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见顾蕴只是冷冷看着他,也不说话,就那么冷冷看着他,直看得他头皮发麻,汗湿后背后,才淡淡说了一句:“走罢,不然回府该迟了!”放下了车帘。
看她年纪小,就想利用她替自己背黑锅,这不是不将她这个做主子的放在眼里是什么?哼,想利用她为自己背黑锅,也得看他消受得起消受不起!
常护卫这才如蒙大赦般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额角的汗珠。
听说四小姐不是才十来岁的年纪吗,那目光怎么会比侯爷盛怒时的目光还要威严,还要有压迫力,让人几乎连气都喘不上来?也就不怪府里的仆妇们私下里提起四小姐都颇忌惮了。
也怪自己太托大了,一开始竟没将四小姐放在眼里,也不知道回府后四小姐会在侯爷面前怎么说自己?唯一庆幸的,就是四小姐没有当场冲他发作,不然他的脸就要丢光了!
常护卫心里后怕着,行动上却是不敢再有半点怠慢,忙招呼自己的人跟上,团团护着顾蕴的马车,很快便消失在了官道的拐弯处。
犹躺在地上的那两个人中方才与顾蕴对视过的那个方没好气的问自己的同伴:“没听见我问你死得了死不了吗?若是死不了,就给我滚起来,我们自己往京城走,我就不信,不过几十里的距离,还真能死人了!”
一边说,一边已撑着自地上站了起来,脚步虽有些虚浮,看起来倒也不像有性命之忧的人。
他的同伴闻言,却是有气无力的苦笑道:“我的好爷,您当人人都似您一样,从小练就了百毒不侵?我这不是实在动不了吗,不然方才干嘛出此下策,当起泼皮无赖来?谁知道偏就这么一回,就踢到了铁板,也真是有够倒霉的!不过话说回来,方才那小妞也真是有够狠的,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姐,看她的长相,明明就一点也不狠啊,昨儿在报恩寺时,明明也挺好心的,竟舍得出一百两银子给寺外的乞儿们买馒头吃……我今儿可算是知道什么叫做表里不一,什么又叫做最毒妇人心了!”
顿了顿,又道:“不对,不应该叫做最毒妇人心,应该说长得越漂亮的女人,心就越狠,昨儿乍见那小妞时,多让人惊艳啊,我当时还想着,才这么小呢,就已经这般漂亮了,待再大上几岁后,不更得艳冠群芳?宫……家里那群人算什么,差她可差远了,谁知道……”
“既然你还能说这么多废话,可见还死不了!”那少年见他一啰嗦起来就没完,越发没好气的打断了他,“那就给我滚起来!我方才真是脑子被驴踢了,才会听你的,与你一起当泼皮无赖,如今可好,脸都丢光了!”
骂着同伴的同时,却忍不住顺着他的话想起来,真是,他活了这么大,还真没见过像方才那小妞那般狠的小姑娘,明明昨儿在报恩寺无意见到她时,她瞧着就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还自发掏腰包给乞儿们买馒头吃,若不然他也不会在权衡了一番后,由着同伴胡闹了,就是想着,以她的好心肠,当不至于拒绝他们。
谁知道,他们竟然看走了眼!
他的同伴还是啰嗦着:“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到底是怎样的父母,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儿来?她最好祈祷以后不撞在我手里,哼哼!”
少年已懒得再听他废话,毫不留情拖起他的一只手臂,便用尽全力往旁边的树林里拖去,早知如此,他方才真不该听他的,有方才耽搁的时间,都足够他在林中找够暂时压制他体内毒性的草药,足够他们给伤口止血上草药,足够他们撑着回到京城了!
不过,方才他曾恍惚看见那丫头坐的马车的侧面,好像印有一个小小的“顾”字字样,如果他没猜错,那丫头应当是显阳侯府的人,只是显阳侯顾准自来沉稳内敛又不失圆滑,与谁都不特别交好,等闲也不得罪人的,怎么会养出这样一个女儿来?
顾蕴自然不知道他们一行离开后,这两个人还对自己评价猜测了一番,回府以后,她除了在下车时又冷冷看了常护卫一眼外,待进了垂花门,便已然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去。
她先去朝晖堂见了祁夫人。
祁夫人一见她便满脸心疼的道:“瘦了好些呢,得好生补补才是。”
命大丫鬟杏林,“把前儿舅太太送来的那奶糕子取些来让四小姐带回去吃。这东西说是新近才从临海一带传进京城来的,不管是直接吃还是用水化开了车,都极养人,你要是吃着好,就打发个人过来说一声,以后咱们家也时常备着这东西。”
正说着,顾菁姐妹三个听得顾蕴回来,也一道过来了,彼此见过礼后,顾菁便接着母亲的话柔声细气的说道:“前儿大舅母打发人将那奶糕子送来时,因你不在家,我们便先得了,也不知你吃得惯吃不惯,我却是吃不惯,总觉得腥腥的,你若是吃着好,我那里还有,且先打发个人往我那里取去。”
顾苒不待顾蕴说话,已先嚷道:“大姐姐好偏心,我早与你说过,我吃着倒好了,你怎么不叫我打发人去你那儿取去,偏只给四妹妹留着?”
顾菁笑道:“这你还用问,显见得是四妹妹比你更可人疼,不像你,成日里活猴儿一般,我当然要给她留着!”
“谁活猴儿一般了?”顾苒立时不依了,冲祁夫人道:“娘您看嘛,姐姐又欺负我!”
祁夫人也忍不住笑,道:“你姐姐哪里欺负你了,她又没说错。”
把顾苒越发气得跺脚,扑到顾菁怀里扭股儿糖似的只是厮缠,惹得屋里从主子到丫头都笑个不住。
适逢顾准自宫里回来了,大家才收了笑,一道上前给顾准行礼。
顾准见顾蕴回来了,少不得多问了几句‘法事可还顺利?在寺中一切都还安好?’的话,又要留顾蕴吃饭,还是顾蕴说还得去见彭太夫人和周望桂,才让人送了她出去。
顾蕴方又去了嘉荫堂,她倒是不想去见彭太夫人的尊容,想来彭太夫人也必定不愿意见到她,可这是应有的礼数,她绝不会给彭太夫人以诟病敲打自己的把柄。
彭太夫人正逗顾葭取乐。
顾葭今年也快六岁了,穿一身大红底绣牡丹花的襦裙,项上挂了赤金如意的项圈,手上则戴着赤金长命锁的手镯,圆圆的脸庞像玉簪花的花辫般白皙细腻,大大的杏眼水一样明亮,把顾冲和彭氏各自外貌上的优势都继承到了,十分的可爱。
彭太夫人本来一开始是极厌恶顾葭的,在她看来,都是顾葭命才硬,才会把她原定的孙子给挤走,自己来到了这人间,连带那段时间对彭氏也是各种不待见。
等到周望桂进门后,先是变着法儿的各种与她打擂台,然后是各种压制彭氏,甚至连彭氏腹中的孩子也被她给生生弄掉了,偏周望桂是既不让彭氏生,自己也不能生,进门都快四年了,至今连颗蛋都没敷出来过!
彭太夫人悔不当初之余,这才渐渐对顾葭有了几分疼爱,毕竟除了顾蕴,也就顾葭才是她的亲孙女儿了,而且单论血缘关系,顾葭甚至比顾蕴还要与她更近一些,何况从情感上来说,她也厌极了顾蕴,便越发将顾葭显出来了。
所以这两三年来,顾葭便索性养在了嘉荫堂,将来长大后,别人知道她是打小儿养在祖母跟前儿的,也会高看她一眼。
“给祖母请安。”顾蕴一进屋便屈膝给彭太夫人行礼,仪态完美得任谁也挑不出半点不是来。
彭太夫人却是一见她便满心的腻味,淡淡说了一句:“回来了!”便将她干晾着,又转头逗起顾葭来。
顾蕴人已到嘉荫堂晃过一圈了,才懒得再留下看彭太夫人的脸,说了一句:“既然祖母没有别的吩咐,那我便先去母亲那里了。”行了个礼,不由分说转身自去了。
彭太夫人这才回过神来,然而却只来得及看见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当即气得手直抖,对一旁的齐嬷嬷道:“她这是什么态度,我让她退下了吗?这样不把我这个祖母放在眼里,真是气死我了!”
齐嬷嬷一阵默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其实要她说,太夫人只与四小姐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何必非要事事都与四小姐计较呢,到头来生气的还不是自个儿?
可这话她如何敢说,这几年太夫人的脾气是一日比一日暴躁,身边服侍的人包括她在内都是动辄得咎,也就只有在面对二爷和五小姐时,能有个好脸了,她又不是活够了,才会接话。
便只拿眼看顾葭,希望顾葭能劝劝彭太夫人。
好在顾葭今年虽才五岁多,却的确是个会来事儿的,一阵撒娇卖痴下来,便让彭太夫人展颜了,抱着顾葭一口一个“我的儿,还是你知道心疼祖母”的,齐嬷嬷方暗暗松了一口气,总算暂时雨过天晴了。
顾葭待彭太夫人松开她后,才偏头满脸委屈的问道:“祖母,四姐姐是不是不喜欢葭儿,怎么她每次见了葭儿,都连看都不看葭儿一眼,也不与葭儿说一句话呢,难道是葭儿哪里做得不够好吗?”
彭太夫人冷哼一声,“她喜欢不喜欢你,有什么要紧,只要祖母喜欢你就够了,况她那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她不喜欢你,我还不喜欢她呢,你别与她一般见识,你只要记得,只要有祖母在一日,便绝不会让她欺负你,也绝不会让她压到你头上就够了!”
顾葭闻言,便又抱着彭太夫人撒起娇来,心里却是若有所思。
彼时顾蕴已在宁安堂的上房,也就是二房的上房,在与周望桂说话了,“……多谢母亲关心,一切都还顺利。”
却是周望桂问她法事做得可还顺利,在报恩寺的几日又可还习惯,不管周望桂是出于真心还是假意,至少也比彭太夫人连问都不问她一句的好,顾蕴记她的情,所以话也说得很是客气。
周望桂就点头笑道:“那我就放心了。对了,说话间就该摆晚膳了,你今儿要不就在我这里吃罢?”说着不经意揉了揉额头,一副掩饰不住疲惫的样子。
这三年多以来,不但彭太夫人与顾冲并彭氏不好过,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他们都比早先憔悴了许多,尤其是彭太夫人,更是老了十岁的样子。
周望桂自己也不好过,顾冲打小儿被彭太夫人娇惯长大的,早前平氏那般温柔体贴尚且不能让他放在心上呢,何况周望桂性子那般要强,又上不敬婆母,下不善待妾室庶出,顾冲能与她夫妻相得就真是怪了,还没出新婚期呢,两人已是三日一小吵,五日一大吵,让阖府上下私底下是看足了笑话儿。
所以周望桂瞧着也早不复先时的鲜艳,何况她还一直忧心子嗣的事,她过门已三年多快四年,顾冲也快进而立之年了,却仍没有儿子,她自己不能生也就罢了,总不能真也不让别人生,以致不过才二十二三的人,瞧着却快三十了一般。
顾蕴看着周望桂这个样子,偶尔也会产生几分愧疚,若不是她当初一力要将周望桂拖进这摊浑水里来,她的日子也许会好过得多。
但转念一想,周望桂这性子,纵换了别家,只怕一样过不好,显阳侯府的人口已算是够简单了,上辈子她过成那样,不就是最好的明证?且对付祖母父亲和彭氏那样的人,还真只有周望桂才行,换了别个性子柔弱些的大家姑娘,只怕早布上母亲的后尘了,又何必害别人呢,这恶人终究还得恶人来磨!
顾蕴因笑道:“我倒是想留下来偏母亲的好东西吃呢,只是赶了几个时辰的路,我今儿实有些累了,只能明儿来给母亲请安时,再偏母亲的好东西了。”
好在周望桂也只是随便客气几句而已,并不是真想留顾蕴吃饭,闻言便也不再坚持,又与顾蕴说了一会儿话,便端了茶。
顾蕴于是裣衽行礼,却行退了出去。
不防却在院子里遇上了头发用一张帕子胡乱包着,穿一身油腻腻旧衣裳,瞧着十分狼狈可怜的彭氏,她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放了一碗东西,只不过那碗东西被另一个碗倒扣着,看不清里面到底是什么。
乍见顾蕴,彭氏眼里飞快闪过一抹怨毒,方怯怯的上前给顾蕴行礼:“见过四小姐。”
顾蕴却看都不看她,只问一旁的丫鬟:“母亲屋里这是要摆饭了?”
那丫鬟笑道:“回四小姐,还不到摆饭的时辰,是夫人忽然想吃虎皮肉,彭姨娘便自动请缨去了厨房,如今已得了,特意端过来给夫人品尝的。”
顾蕴就忍不住笑了起来,让彭氏亲自去炸虎皮肉,真亏周望桂想得出来,也就不怪彭氏一身油腻腻的,脸上和手上还有不少红点和水泡来,看来是刚才被烫得不轻啊。
彭氏却是恨死了周望桂,但凡表哥去她屋里歇了一晚,第二日周望桂铁定会变着法儿的折腾她,今日也不例外,竟还好意思说她是‘自动请缨’,她疯了才自己上赶着找不自在呢!
她怎么这么倒霉,摊上这样一个主母,以致时至今日,也没能生下个儿子来,——周望桂最好祈祷一辈子别落在她手里,否则她一定将这些年受的屈辱百倍千倍的奉还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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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殿下:说好的骑着白马踩着五彩祥云闪亮登场呢?劳纸明明是尊贵的太子殿下,你却让我以无赖的面目出场,作者,你过来,本殿下保证不打死你,只打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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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回 惊险
回到饮绿轩,顾蕴洗了个澡换了件衣裳,坐到临窗的榻上用自己用惯了的霁红茶盅喝了一杯茶后,才终于有了回家的感觉。
偌大一个显阳侯府,在她看来,也就只有饮绿轩才是自己的家,其他地方,即便是朝晖堂,也不会让她产生一丁点儿类似的感觉。
她问如嬷嬷:“我不在这几日,咱们家里没什么事儿罢?府里呢,有没有什么大事?”
如嬷嬷笑着回道:“有大夫人照应着,二夫人向来也与咱们相敬如宾,怎么可能有什么事儿,小姐只管放心。府里也是一样,并无什么大事。”
顾蕴点点头,想起周望桂竟让彭氏亲自去炸虎皮肉仍忍不住好笑,这样促狭的法子,难为她能想得出来,因忍不住问道:“这几日我父亲是不是又歇在彭姨娘屋里了?宁安堂就没有闹起来?”
单以相貌论,彭氏还真及不上周望桂,尤其是在被周望桂折腾了这么几年,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生生掉过一次孩子,狠伤了一回身子之后,如今的彭氏,瞧着就跟三十岁的半老妇人一般,实在苍老干瘪得可以,何况她本来就只是中人之姿。
而周望桂性子是骄纵跋扈,人却是真漂亮,但坏就坏在她的性子上,一言不合便要甩脸子给顾冲瞧,一次两次也还罢了,次数一多,顾冲岂肯顺着她?
顾冲也不能总睡在书房里,偏他又没有其他通房妾室,彭太夫人早前倒还赏过他两次人,却都是人前脚才被送到宁安堂,后脚便被周望桂提脚给卖了,弄得后来彭太夫人身边的丫头是看见顾冲就避之不迭,一听说彭太夫人又有赏人给二爷的念头了,便告病的告病求去的求去,弄得彭太夫人又气又怒,却无可奈何,牛不喝水总不能强摁头罢?
于是迄今为止,顾冲也只得彭氏一个妾室,他不去她屋里睡,能去哪里睡?
而每次顾冲去彭氏屋里歇了一晚后,次日周望桂便会变本加厉的折腾彭氏,顾冲又会护着彭氏,有时候还会惊动彭太夫人,将一场小风波生生演变成大笑话,这么几年下来,已经形成一个规律,或者说是恶性循坏了,故顾蕴有此一问。
如嬷嬷听罢顾蕴的话,却是黑了脸,嗔道:“管他们怎么闹腾呢,与小姐何干,也有做女儿的去管父亲房里事的,小姐也不怕传了出去,白惹人笑话儿?”
顾蕴见如嬷嬷板了脸,只得讪笑道:“我这不是随口这么一问吗,以后再不问也就是了,嬷嬷别生气。对了,今儿晚饭吃什么啊,我肚子饿了,好想吃嬷嬷亲手做的咕噜肉,在报恩寺一连吃了八日的斋菜,我都快忘记肉是什么滋味儿了。”
听得顾蕴说饿了想吃肉,而她也的确瘦了一圈儿,到底心疼她的心占了上风,如嬷嬷不再念叨她,而是转身往小厨房给她做咕噜肉去了。
顾蕴方吐了吐舌头,招手叫了卷碧至跟前儿,小声道:“嬷嬷不告诉我,你来告诉我罢。”
卷碧苦着脸,“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不是,奴婢这不是怕回头如嬷嬷知道了,饶不了奴婢吗,小姐您就行行好,放过奴婢罢。”
顾蕴道:“你不说我不说,如嬷嬷怎么会知道?快说快说,再不说如嬷嬷才真是要亲自撞上了。”
卷碧没办法,只得道:“这几日二爷一共在彭姨娘屋里歇了两夜,第一夜是在小姐离开后的第二夜,次日彭姨娘去给二夫人请安时,二夫人便径自浇了彭姨娘一头一脸的热水,可巧儿五小姐去给二夫人请安,见状自然要为彭姨娘求情,二夫人一气之下,连五小姐一并打了,二爷与太夫人都是大怒,说她调教妾室也还罢了,原是她身为正室应当应分的,何以却连小孩子都打起来?半点为人母的慈爱心肠都没有,五小姐再是彭姨娘生的,也管她叫一声母亲,纵然人的心天生都是偏的,她倒是生个自己的孩子出来偏啊?说要送二夫人回娘家去反省,待她什么时候知道错了,再接她回来,若她一直不知道错,那便一直在娘家待着,反正她过门这么几年,膝下一直无所出,纵休了她也没人能挑顾家的不是!”
“适逢那日侯爷休沐在家,听说此事后,也打发人来传话,是该送二夫人回娘家去住几日,省得闹得府里成日里乌烟瘴气的,二夫人害怕了,侯爷可从来不管内宅事的,还是自己弟弟房里的事,如今却发了话,可见是真生气了,兼之二夫人多少也有几分理亏,便哭着回了房,自己生闷气去了,也算是变相的向太夫人和二爷示了弱。之后周夫人来瞧了二夫人一次,临走时将自己身边得用的一个妈妈名唤江妈妈的留下了,说是替她管教二夫人,省得二夫人以后再任性,然后二夫人待彭姨娘的态度便改了,再不动辄打骂,只让彭姨娘给自己做这做那的,听说彭姨娘倒比先时更累了。”
如此说来,炸虎皮肉也是周夫人特地留下的那个妈妈给周望桂出的主意了?
这主意倒是好,任谁也挑不出周望桂半点不是了,便彭太夫人想再次利用顾葭给周望桂一个教训,也得顾葭师出有名才是,服侍正室本就是妾室的本分,顾葭还凭什么给彭氏求情?
顾蕴因说道:“那位江妈妈倒是个明白人,明儿我去见二夫人请安时,你给我指一指哪个是江妈妈。”
待卷碧应了,她才自顾沉思起来,显阳侯府到底不比周望桂前世的夫家,所以周望桂也不敢一路嚣张到底,关键她又没有儿子,她若是有个儿子,祖母与父亲也断不敢再轻易说送她回娘家的话了。
祖母与父亲既然能说这样的话一次,就能说二次三次乃至无数次,指不定什么时候便会真的休了周望桂,周家固然不会坐视不理,周望桂无子却是硬伤,届时她该上哪儿再找个这样的继母折腾他们和彭氏去?
可别的事自己都能帮她,唯独这件事自己想帮也帮不了,前世周望桂便一直没生下自己的孩子,也不知是先天缺陷,还是后天不慎伤了身子?
周望桂自然想不到顾蕴正为她没有儿子烦恼,彼时她也正为此事糟心,而且比起顾蕴,她的糟心更是十成十。
“……那个贱人,脸都被烫成那副鬼样子了,竟还有脸勾了男人往她屋里去!顾冲那个色迷心窍的,竟也下得去口,我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了这么个渣滓,成日里一事无成不说,当初求亲时说的什么等开了年,便会谋个实缺,不出几年,一定会为我挣个凤冠霞帔也全是假话,竟还有脸嫌弃我这嫌弃我那的,我没嫌弃他就是好的了!”周望桂越说越气,忍不住又要砸东西。
却是顾冲今晚上又歇在了彭氏屋里,周望桂倒是想打上门去,将顾冲从彭氏房里拉出来的,被江妈妈和她的乳母周妈妈死活拉住了。
江妈妈因低声劝她:“我的好小姐,那个贱人就是猫狗一般的玩意儿,您何必与她一般见识,白失了自己的身份?其实夫人要收拾她也容易,只要再给姑爷收个比她年轻漂亮的,姑爷立马就能将她忘到脑后去……”
只是周望桂哪里听得进去,不待她说完,已冷笑道:“我这才成亲几年呢,妈妈就劝我把自己的男人往别的女人床上送了,纵我没有我娘的福气,让我爹一辈子都守着她一个人过日子,那也得等我上了三十岁,人老珠黄以后再说罢,妈妈这是成心气我,嫌我还没被气死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