚完颜宗泽说自己并不害怕,可也是因想起了两人初识之事完颜宗泽令海东青啄食那崔公子双眼之事。彼时她被吓得几日都没个好胃口,有情无情,却原来是如此的不同。
锦瑟因完颜宗泽对她的体贴而心身熨帖,方才一直萦绕心头的那股烦闷便也去了,倒是有些同情起那金依朵来。爱上对自己无情的男子,只怕心中也不大好受。
完颜宗泽因锦瑟的话而笑,那地上蜷缩颤抖的黑衣人却猛然昂头做了个咬牙的动作,影七一瞧便知他口中定然藏了东西,手出如电,一边扣住那人肩头,一面却捏他的嘴巴。
然而他显然错了,那人趁着他注意力全在他面上之际,竟然飞快地抬起另一只未被钳制的左手来,他那臂上竟是绑了一支精致的袖箭,箭发如光直逼马背上锦瑟的咽喉而去!
袖箭靠机括运作,原本速度便极快,又因那黑衣人本就跪在完颜宗泽的马下,距离锦瑟甚近,众人显没想到黑衣人竟会有此一招,登时皆惊。
完颜宗泽目光骤眯,其间寒意陡深,一面抬起手臂护在锦瑟颈前,一面拽着她往后仰倒,然而预期的短箭却并未到来,却突闻一声女子的痛呼传来。
完颜宗泽护着锦瑟,自然明白那短箭绝对伤不到锦瑟,故而听闻这痛呼声传来,他不过挑了下眉,揽起锦瑟凝眸去看,却见金依朵跪倒在地,右臂的肩头赫然插着一支短箭,不过这瞬间功夫,她已痛的出了一头虚汗。
“不好,箭上猝了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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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七十章
影七言罢,锦瑟细观果便见金依朵的唇色变了颜色,自红转白,接着竟迅速转青变黑,她大惊,复又苦笑,暗道女子一旦为情爱而痴,果然疯狂,可为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做到如此,身心皆伤,用尽心机,却又是何必。
只是这金依朵对自己竟也能如此之恨,倒是令锦瑟暗自心惊。而完颜宗泽显也没想到金依朵会有此举,眼见她瞬间已变了唇色,便知那毒极是厉害,登时便蹙了眉,沉喝一声,“自找死!”
完颜宗泽的声音似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显然已动了怒火。金依朵这般做不过是为了叫完颜宗泽念她一份情,一个女子为了倾慕之人,甚至不惜去以身保护他在意的其她女子,这该多么叫人动容震惊。然而完颜宗泽显然是铁石心肠,他瞧向金依朵的眼神冰冷中甚至透着一份厌烦,显然非但不领情,还恼恨起金依朵的多此一举,嫌她给他徒惹麻烦了。
“得赶紧吸出毒液才成!”锦瑟禁不住急声道,倒不是她心肠软,心灵美,别人觊觎她的爱人还能贤良大肚地容人,实是她虽不知金依朵的具体身份,可也知道真叫她在此出了意外,完颜宗泽只怕不好处理,她也会惹来大麻烦。可她冲口喊罢便后悔了,只因此刻这里全是男子,谁来为金依朵吸出毒液来?!
金依朵的身份在哪里摆着,寻常人便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好接近她,原本永康在这里时,他是太监,来吸毒倒还合适,可是方才完颜宗泽已令永康带着一队人前往他们的遇袭之地处理伤兵了。放眼一望,这里最合适的莫过于她,再来便是完颜宗泽……
可她即便不喊这声,便是傻子也知道要尽快将毒箭拔出来,将毒液吸出来的。这会子她如不帮金依朵吸毒,便是金依朵能安然无恙,此事传出,她也要落得个恶毒自私,残忍狠毒,不知感恩的骂名来。再来,与其让完颜宗泽来,惹来一堆后续麻烦,倒还不如她自己受点罪呢。
锦瑟转念思虑起这些来,便狠了狠心,暗道罢了,便算是蘀白芷还恩了,她念着,便欲翻身下马,道:“扎住她手臂,我帮她吸毒!”
她人没跳下马背,完颜宗泽搂着她腰身的手却骤然一紧,锦瑟抬头正迎上他不悦的目光,接着他方带着她翻身下马,锦瑟只当他妥协了,正欲迈步却又被他抓住手臂,竟是道:“临关招降还得靠你,这会子谁都能出事,唯你不能有丝毫闪失,站着!”
完颜宗泽的口气强硬,锦瑟站定挑眉,目光含着一丝讥诮和警告盯着完颜宗泽,分明在说:我不去,难道你来啊?你是不是想借机偷香窃玉啊?!你要真敢那么做,哼哼!
迎上锦瑟的目光,完颜宗泽亦挑了下眉,神情却瞧不出他的想法,偏此时金依朵抬起头来,目光哀切地瞧着完颜宗泽,低低地又分外无助地颤声道:“六哥……哥,好……冷……”
金依朵的面色也已微变,完颜宗泽到底松开握着锦瑟柔荑的手,上前两步,那些兵勇们连带着影七便都自动地转过了身去,锦瑟蹙眉,凝眸盯完颜宗泽。
却见完颜宗泽在金依朵身前停步,却只盯着她,道:“影七,为郡主吸毒!”
影七闻言一愣,金依朵明显没料到她都这样了,完颜宗泽竟依旧半点情分都不讲,竟让一个侍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碰她,燕国的姑娘虽约束不及大锦,可也没宽容到可以和男人随意发生肌肤之亲的,这事传扬出去她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有什么颜面立足?!
金依朵方才舍命去挡那箭,便是想感动完颜宗泽,亦叫锦瑟不得不欠着她,若她受了伤,完颜宗泽总是要照顾着她的吧,到时候也能给锦瑟填填堵,这情人之间,一次两次不愉快没什么,可若总是因外人外事而不愉快,那么便是感情再深,再喜欢彼此也是没用,两人也得生出间隙来,不愉快更会随之而越来越多,直至感情破裂,而她要做的便是在他们之间撕裂一个小口,然后慢慢地拉扯,等着那声撕拉之音发出,将他们彻底分开。
更何况,依着她的身份,完颜宗泽若帮她吸了毒,继而迎娶她那也是水到渠成,想来祖父和姑姑都会赞成此事。
金依朵打算的好,岂知完颜宗泽根本不顾念金家,她为他而伤,他竟还能如斯冷漠,冷情,叫一个侍卫来碰她!
金依朵面上的哀切,楚楚可怜龟裂开来,眼泪一下子拥了出来,眼见影七在她跟前跪下去撕扯她的衣襟,她热泪滚落,因怨愤而挣扎着,目光直盯完颜宗泽,然而完颜宗泽却只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接着便只给她留下个挺直的脊背,听到她的哭泣和挣扎声,他甚至不耐地沉喝一声,“你若想找死,大可继续撒泼。”
撒泼?!她为他守着贞洁,连手都不曾被男子碰触过,她这般的坚持,在他眼中竟然就是撒泼?!
金依朵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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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依朵心目中,这里除了完颜宗泽,根本没人配碰她,她心神俱裂,言辞便也过激,却不想这话落在影七等兵勇们耳中会如何。
完颜宗泽闻声却只淡声道:“事急从权,本王的手下出血出力本该皆使在战场上,浪费在你这里,本王倒还嫌委屈了属下呢。”
他言罢,影七便撕裂了金依朵肩头的衣衫,金依朵面若死灰,闭目间落下羞耻和愤恨的泪水来。再睁开眼,她的目光却只逼锦瑟而来,锦瑟神态平静地站着,对上她的血色眼眸,她目光幽深,不曾有一丝波澜,直等金依朵咬牙扭开头,锦瑟方垂下了眸子,微微翘起了唇角,她的男人防狼意识很令她满意呢。
待影七给金依朵吸出毒血,却不知道她是太过羞愤装晕了过去,还是因毒性蔓延真晕了过去,完颜宗泽只令影七抱她上马,便搂住锦瑟翻身上马,此时完颜宗泽派去四下搜寻线索的陈参将才带着一队人回来,只陈参将却有些欲言又止,张了张口,便又忍不住瞧了眼坐在马前的锦瑟,完颜宗泽便沉声道:“有什么说什么便是。”
陈参将这才取出一只金漆刻字的乌木牌子来呈上,又道:“属下们在山头发现了这个。”
完颜宗泽瞧见那乌木牌目光便微微一闪,他将那乌木牌捏在手中,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宁仁宫”三字,指端蓦然一用力,那乌木牌便自中折断,他这才迎上锦瑟沉静的目光,道:“宁仁宫是后母的宫殿……此事我会查个清楚,定然会给你个交代。”
锦瑟方才瞧见那宫牌又察觉到完颜宗泽的神情不对,便有所悟,如今闻言并不吃惊,只是心中却有些不确定。这一队黑衣人能逃过燕国在湖州的驻兵,无声无息的在此突然出现,又皆用如此精良的武器和战马,更个个都是一顶一的死士,手笔如此之大,又直取她的命,锦瑟不是笨蛋,怎可能不去怀疑金皇后。
然而此刻瞧见这枚乌木牌子,她却动摇了此念,金皇后能将完颜宗泽送到大锦为质,便说明不是一般庸人。她要对付自己,有千万种手段,何必如此的心急,又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来。倘若她真死在这里,金皇后还要不要完颜宗泽这个儿子?她这和逼儿子于她反目成仇又有何异?!
金皇后当真会如此愚蠢,如此沉不住性子吗?!更有,她还刚刚救了完颜宗泽的姐姐,金皇后便一点不感念?!当然,金皇后也可能就是在反其道而行之,可锦瑟却不愿意这么想,只因她觉着一个母亲的心,不可能会那样冷硬。
“你怀疑自己的母亲?”锦瑟感受到完颜宗泽浑身肌骨僵硬,不有抬手轻抚他僵直的手臂,柔声道。
完颜宗泽这才渐渐放柔了身躯,驱马往玉城方向赶,半响没吭声,待锦瑟抬头瞧他,方道:“若不是她,那人便其心可诛,若是她,我也必会与你个交代。此事是我的大意,竟没顾全你。”
他因思念锦瑟,这才寻了个由头,带着兵马到了这里,只想早一日见到她,可万没想到竟会刚好救了她,若然他此次没能前来接她,是不是就要追悔一生?!一想到这个可能,他便忍不住手心冒出汗来,阵阵后怕。
完颜宗泽的声音有些艰涩,锦瑟闻言挑眉,只因她发觉完颜宗泽对他的母亲似并不像一般母子那样亲昵无间,想了想她却道:“你不该怀疑自己的母亲。”
完颜宗泽闻言竟低哼了一声,他显然不想和她讨论这个,只低头为她紧了紧裹着的斗篷,道:“若我方才真碰了金依朵,你会如何?”
锦瑟放在完颜宗泽腰间的手便忍不住掐起他一块皮肉拧了一下,完颜宗泽失笑,方闻锦瑟道:“其实也不会怎样,大不了我便也去寻个男子亲上两口和你扯平就是。”
☆、一百七一章
锦瑟言罢完颜宗泽便变了面色,紧在她腰间的手一个狠力,低声在她耳边咬牙道:“我的女人,我看谁敢叫你亲!”
锦瑟听他语气霸道,不由轻声道:“真狂妄,只是你方才那样对待金姑娘果真无碍吗?”
完颜宗泽见锦瑟好容易有了些精神,心里一松,才道:“不那样又该如何?难道真叫我为她吸毒不成?我若真那么干了只怕某个丫头的眼神便能将我凌迟成碎片。”
锦瑟听他取笑自己,便哼了一声,完颜宗泽方才朗声而笑,复又低头用下巴磨蹭着她柔软的头顶髻发,道:“对我那么没信心,该打!竟还想着为她吸毒,置自己于险地,更该打!”
锦瑟不由闷声道:“我又不知道那金姑娘的身份,还不是怕她来头大,真出了什么事,你会为难……若不然,我才不会理她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