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沾血的机枪,杨光心跳剧烈,如果这个时候她还能闲聊的话,一定会对厉剑他们讲:我现在就是在钢丝上跳芭蕾舞,你们要来看吗?
没给她多余的时间来想这些,在看到相当大规模的兵队涌进来时,脑袋什么没想,她只想着疯狂的射扫,向敌人宣泄所有的子弹,不要停,你必须阻止他们的步伐,因为赢的不仅是战役,还有战友的性命。
她现在所用的机枪是装甲车最标配的M2式勃朗宁大口径重机枪,枪口速930米/秒,平均每分钟可以打出五百发子弹,因此可以想像,无毫防范会受到这么猛烈攻击的俄方士兵,一拔拔跟保龄球瓶子似的倒下。
击毙一个俄兵的陆朔和厉剑他们,原本看到涌进来的士兵都准备往后撤退,现在听到她的咆哮和震耳欲聋的机枪声,握紧枪更加猛烈的反击起来。
他们击毙远处想朝他们发射火箭弹的俄兵,血刺队员的重火力机枪手看到开动的装甲车,向驾驶位连续射击,在强大的火力攻击下,装甲车的门被打穿,里面的士兵身中五弹死得彻底。
射击多久就尖叫多久的杨光,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这重机枪后座力太大,她这一番猛打下来感到手臂和胸口震疼,这尖叫是让她憋足气,气沉丹田,不至于让她泄了气,让敌人有反击的时间。
她打完一链子弹,大吼:“换弹链!”
听到她的话,已经暂时清除掉后面敌人的战狼和血刺队员们,在街道上蹲成一排接替她,将枪里的子弹不停歇的打出去,然后秒速更换弹夹。
按这样的打法,他们的子弹撑不了多久就会告罄。
杨光知道这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她从武器箱里拿出重如千金的弹链,喘息困难的把它装到机枪上去。
她是“软”妹子,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用这玩意儿,但在这一刻她得感谢前世她的玩劣成性。那时她和传奇在父亲的部队里什么新鲜事都摸过玩过,威风凛凛的装甲车自然也没逃过他们的手掌。
前世更换过一次弹链,再加上对武器的熟练度,让杨光还是比较迅速的完成了更换弹链,重新投入战斗。
靳成锐听到陈航的大喊后,便带着韩冬他们往那边赶,同时下达了一道命令。
“老鹰收到,小鸟正在出巢,五分钟后到达。”
这句话在无线电响起时,距离北极村两百公里的三千英尺高空,两支空勤团的歼灭机像蝙蝠一样朝伊格娜恩依诺村飞去,在黑暗里无声息的飞行。
他们非常的快,嗖的一下如流星般滑过天空,出现在俄方上空。
看到天上的歼灭机,远处观战的谢尔盖·亚当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部下,叫来副官对他讲:“快要结束了,你叫那些投靠我的人去收尾,叮嘱他们,一定要把少爷给我找回来。”
“是!”
这个收尾,在有血刺及战狼的情况下,是没那么好收的,说直白点就是让他们去当炮灰拖延时间,同时给他们一项任务让他们安心些,万一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当中有个别翘曲完成了任务,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谢尔盖·亚当用夜视器材,再次看了下装甲车上的女孩,漠不在意的讲:“回去吧。”
“是!”
空勤团的到来,直接拦截了那些暴徒,分分钟把他们搞定。
两支歼灭机小队,能摧毁座一线城市,他们不宜在这里久留,在屁大的伊格娜恩依诺村飞了圈,没有发现巨大威胁的他们,趁着俄方防空部还没发觉前返回国境。
空勤团的走后,两架直升机停在离战区不远的空地上。
靳成锐让韩冬和刘猛虎护送后勤队员上机,便和徐骅向一片废墟中走去。
这里称之为废墟一点不为过,子弹和炮弹几乎把这一片区域都毁了。
杨光看到前面的俄兵都倒下,没再有人站起来或冲进来才停止射击,她看着堆成小山的尸体,脑袋浑浑噩噩的像在做一场惨烈并不怎么好的梦。
不仅是脑袋,她双臂和胸口感觉已经不是自己的,耳朵也出了点问题,只能偶尔听到敌军零碎的枪声,而战友的喊叫似乎离自己很遥远。
她拿着自己的枪,搞不清楚方向的爬出来,顺着装甲车滑下去就被人接住。
反应迟钝的杨光抬头,看清是谁后甩了甩脑袋,坚难的说:“长官我没事,没有中枪。”被他抱着,胸口反而更疼。
靳成锐想是发现了这点,把她放到地上就拉住她往后边撤退。
被他拖着走的杨光,沿途看到为他们提供掩护的战友,猛然想起了什么。“长官,豆豆,我去找豆豆。”
“豆豆已经到了直升机上,还有你找到的那个男孩。”靳成锐没有回头,无视子弹穿梭的街道,带着她走出满目疮痍的废墟,将喧嚣的战场留在身后。
在长官带着军医撤退的时候,刘猛虎也找到快被吓傻的白林,把他从倒塌的架子里挖出来关心的问:“白先生,你还能走吗?”
白林听到他声音,像是突然回到现实,慌乱的点头。“我想我还可以。”
“那我们走吧,可以回去了。”
终于……可以回去了吗?
白林从直升机上索降下来,就一直在想着什么时候回去,可是他等待的只有越来越激励的枪声,越来越频集的炮火声,他看到数不清的人倒下,看到身边为保护他的战士受伤,看到从他们身上飞溅出来的血液,以及在耳边暴炸的巨响,就像是有人扼住他的喉咙,死神趴在他耳边喘息,那种随时随地就要窒息的感觉,他想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懂得,什么是战场。
然而,白林觉得漫长如年的战役并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凌晨十二点出发,现在才凌晨二点五十分,仅是短短的三个小时。
白林没有拒绝刘猛虎的好意,被他搀扶着走,因为他是真的腿软,没法一个人走出这片千疮百孔的城市。
而坚守最后的陆朔和战友们,看到伤员都被带走,也跟着一边后退一边将零散冒出来的敌军击毙,直到上了直升机。
迅速起飞的直升机,挨了几颗子弹飞上高空后,强劲的风让三三两两的俄军没法瞄准。
陆朔左臂架着枪,在移动的直升机上把一颗子弹送给他们其中一个人。看到倒下的俄军,陆朔在直升机调转方向高飞时收起枪,坐到她的长官身边。
没有关闭的机门,深夜的冷风从外面吹进来,是一剂很好的清醒药。
大家都没有说话,小小的直升机里只有他们剧烈、急促的喘息声,他们有的坐在长凳上,有些坐在地上,静静的感受沸腾的血液和指尖的酥麻,还有那种劫后余生的幸运。
他们活着除了靠战斗技能、先进武器,还有就是靠幸运,这次他们显然也非常幸运,没有战友牺牲,但是有几个都中了弹。
杨光动了动手,本想去给他们看伤势,然后发现他们已经到中方上空,便想等到驻地了再看。
“超级战士,你们不是会飞吗?为什么还要坐飞机?”
在所有人都在享受喧嚣后的宁静时,一道清脆童真的俄语让他们都抬起了头。
杨光看着和豆豆坐在一起的男孩,想了想说:“因为超级战士累了,他们没力气飞回去,所以才要坐飞机。”
“可是你们不是超级战士吗?超级战士是不会累的。”
杨光:……
这是第二个张晏么?她头好大,他能不能过会儿再发问?
靳成锐望着男孩,问抱头的女孩。“他是哪里找到的?”
听到他的话,血刺队员不再是好奇,他们来回看着男孩和靳成锐。
杨光如实的讲:“我们第一次遇袭的地方,是豆豆带我去的那里。”杨光看向身上不知沾着哪个士兵血的豆豆,抱怨的讲:“它总是这样偏离主题。”
厉剑、韩冬他们心想:就跟它的主人一样。
“回去你负责带着他。”
“是!”
直升机在北极村政府前院停了下,便载着后勤队员的人飞往基本。
杨光带着一人一狗,想她都快要成保母了。不过通常情况下,豆豆还是照顾她比较多。
“队长,帮我看下我的狗和孩子。”
“阳光,你的孩子真帅,怎么没混点中国血?”一回到驻地,大家都放松下来,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杨光不甘下风的反击回去。“我不介意你给他喂点自己的血。”
在他们吵嘴的时候,两位连长带着四个兵回来。
“陆中将、靳准将,我们是来帮忙的。”范澈和叶滨浩向他们敬礼。
正在替冷焰脱战术背心的杨光不等长官回答就喊:“快点把伤员扶进房间,我要热水,大量的热水!”
这次受伤的总共有五个人,血刺三个战狼两个,但是战狼两个都是中弹,分别是厉剑和陈航。陈航不知是反应迟钝还是对疼不太敏感,直到帮着抬人才发现自己中弹了。
听到他的大叫,和顺着手指流下来的血,杨光猛的扑过去让他松手,又用军刀把他的衣服直接割开。“我需要一个手术台,明亮的灯光和热水!”“马上!”
战狼听到她的话,两个跑进屋里抬来张长桌,一个把大家的强光手电筒都收集起来,用绳子绑在一起,而血刺队员的人则去摧热水。
杨光让人把陈航抬上桌就打开药箱,拿出里面的手术刀和所需药物,大喊:“麻醉剂只有一支,谁帮我去哪保健室拿过来。”
“我去!”白林看他们都在忙,转身就朝保健室跑。
杨光不敢分心,对陈航讲:“航航,你的子弹还留在体内,我必须把它取出来!”
“恩!你来吧!”陈航用力闭上眼睛,一副任你宰割的样。
取子弹,杨光做过无数次,可即使拥有无数次的经验她也不敢大意,因为战区和临时基地,往往没有血液供给,战友很有可能因为血流过多而死。
陈航这颗子弹明显是激励交战时被打中的,从伤口上来看应该是M16小口径步枪所致,他当时可能以为是飞溅的石头,所以没有发现。
她在直升机上就发现他脸有点苍白,以为是剧烈运动所致,从未想到他是中弹了,加上现在又开始血流不止,杨光真的很担心。
在给陈航麻醉的时候,杨光看向和两位连长说什么的靳成锐。“长官,陈航需要输血。”
靳成锐走到手术台前,看着毫无血色的陈航问:“什么血型。”
“B型血。”
“嗯,我去想办法,你专心手术。”
“是。”
陈航这台手术,是杨光近年来碰到最为困难的,却是她做的时间最短的一台手术。
看到他伤口源源涌出的血,忍红了白色桌布,他妈的她比谁都要害怕,可是她必须比谁都要冷静,她要用最快的速度取出子弹,然后帮他止血,只有这样才能让血少流点。
清洗干净伤口,锋利的手术刀,像切豆腐似的划开皮肤,鲜红的血泉水般涌出。
杨光冷静迅速的找到子弹位置,夹出子弹就熟练的把伤口包扎好。
短短一分钟,杨光像被残酷的训练了一天,全身都是汗。她给陈航吊了两瓶水,让队长把人抬回宿舍休养,又叮嘱注意保暖等事项。
现在是冬天,北极村的温度也在慢慢变低,伤员的抵抗力很差,要是再碰上发烧无疑是血上加霜。
杨光处理了陈航的伤,看向血刺的队员,想先帮他们看了。
陆朔对她讲:“我们有自己的军医,而且他们都是被散弹打中,并不重。”
杨光会意的点头,扶着厉剑让他躺“手术台”上,解开他腿上的绑带,为他重新处理伤口。
厉剑的子弹是直接打穿了,现在血已经止住,算是比较乐观的。
杨光携同血刺的军医,把伤员都料理好了后,她回到宿舍洗了个脸就去找长官。
靳成锐正在打电话,看到她后,对电话里的人说了声谢谢就挂断了。“现在你应该去洗个澡休息。”
“长官,我想我睡不着。”杨光望着他黑沉沉的眼睛讲:“长官,即使拿着血袋我也想把陈航送出去。”
靳成锐看着她,没有回答。
“他需要静养,而且我发现他的自我修复功能下降了,可能是辐射的原因,他真的不适合再呆在这里。”杨光也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让战友退出未完成的任务,这无疑是比中弹更大的打击,可是她必须这么做。
看她无比坚决的态度,靳成锐沉默的走了两步,对她讲:“你先回去,这事等他醒来再说。”
陈航应该明天就会醒来,而大兴安岭的根据站离这里不算太远,杨光同意了,向他敬礼后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