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银行大体分为两大类别:商业银行和投资银行。
西克莱银行属于后者。投资银行的营运范畴主要为:从事证券发行、承销、交易、企业重组、兼并与收购、投资分析、风险投资、项目融资等业务。
顾眉生作为西克莱银行的投资顾问,她的主要工作就是与荣城的各大企业和富商打交道。
秋波弄里,顾云礼对顾眉生颇有微词:“你是顾家的人,不去鸿云集团帮忙,却跑去给别人工作?”
顾眉生耐心解释:“爷爷,我学的是金融,我想要学以致用。”
顾云礼又道,“鸿云集团旗下有这么多银行,你只管去学啊。”
幸亏又有顾钰墨在一旁打圆场,“爷爷,眉生这么厉害,要是也来鸿云集团,我不得失业了么?”
两人走出顾云礼的房间,顾眉生轻松口气,对顾钰墨说,“幸亏有你在。”
顾钰墨看了她一眼,轻声骂道:“顾眉生,你的脑子整过容了吧,居然跟我这么客气?”
一句玩笑话,令两年不曾见面的两个人瞬间回到了旧时。顾眉生笑着问他,“你准备什么时候把唐朦娶回家?”
两人走回红酥阁。顾钰墨说:“还不是时候。”
工人送来两杯柠檬水,顾钰墨将一个红茶包放进去,一边用银匙搅拌,一边说,“城北项目现在进展的如火如荼,现在我若与唐朦结婚,不是正好让你爸有理由将唐家人拉进来吗?”
顾眉生点点头,“反正唐朦还有一年才大学毕业。”
顾钰墨沉默一阵,问她,“你回来也有月余,你父母之间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顾眉生轻嗯了一声,“这也是我暂时不打算进鸿云集团的原因。”
“你劝劝婶婶,她再这样不依不饶下去,受伤得又何止是叔叔一个人?”
顾眉生比较能够明白母亲的心思,她说:“栾倾待刚死的那段时间,我妈妈心中对他只有追忆和愧疚。但自从看到三年前的那张光碟,她明白,死去的不仅仅是一个与她一起长大的男人,还是这世上最爱她的男人。”
“换个立场想一想,她在秋波弄里隐忍了这么多年,那么深的委屈现在全都变成了怨恨。”
顾眉生轻轻叹了口气,“我也想劝她。但我心里明白,要不是因为有我,当年的荣城三姝之首不会一步步走成今天的模样。”
“我是张小曼的女儿,但我也是顾鸿华的女儿。除了我爸,我大约是这个城市里最没有资格劝说张小曼的人。”
顾钰墨看着她,良久后,他像小时候那样,用食指弹了一下顾眉生的额头,“瞎想什么,赶紧洗洗睡吧。我也该走了。”
顾钰墨走后,顾眉生躺在自己的床上。窗外,有璀璨的朗月星辰。
顾眉生在情感上是很敏感纤细的人。
隔了三年光阴,重新回到秋波弄不过四五个月,顾眉生就已经察觉到,那个曾经淡雅若菊的张小曼变了。
张小曼依旧在生活上将她照料得无微不至。张小曼依旧会为顾眉生置办四季华服,安排她的一日三餐。
红酥阁里,光负责打扫卫生的工人就有三个。一个整理书房和洗漱间,一个专门为顾眉生打理衣帽间。一个只负责打扫庭院。
顾眉生每天上班要穿的衣服,又有一个专门的工人替她在隔天晚上就搭配好。
不仅如此,顾眉生还有专门为她服务的理发师,美容师,化妆师,美甲师。
这些人专挑顾眉生休息的时候上门。
有过一次,顾眉生在高强度工作了五天之后终于迎来了难得的周末。怎料一大早,她睡梦正酣,就被美容师叫醒,“眉生小姐,我替你做个SPA,您换个地方睡,怎么样?”
顾眉生被他们扰得不胜其烦。索性从床上起身,简单洗漱过后,她走到书房,从抽屉里取出一叠钞票,又把唐朦的地址给她,“以后,若我妈妈联系你,你可以直接去找她。”
一个星期内,除了理发师,她将张小曼精心为她找来的各种美容项目都送给了身边的人。
也是从那时开始,顾眉生体会到张小曼在这秋波弄里的日子过得有多空洞。张小曼每日除了无微不至地料理她的生活,剩余的时间有一大半就是请朋友来秋波弄里打麻将。
张小曼不再画画,不再看书,不再种花种草,不再偶尔出去听戏。
她每天都打牌,头发可以很久都不打理,用一个简单的八爪发夹松垮垮地夹在后脑上。若偶尔出门,必然会拎回来一袋袋颜色艳俗的衣服。
顾云礼为此不知道骂了她多少次,张小曼每次都一笑置之,从不理会。
顾眉生刚回国的那一阵,张小曼还知道在女儿面前收敛。后来听工人说顾眉生曾经见过她在家里打牌,张小曼从此再无顾忌。
顾眉生为此专门问过郑温娟,“外婆,妈妈究竟是怎么了?”
郑温娟只一味叹息,却是什么都不肯告诉顾眉生。
*
顾眉生快满21岁的春节前夕,栾亦然有一天问她,“我们是不是该找个时间去见一见我父母了?”
的确是应该要找个时间。
栾亦然和顾眉生大约是这座城市里最聚少离多的恋人。平时,他们若想与对方见上一面,需要提前让各自的助理特意将那段时间空出来。
电话里,栾亦然问顾眉生最多的一句话是:“想我吗?”
两人难得见面,顾眉生问他最多的一句话则是:“这次又多久没有合过眼了?”
这么多年,栾亦然的身家早已经不能与过去同日而语,但无论他赚了多少钱,栾亦然始终把家的位置放在了华庭一号。
顾眉生20岁的时候,栾亦然把楼下的两套公寓也买了下来,又找人把四间大公寓全部打通。
两人若见面,大部分总是在华庭一号。
许多时候,万千情话都抵不过一场酣畅淋漓的男女情事。
栾亦然紧紧地拥着她,说:“知道为什么我无法离开你吗?原来我的灵魂长在了你的身体里。”
有一次,顾眉生月末从英国述职回到荣城,一下飞机就去待曼找栾亦然。
会议室里,栾亦然听到秘书进来通报,会也没心思开了,直接撂下在场的众人,起身回到办公室。
落地玻璃窗外,芳菲漫天。
顾眉生转身浅笑看着他,说:“你的灵魂太想念你的身体了。”
栾亦然笑得无比妖孽,疾步走向她,热切的吻染满了思念和情深,落在她花瓣一般美丽微香的双唇之间,再不舍得将她放开。
然而,无论他们多忙;也无论他们在一起的这五年,究竟是聚多还是离少,栾亦然和顾眉生注定是离不开彼此的。
所以,当栾亦然说要带她去见栾倾山和宁茴时,顾眉生心中虽然有些微忐忑,却并没有抗拒。
去见栾亦然父母的那一天是12月28日,顾眉生在那天遇到一个特别的客户。
助理对顾眉生说:“听说这男人有黑帮背景,要不换个男同事去与他谈吧。”
顾眉生翻看邮件,指了指信上的最后一行:“人家已经提及了我的名字,你替我准备一份这个人的详细资料。”
上午10:00,顾眉生走进客户指定的夜总会。
那男人见到顾眉生,一边搂着身边的女人一边问她:“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们银行吗?”
顾眉生站在门口,并不进那个看起来乌烟瘴气的包间。
男人眯眸看着她,“荣城第一名媛顾眉生。怎么?不肯进来?想在我面前装清高?你要知道,如果我的公司通过西克莱银行成功上市,你们银行赚到的将会是一笔过亿的盈利。”
顾眉生没有理会他,而是让助理找来夜总会的经理。经理看到顾眉生也是一愣,“眉生小姐,您怎么会在这里?”
顾眉生指了指面前的包间和坐在里面几乎衣不蔽体的两个女人,“我给你十分钟,把这个地方整理干净。除了这位先生,其她人也都请出去。”
男人眼中泛起几丝意外。
顾眉生朝着他淡淡勾唇,“你不知道这间夜总会也是隶属鸿云集团旗下的吗?”
10分钟后,经理给顾眉生送来新的座椅。她这才走到男人对面坐下,“陈先生是吧?贵公司刚成立三年不到,已经在筹备上市,可见是资金雄厚。”
顾眉生微笑望着他,“可是这里是荣城。你从事外贸生意却想要绕过鸿云集团独立上市,背后大概是有人支持你吧?”
她说完,将一叠资料摆到男人面前,“白沫先怎么会请了你这么蠢的人呢。”
男人被顾眉生一顿编排,脸色很难看,问道:“你既然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今天还要来?”
顾眉生看了眼窗外的停车场。角落处,有一辆黑色坐轿从银行一路跟着她来到这里。
她转眸,淡笑望着男人,“一来呢,你们安排了这么好的一场戏,我总要配合你演完。”
“再者,我们银行也是很想与陈先生你做成这笔生意的。”
当天午饭前,栾亦然收到一个匿名电子邮件。他点击打开,竟是顾眉生与一个陌生男人在夜总会包间里谈笑风生的照片。
栾亦然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阵,正欲再细看那照片中男人的长相,手边的电话却响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栾晴晴,“亦然哥,今天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吗?”
栾亦然的目光始终落在那张照片上,漫不经心地道,“半个小时后,待曼一楼的中餐厅见吧。”
大约12:20左右,栾亦然提早了一点到餐厅点菜。坐在位置上给顾眉生打电话的间隙,他无意中听到了身边两个客人的对话。
“听说顾眉生又有新闻了,居然一大早被拍到与男人从夜总会走出来。”
“这些有钱人的生活我们是看不透的。树大招风,难保不是有人故意黑顾眉生。”
“顾鸿华的独生女,待曼总裁栾亦然的心上宝,谁敢黑她。”
“那个栾亦然一看就是张了一张桃花脸,难保不是他招惹了哪个女人,所以在背后抹黑顾眉生呢。”
电话没有接通。栾亦然放下电话,若有所思地望着对面那两个旁若无人说着他是非的人。
啧。这两个人是眼瞎了吗?
又或者,他们是故意要说给他听的?
12:30,栾晴晴准时走进餐厅。她笑着坐到栾亦然对面,望着桌上刚刚上的菜,说:“你等很久了吗?”
栾亦然:“还好。”
栾晴晴暗暗观察着栾亦然的表情,见他仿佛心情不错,这才开口:“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与你说。”
栾亦然看她一眼,薄唇微勾,“说吧。你这么忙还跑来找我吃饭,看来是很重要的事。”
栾晴晴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他手边,脸色有极微妙,“你看看。”
栾亦然放下筷子,打开信封,里面放着的正是他半个小时刚见过的那张照片。他面不改色,抬眸看向栾晴晴,“照片从哪里来?”
栾晴晴双手握着水杯,“照片里那个男人是我的客户。这个男人背景很复杂,也不知道顾眉生为什么会与他在一起,还是一起在夜总会被人拍到。据说,还有路人看到有员工为他们打扫房间。”
栾亦然瞥了她一眼,“你的意思是,眉生给我戴了绿帽子?”
栾晴晴半垂了眸,“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不希望你被那个女人欺骗。”
栾亦然看着她,温和颔首,“嗯,那就如你所愿,这件事我会查清楚。”
栾晴晴心中一喜,又问,“那你今天还带她回家吃晚饭吗?”
栾亦然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慢慢移向窗外,“年前事多,这顿饭怕是要暂时搁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