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爱国和他媳妇满脸苍白。
李婆子似发疯般地朝叶秋扑过去,“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乱说,你这个杀千刀的,胡说八道。贱蹄子,破烂货!”
叶秋扭身躲开,李婆子直接扑空。
唐爱国和他媳妇正好在叶秋身后不远,连忙跑过去扶起了李婆子。
叶秋却不顾李婆子的情况,视线紧紧地看着村长李民生,“李村长,您说,这样的思想觉悟有问题,还压迫,剥削的人,是不是咱们的阶级敌人。是不是该游街示众。”
围观的群众听到叶秋一字一句话,连连倒抽着气。这些罪名若李婆子承担了,那可有罪受了。
“你想如何?”李民生直接问叶秋的目的。
“让我二姐分家。”叶秋没有啰嗦,直接道。盯着又准备扑过来撒泼的李婆子,“若不然,村里不解决,我就找你们大队,大队解决不了,有镇,有县里,还有市里。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
感谢这个时代的阶级制度,只要上升到阶级矛盾,不想妥协也得妥协!
李婆子闻言,脚步顿住。可刘翠花藏在屋后,听到叶秋竟然要告自己的老娘,立刻奔了出来,拿起竹棍打向叶秋。
唐伟田准备上前夺下李翠花的竹棍,却听到村长李民生一声怒吼,“李翠花。”吓得她害怕得丢下了竹棍。
李民生这才看向叶秋,虽然李家属于家务事,可这个年代,儿子斗父亲,父亲斗儿子,亲戚互相指着批判的多得是。而且以这个城里小媳妇的利嘴,真的上告,李婆子说不定会被批判。村里好歹自己能看着点。
衡量一番后,李民生抬头,“好。”
“三叔,三叔,我不要分家,我不要分家。”李婆子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斯底里地大叫。
“你若不分家,那就住牛棚,带高帽,接受批判去。”李民生恨恨地道,说完看向叶秋,“明日,我亲自给他们主持分家。”
“多谢村长了。”
“哼……”李村长转身就离开这是非之地。
叶秋唐伟田以及唐桂芝,带着唐桂芳回了唐家。离开时,唐卫国欲言又止,唐桂芳却一个眼神也没看向他。
回去后,叶秋才知道,原来李婆子是诓她回去的。回去后翻脸不分家,然后李卫国竟然也劝了起来。说得唐桂芳都有些心寒。后面唐桂芳不想纠缠,直接跟李卫国说,分家就回来,然后往外走。
李婆子看着儿子望着唐桂芳,忽然觉得儿子与她要离心了,而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唐桂芳,愤怒之下推向唐桂芳的背。
唐桂芳门一下被倒在了地坝里。然后李婆子跨出来就打骂起来。
唐桂芳一时想起这么多年的委屈,到头来还是不得好,气不过反抗了起来。可脚踝似乎扭伤了。唐桂芳站不起来,很快就处于了下风。
李卫国看到老娘媳妇扭在一起,真是觉得头大,连忙上前分开二人。
唐伟田本来想着既然已经说好分家了,那二姐家务事还是自己家人解决的好,于是等在了外面。
屋里的吵闹声吸引很多下工的村民围了过来。纷纷打听着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可是听说一直懦弱的唐桂芳竟然回了娘家。
唐伟田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时。
唐桂芳就被人从屋子推了出来,脚没站稳,倒在地上,李婆子小脚跑了出来,就朝唐桂芳边骂边打。
唐伟田大步上前就掀开李婆子。
紧接着李卫国也跟着出来。
他以为是李卫国打了唐桂芳,一气之下抓住李卫国的胸口,一拳准备打过去。
李婆子看到儿子被打,当然不干了,立刻吼道“爱国,爱国,还不赶紧出来。”然后就叫道,“媳妇打死婆婆,媳妇带着娘家哥哥打人啦。”
后面的场景,叶秋也看到了。
回到唐家,唐传河和周菊也回来了。
“娘,爸的白酒在哪?”
“怎么了?”周菊还有奇怪,怎么四个人一起回来的?
叶秋简单地说了一下。
“那老婆子!那老婆子!”周菊也心痛唐桂芳的。可却骂不出什么脏话来。想起唐桂芳身上的伤,连忙转身找酒去。
唐传河冷着一张脸,不知道想着什么。
周菊点燃酒,为唐桂芳搓揉脚踝时道,“二丫,若是李卫国还如此豁稀泥,你也不要回李家了。”
“娘……”唐桂芳没想到周菊会说这话。可若真的与李卫国分开,唐桂芳又有些不愿意。诺诺地道,“我没想到她竟然会背后推人。”
“这种心眼黑的人多的是。”唐桂芝从三嫂家抱回李春红,“二姐,你婆婆的脾气就是你们惯的,当年第一次跟你闹时,就该赢了她。”
叶秋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李婆子最开始是怕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所以才对唐桂芳不好,可没想到唐桂芳的脾气软绵。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知道唐桂芳无害后,李婆子脾气就上涨了。如今看到唐桂芳竟然敢反抗,她就会更加生气的。
就像叶秋上辈子在城中村看到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姓刘,一个姓王。
刘王姑娘都是外地人,但因为是大学同学,关系一直很要要好,毕业后就住在一起。共同分担房租。
没过多久,刘姑娘父母为她买了房子。因父母在外地,两个小姑娘就住在一起。
开始住的时候,王姑娘也说负担房租的。可刘姑娘觉得朋友间收房租不好,于是推了。
可后来,刘姑娘没想到物业水电煤气一个月要好多钱,还加上自己上下班的车费。刘姑娘一个月的工资,除了这些开销,刚刚后吃饭。但像夏天,水电费一多,还不够。
可王姑娘不用负担水电煤气,就每个月的吃饭菜钱,宽裕很多。再加上王姑娘能说会道,很快转正加薪。于是一个过得苦哈哈,一个却很滋润。
刘姑娘很想开口让王姑娘承担点水电煤气费。可实在是开不了口。忍了一年,才委婉地道了出来。
呵,刘姑娘一开口,王姑娘就不高兴了。她不相信的。
后来两人闹得很不开心。
其实刘姑娘一开始就收了房租和水电费,然后在以后日子,或降点房租,或用王姑娘交的钱请请客之类的。王姑娘定会感激涕零。
同样的道理,若唐桂芳婆婆第一跟她闹矛盾时,压住了婆婆,掌握了家里的大权,那这些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不过,唐桂芳若是这样作为,那也就不是现在的唐桂芳了。能有现在的表现,叶秋都已经很欣慰了。只要他们能分家,唐桂芳再生第四胎时注意点,上辈子的悲剧应该不会发生了。
第40章
唐家几人又聊了会。
周菊忽然上了楼,拿着一个盒子下来。
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钱。一分,两分,一角,两角,一共五十几块钱,全部递给了唐桂芳。
“娘,您这是干嘛?”唐桂芳疑惑地抬头看着周菊。
周菊叹了一口气,“你明日跟卫国商量商量,另外找个地方修房子吧,不要跟你婆婆住在一起了。磕磕碰碰的,你是狡不过你婆婆的。”顿了顿又道,“这钱修房子是不够,等明日找你两个兄弟凑一凑,不够再想办法。”
唐桂芳把钱还给周菊,还未说话,唐桂芝就急起来,“二姐,你干什么呢?难道你还想跟你婆婆住一起?那与不分家有什么区别。”
“不是的,幺妹,娘。”唐桂芳看了眼叶秋说,“五弟妹已经给我两百块钱了。不过,这钱是我借的,以后砸锅卖铁也会还给五弟妹的。”
唐家众人闻言,看向了叶秋。
“五嫂……”唐桂芝有些感动。
唐传河和周菊沉默了片刻。
周菊接过唐桂芳手里的钱,给了叶秋,“老五媳妇,这……”
还未说完,叶秋却不高兴地打断,问道,“娘,爸,你们是不是还拿我当外人?”
“没有,没有。”周菊连连道。
“那我只是给二姐借了点钱,怎么就这么见外了?”
可那钱是叶秋的。
唐家人心里都明白的。毕竟叶秋才嫁过来两个月左右,即使唐伟山还有点私房钱。可婚礼的花销后,也剩下的也不多了。可她出手就两百块,不是两块,二十块。众人心里想着,等唐伟山回来后,一定要告诉他,这是给老唐家取了个好媳妇。
第二日,唐家众人都没出工,去了李家沟。李村长主持了分家事宜。
只是李婆子因气愤,几乎是把李卫国和唐桂芳扫地出门。而唐桂芳手里有叶秋给的两百块钱,心里也不慌。再说,她最终目的只想分家,所以很多东西都没计较。所以这一次分家,总体来说还算是比较顺利的。
可李村长却是有心眼的,趁着这次分家,把李婆子的养老供给也敲定了下来。
儿养娘,本就天经地义,唐家人没有介意这事。何况,李村长也算厚道,没有压榨李卫国和唐桂芳,定下的份额还算合理。
于是,大家都达成了一致协议。但除了李婆子外,她是被迫的,所以看着唐桂芳和李卫国的眼神,真是恨不得吃了他们俩。
李卫国昨日听了叶秋的那些话后,整个人就像个木头人办,不言不语的。似乎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不知道想些什么。
而唐桂芳分家后,似乎更有精神了。趁着如今还不是农忙,开始选地建房了。因没有住处,唐桂芳还是带着三个孩子住在了娘家。至于李卫国,本想还是住在以前的屋子,却被李婆子迁怒,赶了出来。如今在建房的地上搭了棚子住着,至于李卫国内心想的什么,叶秋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日,天刚蒙蒙了,村里就组织了分粮。
村里分粮用的是一个叫“升子”的器皿来测量的。升子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用木头拼接,有大有小。当然盛放的东西数量也不一样。但规格上基本是四种:三斤装的,四斤装的,五斤装的,六斤装的。村子公用的是五斤装的升子。
唐家一家子分的粮食并不是很多。
唐传河腿瘸,做的活计也不是很多,都是些修补田坎之类的,又费时工分又低,常常都是六七分的。半年下来也没多少,有时还不如一个小孩。周菊跟唐传木的工分差不多,她以前对农活不熟悉,工分底。如今熟悉了,但又年老,体力上跟不上了,所以工分依旧低。两人半年的工分就换了二十升,差不多一百斤的小麦,然后还得了五把干菜叶子和有些年前的杂粮。
幺妹今年算是爆发了,她交的牛粪肥是村里交得最多的。平均下来,每个月也是最多,所以她一个人也得了十八升,喜得唐传河笑眯了眼。
唐伟石和姚小花俩人中规中矩,得了三十一升,一百五十五斤,还有一些干菜和上半年的一些留种剩下的土豆和红薯。拿回去削削坏的地方,还是能吃的。
唐传河听到后,细细地为大儿子算了一番。距离下半年分粮还有五个多月,精打细算着过,还是能过。只是自己的大孙子正是猛吃的年纪,何况一共三个孩子。所以唐伟石这点粮食肯定是不够!
不过,今年幺妹得力,他们家粮食有剩的,到时候能匀些给老大。
可当听到唐伟田只得了八升,夏梅花得了十升后。唐传河忍不住道,“黄会计,老三家的工分是不是弄错了?”唐伟田可是正值青年的,不说赶上老大的十七升,也得十四五升吧,怎么竟然连自己也没赶上?夏梅花得十升倒是能理解,毕竟如今怀着孩子。
黄永川是核算工分的大队会计,听到唐传河的话,皱着眉头,本来不想回答的。可想起唐传河家的老五在部队,于是开口。
可话还未出口,唐伟田就已经拉住了唐传河,“爸,爸,就是这么多。”自己有没有干活,唐伟田还是知道。只是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夏梅花。
自己男人什么德行自己知道。夏梅花狠狠地瞪了眼唐伟田,眼睛瞬间红红的,却是一句话也没说。转身准备扛起自己家的粮食就走,吓得唐伟田连忙夺了过来,“梅花,我来,我来。”
夏梅花扔了粮食口袋,气冲冲地往回走。
唐传河看着这一幕还有什么不明白,老三肯定是偷懒了,心里恨不得狠狠抽他几棍子。可还是想上去看唐伟田的做工记录。
于是,当唐传河看到唐伟田一月里起码有半个月没上工时,老脸一红,气得直哆嗦。
周菊上去把唐传河拉了下来,等着叶秋的分粮。
叶秋分得粮食是村里倒数第二。只得了两升粮食,十斤小麦。不过,也够叶秋吃个半月的了,若是混合着蔬菜,起码能吃一个半月的。而倒数第一呢,就是跟叶秋同来的的秦璐,只得了一升。
得粮有低当然就有高的。村里得粮食最高的人家,背了四大背篓,惹得村里人羡慕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