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是未来的国君,若是自家桐儿能攀上太子,还管什么妻啊妾的,今后入了后宫,便是万人之上的妃嫔贵人,到时候,自己岂不跟着鸡犬升天。
方姨娘一颗心扑通扑通跳,拉了云菀桐,给白雪惠说了一声,只说腹痛,要去如厕,怕找不着,叫桐儿陪着一起去。
台子上的戏是*处,白雪惠看得正入迷,懒得管,招招手,只说了句快去快回。
方姨娘拉了云菀桐走出包间,先寻了个走廊拐角,对着女儿说了打算。
云菀桐小脸儿一红,其实刚听说里面是太子,已经有了些野心,可哪里敢奢望,后来大姐进去时,门一开,她也惊鸿一瞥,看到了太子,玉树临风,竟是个美少年,更是春心萌动。
一听娘与自己想到一块了,云菀桐垂了半边头,羞涩地绞着手绢:“姨娘,那可是太子啊,怎么瞧得起我一个庶女。”
就因为那个人是太子,必须得拼啊!天上掉的这块馅饼儿,今儿不吃,再就难吃到了。方姨娘下了狠心,将女儿手一握:“怎么瞧不起?你可别妄自菲薄,瞧瞧当今圣上的后宫,不知道多少庶女出身的妃嫔呢,当今正得宠的那个韦贵妃,不就是韦家小妾生的女儿么,前朝还有皇帝,连青楼里的名妓都迎进过宫中呢,你怎么了,清清白白的,堂堂正正侍郎家小姐,怎的就比别人差了?你生得也好,我就不信了那太子看了你会讨厌,待会儿你进去后,我教你……”
说到这里,方姨娘声音低了许多,附在云菀桐娇小的耳垂边,嘀咕起来。
云菀桐听着听着,脸色越发涨红,终是将姨娘推了一把:“哎呀!这太羞人了,不成不成,被人瞧见了怎么办啊——”
“傻!”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虽然有些吃亏,但赌注越重,回报才越大,就这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即中,不能有闪失!方姨娘啐道:“叫人瞧见了更好,你便是跑不脱的太子的人了!又不是真的如何,只是叫那太子爷,见识见识你的美貌罢了。不管怎样,你照着我的法子去做,只要是个正常男人,必定魂儿都得被你勾走,我再回去给老爷一说,到时这事儿兴许就成了。”
云菀桐嘴巴说是羞,可是一听能进东宫给太子爷当女人,仍是红了脸,咬紧牙关,点点头。
母女两个到了门口,门前的随扈挡住。
方姨娘将女儿一拉,打着白雪惠的名义,娇笑:“大哥,眼看着戏都唱完了一台,还不见大姑娘过去,夫人怕太过叨扰太子爷了,见妾身来瞧瞧。”
随扈见她是许慕甄亲戚家的姨娘,并不好赶人,可也不放她进去:“你家姑娘正在里头看戏,有什么好瞧。”
就在方姨娘死缠着不放,惊动了包间里的人。
云菀沁仔细一听,就听出了方姨娘的意思,啧啧,原来是自荐枕席,来推销女儿了。
“沁儿……好像是你家的如夫人和妹妹找你吧,可要她们进来?孤卖你面子。”太子将视线从戏台上收回来一下,瞟了一眼云菀沁,然后又牢牢盯紧了戏台,戏正精彩,不能错过。
哎,这个叫得亲热的称呼,始终改不过来,云菀沁放弃了,端了茶盅,呡一口,跟他说话也宽松了:“人家是来拜会太子,哪里是来找我。太子想见就见,不见拉倒,我可干涉不了。”
正好戏台上一个六郎出征马前翻,太子站起来,喝了一声:“好!”又扭过头去:“啊?沁儿说什么来着?好好,不管了,叫她们进来。”又对着云菀沁摇了下手指:“给你面子哦。”接着,又面朝戏台,沉浸于戏曲的海洋了。
门一开,方姨娘与云菀桐立刻就像是放出笼子的喜鹊儿一样,翘着尾巴,喜形于色地进来了。
方姨娘与云菀桐进去几步,行了礼。
太子看也没看二人,目光仍是直视楼下戏台,手摆了一下:“嗯嗯,你们姐儿有什么话自己去说,用不着管孤。”
还真是够敷衍的,云菀沁一笑。
方氏母女却没有受这点小阻。
方姨娘对着女儿使了个眼色,云菀桐立刻鼓足勇气,倾身两步,福了小礼,柔娇万状,声音直快掐出水儿来了:
“民女云菀桐,侍郎府第三女,今儿楼下险遭醉汉轻薄,幸亏太子爷搭救,现在又打扰太子爷了。”
云菀桐暗中打量,心里一喜,这太子看上去脾气很好,态度也极其的平易近人,想必是个怜香惜玉的,增加不少信心。
太子嗯嗯两声,显然连云菀桐讲什么都没听清。
云菀沁听得出,他的语气已经有点不耐了,戏台子上,演的正是这出戏的*呢,对于戏迷来讲,这个光景,戏子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是舍不得遗漏的,怎么能够丢眼。
云菀桐哪里知道,这太子微服出宫来看戏,就真的是为了看戏,见男子并无拒绝的意思,小脸蛋一喜,莲步一移,竟又大了胆子向前了几步,与太子距离不超过一尺,垂头吐气如兰:“太子爷,民女瞧您茶盅里没水了,可要为您斟满?”
太子继续禁受干扰,对于耳边女人的叽里呱啦,脸色开始有些微微小变了,声音更是僵硬起来:“斟茶有小厮,哪儿需要云三小姐帮手。”
“不妨不妨,”云菀桐大喜过望,太子这次对自己讲的话可真多,合着有十几个字了呢,嗯,再接再励,“民女离茶壶近,这就——”说着捧了茶壶,斟了一杯。
斟满了,云菀桐回头,瞥了一眼方姨娘。
方姨娘会意,走过去,弯下身,暗中拉了云菀沁,细声道:“大姑娘,你来了多时了,要不先过去同夫人说一声吧,夫人刚还问了两句呢,担心您呢,这儿伺候太子爷,姨娘与三妹先替着你。”得清个场子,女儿才好与太子相处呢。
呵,迫不及待了。
云菀沁倒是生了好奇,还真想瞧瞧,这娘儿两能玩出什么花样。
这个太子的怪性格……她刚刚见识到了,方氏母女,真的能搞定?
轻笑一声,她起身:“既然姨娘都这么说了,我便去看看母亲。”
说着朝太子一拜,领着妙儿转身离开。
重头好戏,不容错过,太子犹是盯着戏台不放,嚷了句:“走了啊?孤就不送了,你自己快去快回。”
方姨娘见云菀沁一走,没过许久,一拍脑袋:“嗳哟,妾身还有点儿事情,先出去了,太子爷可别见怪,桐儿啊,先伺候着一下。”
太子哪里管得着这妇人上天还是下海,巴不得全都走开,闭着嘴巴,眼睛直勾勾盯着戏台,声都不吭。
室内,清扫一空。
云菀桐提了口气,娇娇一喊:“太子爷——”
屋内安静了许多,这一声,显得格外亮。
太子这才发现身边只余下云家三姑娘,虽然戏正看得激动,仍是不得不扭过头,目色迷茫:“啊?”
云菀桐想起姨娘的教导,吐出来的气都是热的,心如小鹿撞,太子若不喜欢自己,会不会鄙视自己啊,或者,会不会干脆就将自己赶出去啊!
不管了,姨娘说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前朝好几个宠妃,都是一只舞下来,一曲歌下来,便进了帝王的眼!
她又有何不可!而且这太子看起来脾气极温和。
下定决心,云菀桐先斩后奏,将面朝着戏台的大窗轻手一扒,关上了,小襦衣的衣领子娇慵一拢,双手交叉,护在胸胛前,楚楚可怜:
“民女畏寒,这窗户正对着风口,吹得民女浑身汗毛竖,不知道可不可以先关了?”
××
包间外。
云菀沁在拐角处,见方姨娘意料之中地找借口走了,拉了妙儿的手,返回。
随扈见云家大小姐回来,正要出声,她“嘘”了一声,贴住那门板。
随扈见她是许少表妹,十分的放心,并不多说什么,只是疑惑:“大姑娘这是干嘛?”
还不等云菀沁转过头,屋内传出一声女子尖叫!
紧接着,摔板凳声音传出来。
随扈一惊,扭门冲进去:“殿下,发生什么事了?”
云菀沁与妙儿对视一眼,也跟在后面。
室内,云菀桐趴在地上,惊吓地哭着,大抵是摔跤时不小心撞了地,额头竟肿了好大一个包。
太子烧红着俊秀的眼,跟刚才的平易近人,温柔有礼完全判若两人,指着地上的女子,怒了:
“她害孤错过了*最精彩的一段!你们可知道,孤等了多久啊!孤出宫看个戏容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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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可能会有点逗逼+脱线,不要嫌弃这娃>_
☆、第六十九章 扮狐狸精
云菀沁叹了口气,方姨娘哪里料到,看中的这个太子爷,根本就不是个按理出牌的主儿!
对女子,他确实能够温文尔雅,前提是,别打扰他的看戏时间!
云菀桐哭得声音越发大。
太子更加的义愤填膺,脸涨得通红,恨不得捶胸顿足:“要不是瞧你是个女子,孤一准儿灭了你!”
哭声惊动了隔壁包间的云家女眷。
方姨娘最先一个跑出来,过来一看,朱门大敞,女儿坐在地上嘤嘤恸哭,太子则脸红耳赤,顿时喜不自禁,只当事成了,上前抱起女儿,佯装惊慌:“怎么,桐姐儿,你跟太子这是怎么了——”
妙儿嗤笑,将方才的情形简单转述了一遍,等着方姨娘变脸。
果然,方姨娘听毕,神情就像吞了屎一样,又紫又青,还带着满满的遗憾,脑门儿一清,忙拉了女儿的手跪下来,絮絮叨叨:“太子爷,三姑娘不懂事,恕罪啊,太子爷!”
白雪惠看在这里,明白了,冷笑一声,当这方月蓉带着女儿出去干什么,原来是搞这种偷偷摸摸见不得人的东西,仙人跳玩到了当朝太子头上,还真是不想活了,可这关头,方姨娘冒犯太子,云家也脱不了干系,白雪惠仍是心不甘情不愿地敛衽:“妾身家教不严,三姑娘冒犯了太子,还请太子恕罪,回家后,妾一定亲执家法,好生收拾!”
黄四姑牵着一双儿女,后面探头缩颈,只当看好戏。
太子瞥一眼哭得哼哼唧唧的云菀桐,将目光落在云菀沁身上,眸里的焦躁总算像是风抚过的湖水,平静一些,揉揉胸,又还是有点儿不顺气,小孩子似的,纤薄的唇敲得老高,快能挂个油壶了:“云小姐怎么看?孤倒是想给慕甄和云小姐一个人情,可错过了那场戏,孤心里不痛快!”
您倒是诚实啊太子爷。云菀沁嘴一抽。
不过,幸亏他还有些眼力劲儿,当了外人没叫自己沁儿,否则还真是一百张嘴巴解释不清。云菀沁眼珠子骨碌一转,扫了一眼云菀桐,浅笑:“三姑娘叫太子错过了戏,就让三姑娘为太子表演一出戏,不知这样,太子的心情可会好一些?”
“噢?你说来听听。”太子一听,兴趣来了,黑脸也红润回来需许多,示意她继续。
“呜呜……民女,民女不会演戏。”云菀桐趴在方姨娘怀里,像个受了惊吓还未恢复过来的小兔。
“云三小姐,给你将功折罪、弥补太子的机会,你还挑三拣四?”许慕甄在一旁悠悠道。
白雪惠一瞪,云菀桐这才消音。
云菀沁指指楼下戏台子:“小女子之前看节目单,下一场似是斩狐记,不如就叫三姑娘去戏里插个角色吧。”
“斩狐记?这戏好!作者很厉害哦,剧本写得很精彩!不过……她能演什么?”太子饶有兴致,摸摸下巴。
《斩狐记》是个很有名很经典的戏,出自本朝,前年开始走红,从此每家戏楼戏馆必定演,每演必定满场爆满,戏子也会蹿红,只可惜作者不详,不然准得名满天下,不知道多少戏楼老板找他写戏。
这是个种田类型的民间玄幻故事,说一对夫妻虽家境清寒,可相亲相爱,互相依持,男主冬季为女主暖被,夏季为女主驱蚊,荒年不顾自己,将食物留下来全部给妻子,总归就是四个字:爱妻情深,而女主为了积攒男主进京赶考的银子,也是早出晚归下田干活、缝补私活儿,累出一身的病。
男主赶考途中,被一只幻化成人型的狐狸精看出是文曲星托胎,今后必定成大器,为了享受荣华富贵,通过虚假的物质繁荣和美丽的色相引诱,慢慢让男主鬼迷心窍,抹杀掉与女主的感情经历。
科考成功后,男主留在京城当了大官,完全不顾家乡还有个妻子,狐狸精自然坐拥成果,成了红袖添香的诰命夫人。
女主进京寻夫,才知道丈夫已被人迷惑,还被那狐狸精多渠道地暗杀,经一老道帮助,女主避开凶险,最后斩杀了狐狸精,令其显出原形。
最后的结局是,男主醒悟,悔不当初,用八抬大轿,百余奴从,亲迎原妻回府,重新大婚,以皆大欢喜、花好月圆收场。
云菀沁唇窝噙了个慧黠笑意,回答太子:“男女主角台词太多,三姑娘这么一会儿哪里背诵得进去,自然是演狐狸了。”
“好!好!”太子拍拍手,手一挥:“带下去,化妆,换衫,上台!”
云菀桐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被随扈拖了下去。
“不成啊不成啊,”方姨娘回过神,叫起来,“堂堂的侍郎府小姐,怎么能登台演戏当戏子啊,被人知道,以后还怎么见人啊!”这还不如回家后闭上门打一顿呢!戏子是下九流的,最低贱的,与青楼的姐儿是一个级别,云菀桐是她的命根子,唯一的希望,这么一出台,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云菀沁道:“姨娘多虑了,戏台上个个都顶着大浓妆,只要你不乱嚷嚷,谁瞧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