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悦然在沉沦之际,终于彻底搞懂了彭青隐藏极深的野心。
也好。
这样的结果,或许比她之前预想的更好。
11月28日,蒋悦然提前一天与白沫先举行了华丽而盛大的婚礼。
栾亦然和整个顾家都是被邀请的贵宾。
结婚仪式正式开始前,顾眉生去新娘化妆室找蒋悦然。
蒋悦然此时刚刚换上设计华丽的婚纱,化妆师正准备替她弄头发,却听到蒋梨说:“麻烦各位先出去一下。”
众人都离开后,顾眉生问她:“为什么突然把婚礼提前了一天?”
蒋悦然走到镜前坐下:“有哪对夫妻会在结婚当日去坐火车的?你要知道,动手杀白沫先的可是我,我总要思虑周全一些。”
她说着,从镜中看向身后的顾眉生:“你呢,都已经准备好了?”
顾眉生轻轻颔首。走廊里传来热闹的说话声,顾眉生将手中包装精美的礼盒递到她面前,“祝你新婚愉快。”
蒋家的亲朋好友推门进来的时候,蒋悦然朝着顾眉生甜美一笑:“谢谢。”
顾眉生笑了笑,又朝着其他人颔首示意,转身走出了化妆间。
仪式开始前,蒋悦然拿着顾眉生给的礼盒去了洗手间,她打开一看,里面安静放着一把银色的女性用的枪。
蒋悦然的心突然狂跳如雷。良久之后,她才拿起那把枪,放在了曳地白色婚纱下的紧身衣里,贴身藏了起来。
外面露天草坪上已经传来仪式开始的奏乐声。蒋梨走出洗手间,越往前走,越能清晰地感受到众人投射在她身上的目光。
蒋平南陪着她走向红地毯的那一端。一路上,蒋平南紧紧握着女儿的手:“别怕,爸爸就在你身边。”
蒋悦然目不斜视地继续往前行。她知道,已经回不了头了。
隐藏在衣服下面的枪膈得她的胸有些疼,时年22岁的蒋悦然知道,走到这一步,她的人生已经开始变质。
她会慢慢变得与蒋家的其他成员一样:虚伪,且浑身血腥铜臭。
不远处,白沫先左手拄着一根用钻石镶嵌而成的拐杖,身上穿着体面又富贵逼人的手工西装,人模人样地微笑望着蒋悦然。
他从蒋平南的手中接过蒋悦然的手,两人离得很近,站在神父面前。一个笑得老奸巨猾,一个笑得虚浮满面。
就在神父开始读起结婚誓词的同时,白沫先微笑望着神父,嘴唇轻动,用蒋悦然一个人可以听得到的声音,开口:“顾眉生给你的枪现在已经藏在你的身上了吧?”
蒋悦然陡然大惊,妆容精美的脸上开始无法控制地冒起了潺潺的冷汗。她想要回头,却被白沫先的手重重地捏了一下腰,蒋梨再不敢妄动。
白沫先脸上依旧泛着无懈可击的笑容:“看到四周那些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了吗?只要我的拐杖轻轻点一点地面,你们整个蒋家今天都会死在这里。”
蒋悦然面色煞白如纸,背脊僵直。
“然后,明天的报纸头条就会写:蒋家千金与顾家眉生串通,害死了自己的一家众人的性命。”
蒋悦然紧紧咬着嘴唇,然后道:“你究竟想怎么样?!”
白沫先轻笑了笑:“傻孩子,凭你的姿色,我白沫先又怎么会看得上呢?不过,我们好歹也曾经是一家人。我也不想这大喜的婚宴场转眼变成了屠杀场。用你们蒋家一家大小的性命,换一个顾眉生,怎么样呢?”
蒋悦然已经是白沫先手里死死捏着的跳梁小丑。她年纪轻轻,又怎么可能是白沫先的对手?她甚至连讨价还价的资格都没有。
短暂的仪式结束后,白沫先拦着蒋悦然的腰转身,微笑着接受在场众人的祝福和掌声。
一旁,大提琴声声悠扬。
白沫先的目光短暂地划过栾亦然的脸上,杀机隐藏在迷蒙笑意之中。
栾亦然站在众位宾客之中,偶尔转头与身旁的宾客不咸不淡地说着话,仿佛全然不知道危机正在悄悄降临。
中午11:30,众位宾客前往宴会厅用午饭,几个客户邀请栾亦然下午与他们一起去酒店的球场打高尔夫球。栾亦然欣然答应。
离开的时候,他当着众目睽睽,走到邻桌俯下身,无比高调地吻了一下顾眉生的唇,趁机将藏在掌心里的纸条塞到了她的手里。
男人走后,顾眉生看似面脸羞涩地垂下头,翻开栾亦然给她的纸条,上面极简单地写了一个字:“走。”
顾眉生不着痕迹地将纸条捏在手心里,面前的餐桌上放着一束花开正艳的香水百合。她貌似不经意地从瓶间抽出一朵百合,微笑着放在手里把玩。
她用手掌沾取了大量花蕊中间的黄色花粉,然后又假装不经意地蹭在了母亲张小曼的纯白色礼服上。
那衣服上大大的掌纹实在太刺眼了,张小曼轻叹口了气,看了女儿一眼:“你瞧你这孩子。”
顾眉生笑着道:“反正这仪式也办完了,就等晚上喝喜酒了。你不如先陪爷爷回去休息一下,换身衣服再来。”
张小曼点点头:“好吧。”
顾鸿华原本正与顾鸿夏说着话,见张小曼和顾云礼要走,于是道:“大哥,那咱们也回秋波弄休息一会儿再来。”
整个顾家的人走得就只剩下了顾眉生,她这才站起身,往宴会厅后面的员工休息室走去。
☆、假意,真心
11月28日中午12:30,顾鸿华与顾鸿夏的两辆车刚刚驶出宴会厅不过千米,就被一辆中型小巴给拦住了去路,车上下来大约有六七个个蒙面壮汉,将顾家的五个人都带走了。
这件事,顾眉生不知道。她此时正四下寻找着白沫先和蒋悦然的踪影。
她走到酒店的保安监控室门口,正在想如何撬了门进去,就已经看到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白沫先身上依旧穿着那件华丽的手工西装,双手交叉握着拐杖,坐在保安室的正门口,浅笑吟吟,望着顾眉生。
有两个黑衣人气势汹汹朝着顾眉生走了过来。就在他们的手正欲搭上顾眉生肩膀的那一刻,她迅速地掏出了藏在礼服下的一把手枪,动作极快地左右开工,打穿那两个保安的手掌。
其他人纷纷朝着顾眉生围上来。白沫先冷眼旁观,心中十分期待顾眉生的表现。
21岁,顾眉生的体能和状态都处于人生的巅峰期。一个看似瘦削娇柔的貌美女子,对峙六个专职保镖。
这时,白沫先出声道:“你们六个,一个个来,可别把她给伤着了。”
顾眉生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枪重新藏在大腿之间。她掀开裙底的时候,轻轻露出了大腿根部的一点点雪肌。
那六个人有极短暂的失神。
保安A就在这时伸出手摸上了顾眉生的腰。顾眉生直接抬腿,瘦而硬的膝盖关节毫不留情地撞在那壮汉的腿间致命处,连续三下,那男人痛得连一点点还击的力气都没有了。
可惜,顾眉生依旧没有放过他。她生生地用拳头撑开了那男人的下颚,两只手猛地将男人往后一拉,他瞬间下巴脱臼,四肢骨折断裂,痛得当场失去了意识。
白沫先目不转睛地凝着她绝美脸上的那抹狠劲。
太性感了。如此美艳又阴狠残忍,不容任何人小觑的那份性感,令他完全舍不得将目光从顾眉生的身上移开。
见过这样的顾眉生,白沫先哪里还会再将其他的女人放在眼里。
那几个保镖也鲜少有机会出手这样阴狠的女人。他们再不敢轻视她,纷纷拿出了手里的电棍和匕首。
顾眉生冷冷一哼,望着白沫先:“不如省省力气,说说你的目的。”
白沫先目光灼热地凝着顾眉生:“你今天不是准备要杀我?我就给你这个机会。我与你打这个赌,你今天是肯定杀不了我了。”
“我赌你不但杀不了我,说不定还能成为我白沫先的新妻。”
顾眉生看着白沫先,轻轻眯了眯眸,倒是勾唇笑了:“这赌局倒也新鲜。”
她一边说,一边慢慢地走进白沫先。
那几个保安一直保持着高度警惕,紧紧地盯着顾眉生。
盯得住吗?顾眉生今天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要白沫先死!
她一步步地走进这个道貌岸然,令人觉得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无比的男人,妖娆蓝眸中蕴含着藏都不屑掩藏的杀意。
白沫先轻挑了挑眉,手中的遥控轻点。顾眉生眼前就出现了父母和家人的图像。
白沫先面不改色,笑吟吟望着已经近在咫尺的顾眉生:“怎么样,还要再靠近一点?如果你愿意,让我亲一下倒也不错。”
顾眉生怎么能容忍白沫先口中的轻佻和无礼,即便知道她的家人此刻就在白沫先的手里,她还是扬手,毫不客气地赏了白沫先几记巴掌。
白沫先什么时候被女人打过?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阴寒的眸中慢慢浮现恼意,“顾……”
他刚要开口,就已经被顾眉生用臂弯紧紧地箍住了脖子。他呼吸不畅,一张脸被涨得通红。
五个保安急匆匆朝着顾眉生围过来。白沫先想要按动手中的遥控警报,却忽然被顾眉生死死地咬住了耳朵。
他痛得惊呼了一声,手中的遥控器应声而落。
下一秒,他已经被顾眉生用枪抵住了太阳穴,“你把我家人关在哪里?!”
白沫先被一个年轻女子挟持,心中又觉震怒又觉羞辱。他冷冷一哼:“顾眉生,你就是这样求人的?”
“哼。”顾眉生冷笑,“白沫先,忘了告诉你。我顾眉生这辈子从不求人。也绝对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威胁。”
白沫先不以为然,淡嗤:“小女孩,你的一辈子还长着呢,话可别说得太早。”
顾眉生用枪柄重重地砸了一下白沫先的头:“说!我家人在哪?!”
“嘭!”枪声陡然响起,彻底搅乱了四周的平静。顾眉生来不及回头,因为她的手臂上已经有了血渍。
白沫先身上中了一枪,整个人失重,慢慢地倒在了地上,顾眉生连拉都拉不住他。
“该死!”顾眉生恨得咬牙切齿,她揪住白沫先染满鲜血的黑色西装,一时间失了理智,疯了似地猛烈摇晃着白沫先的身体:“你给我醒来!醒啊!我爸妈呢?!”
枪声惊动了暗藏在酒店四处的保安和杀手。
“眉生!”及时出现的人是蒋悦然,她在慌乱间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才好不容易拉着顾眉生离开,去了离保安室最近的一个休息间。
确定她们暂时安全之后,蒋悦然气喘吁吁瘫坐在沙发上,瞪着顾眉生:“你刚才是疯了吗?!”
顾眉生随手拿起桌上的绢帕,沾了水用力地擦拭着手上和身上的鲜血。
蒋悦然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她脸上的表情,道:“白沫先是不是死了?这就是你的计划吗?就算再恨他,你也不用亲自动手啊。”
顾眉生头也不抬,“那一枪不是我开的。”
“不……不是你开的啊?!”蒋悦然惊声呼道。
顾眉生倏而抬头,凝着蒋悦然:“你呢?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刚刚就在这间屋子里换衣服啊。听到枪声吓了一跳,才出来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蒋悦然说:“还好我出来了,不然你现在就闯了大祸了。”
顾眉生淡淡转眸,将目光挪向窗外。救护车已经来了,护士抬着白沫先上了车,然后又呼啸而去。
白沫先死了吗?她才不信白沫先会就这样轻易地死去。
顾眉生轻轻眯起了眸,若是顾家的人和张小曼有毫发有损,就算白沫先真死了,她也会刨了他的坟,让他暴尸于荒野!
她站起身。蒋悦然也跟着她站了起来:“你还要出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