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看榕妃还想说些什么,楚子卿忍受不住,冲过来,立马就扑到了他的背上,两手紧紧地靠着他的肩膀,“昨日你说要找我对弈,我们这就走吧。”
对于压在身上的重量,楚越岚难得没有推开,“好。”
“榕妃娘娘,熹妃娘娘,娘亲,子卿先行告退了。”说完,她行礼离开,一刻不敢耽误。
***
行至无人处,楚越岚就恢复了往日的嫌恶表情。
“白痴,我已经按照你说的要求做了,你记住,不许把之前那件事宣扬出去,否则,我要你和你娘亲都死无全尸!”转身就要推开还挂在他身上的楚子卿。
只是,他还没动手,就看着楚子卿虚弱地倒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全身剧烈地颤抖,好不吓人。
他莫名地有些害怕,故作镇定,伸脚踢了踢她的肩膀,“喂!你以为装成这样就能吓到我吗?赶紧起来!”
楚子卿虚弱地睁睁眼睛,一开口就吐起了鲜血,“太医……不要声张……”说完,她眼睛一闭,就昏了过去。
“喂!你这是怎么了!”看着鲜血从她嘴角流出,楚越岚一时也慌了起来。蹲下身子,使劲儿地晃着她的肩膀,“白痴,醒醒!赶紧醒过来!”
“你到底怎么了?”看着她毫无生气的脸,楚越岚忘了她的嘱托,开口就要喊人来,“来人……”
‘啪’一巴掌拍在了他的嘴上,阻止了他要说出的话,连带着被掌风掀倒在地。
那人红衣妖娆,妖媚的脸上冷漠似冰,额心上那点鲜红的朱砂痣给他这张美人面填了几分神秘。左手玉骨桃扇,接住了几片因风而起的花瓣,桃花眼轻挑,清润的嗓音如同天籁,“你若是叫了人来,子卿醒来怕是要与你拼命。”
“三……三哥。”楚越岚轻颤,他这三哥今年也就十二岁的年纪,却早就脱了稚气,美艳若妖,即使女子也没有他这容貌。只是美则美已,可那股子阴邪之气,每每让他的心颤。是的,他怕这三哥,很怕很怕。
“你回去吧,子卿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楚越霖合上玉骨桃扇,脚尖碰上楚子卿的腰,轻挑,转眼间,就把她扛在了肩上。
微风扬起,红光一闪,那人就如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楚越岚握紧了拳头,暗恼在三哥面前无比渺小的自己。
楚越霖,总有一天,我要让你匍匐在我的脚下!如蝼蚁一般!
***
子虚殿里。
楚越霖撑着下巴,看着榻上睡得极不安稳的小女孩儿,他纤长的食指慢慢地从她粉嫩的脸上滑动,在触到她额头时,尖锐的指甲一闪,划破了她白皙的皮肤,鲜血从破口处流出来。他垂首,伸出舌头,轻轻地吮掉她额上的每一滴鲜血。
鲜血止住,额心留下一道血红的伤口,看着,就像他额心那一点朱砂痣一样。
她已经睡了三天了。幸好那毒看着反应虽大,却并不致命,只是会造成长时间的昏迷,想来那榕妃也是惜命之人,不然也不会用到这样的毒药。
“子卿啊子卿,我以为我们要下一世才能再见面,想不到,竟然让我们的人生重新来一遍。上天,果然待我不薄呢。”楚越霖轻笑,带动着额心的朱砂痣,妖娆美丽,似乎连空气都旖旎了几分。
他的手捏住了她的鼻子,瞧见她的眼睫颤了颤,知是要醒过来。
故意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询问,“子卿,你说,到底是打断你的左腿好呢,还是右腿好呢?或者,两腿都打断?”
刚醒过来的楚子卿不敢睁开眼睛,在听到他这话,更是害怕的一动不动。
前世死之前,他说过——
子卿,若是有来世,我定要打断你的腿,让你哪儿都去不了,只能乖乖地呆在我身边,一辈子……
额头上火辣辣地疼着,她僵直着身子,不敢动一分,一种很不妙的想法在脑海里不断地闪现。
她这三哥,莫非也同她一样,是重生的?那抢了他皇位的她,还有活路么?
想想,顿时就不好了。
“子卿,你中毒的事,宫里都知道了,桂花糕上有毒,若不是你,吃下桂花糕的就是榕妃,你娘亲被人给抓起来了呢,你怎么还沉睡不醒呢?莫不是不想去见见你娘亲的最后一面?”楚越霖叹气道,眼看着她的眉头越来越紧,心里乐得直颤。
“怎么可能!”楚子卿一跃而起,双目圆瞪,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质问,“你骗我的吧?”只是她害怕,那些都是真的。那些努力,真的白费了?
楚越霖似笑非笑,却不回答她的问题,“你终于肯醒来了啊。”瞟了一眼她揪着他衣襟的手。
她弱弱地松开了他的衣襟,“三……三哥,我娘她……”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恩?”楚子卿愣住,“猜到什么?”
“那事自然是我骗你的。你娘还活得好好的。”他把她紧紧地圈进怀里,将头枕在她瘦小的肩上,“将来楚国第一位女皇就这么乖乖地在我怀里呢,想想,三哥就觉得好兴奋。我的小子卿,居然是这么出息的一个人呢。”
楚子卿尴尬地笑了笑,天真地回头看他,“三哥说的什么笑话呢,子卿不过一个小小的女童,管理天下这种大任,还是三哥这种聪明有才的人才适合,怎么会轮到我这失宠的公主身上呢?三哥,这种玩笑,以后还是不要与子卿说吧,子卿的心儿小,会害怕的。”这个时候承认她是重生的,知晓即将发生什么,不是找死吗?
“呵呵,子卿过谦了,我的小子卿可聪明了。”他以夸奖的口吻说着她前世的恶行,居然一点违和感都没有,“挑拨离间做得天衣无缝,害死大哥丝毫不手软,整残五弟眉头都不皱一下,为了自己的利益,逼得最亲近的六妹远离故土,嫁到远方,最重要的是……”他的眼里揉碎了星光,美得耀眼,“你把护你若宝的三哥伤透了心,抢他的皇位,赶他出了京城。小子卿,你说,你是不是很厉害呢?连三哥我,都要佩服你了呢。”
楚子卿颤抖,笑容僵硬,“三……三哥说的什么话,子卿今年七岁,什么都不懂呢。”
“什么都不懂的子卿知道桂花糕有毒,为了救娘亲吃光了桂花糕,这孝心,啧啧,比之沉香救母还要感人呢。”楚越霖长指慢慢挪到她的脖子处,一点点地收紧,“小子卿,你说,对于你这么一个撒谎都面不改色的人,三哥到底该不该留下呢?”
“三……三……哥……最……喜欢……子……卿……了……不……是……吗……咳咳……”脖子上的手阻止了她的呼吸,脸上被血冲得通红,她难受把话一字一字地吐出来。
闻此,他的手松了几分,“小子卿也知道啊,三哥最喜欢的,就是子卿了。可是,子卿不喜欢三哥呢,子卿喜欢那个叫莫九的小子,子卿想离开三哥,子卿好没良心呢。”说着说着,他的手又慢慢收紧。
“三……三……哥……莫……莫……九……是……谁……”楚子卿虽难受得如同死去了般,但她依旧睁着一双委屈的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楚越霖看着她的眼睛,似在琢磨她话里的真实度。
许久,终于松开了手。
楚子卿难受地趴在榻上猛咳。
“子卿,不管你是否如我一样是重生的,你记住,莫九是你决不能接触的人,不然,三哥会杀了莫九,杀了你。”他的笑容如同地狱里的花朵,妖娆诡异。
楚子卿脸色顿时煞白,在五月的暖风里,颤抖连连。她仰头看天,四十五度忧伤。
老天,你在逗我?
作者有话要说: 脑补中(和剧情没什么关系):
如果子卿救母吃糕点的事发生在n年后。
楚越岚:你傻啊,知道糕点有毒还吃,不知道直接假装不小心把糕点倒在地上啊,不信那个什么什么妃的还会捡起来吃。
子卿:我……我一时激动,给忘了。
莫九:为什么不打包带走?
楚越霖:你再乱吃试试,信不信我先把你毒死了,省得我担心。
子卿:咦?你会担心?(桃心眼)
楚越霖:担心你死在别人手上。我来不及卸你的腿脚,这种事,还是活的卸着好看。
莫九:为什么不打包带走?
子卿:果然长得好看,心肠越毒。
莫九:为!什!么!不!打!包!带!走!
子卿、楚越岚、楚越霖:→→小九你干嘛?
莫九:刚才吃饭有好多肉。
子卿、楚越岚、楚越霖:………………救母什么的是不是太沉香了,我们换个话题……
莫九:……
谢谢瑶瑶扔的地雷╭(╯ε╰)╮
考试中考试中………………
☆、杀着你玩
“父皇,儿臣想讨要一个人。”龙泽殿内,楚越霖依旧是一身绚丽的红衣,右手长指夹住白子,丝毫不犹豫,落在棋盘之上。
手执黑子的楚昀帝俊眉轻挑,意外之情从晶亮的两眼溢出,“当真难得,不知是哪家千金入了霖儿的眼,朕定会为你讨了来。”
“并非哪家千金,而是莫老丞相的九子——莫瑾瑜。”
“哦?”楚昀帝执棋的手一顿,“那孩子前几日朕见过,仪表堂堂,能言善辩,是个聪明漂亮的孩子,不出五年,怕是要超过他父莫丞相,只是……”他把视线从棋盘移到楚越霖的身上,“把这么个俊杰纳为男宠,似乎有些可惜了。再者,莫丞相育八女,老来才得这么一个儿子,貌似,有些难办呢。”
“父皇多虑了,儿臣并无分桃之好。”
“那你这是……”楚昀帝看着他的眼睛,似在琢磨他说的是否属实。
“儿臣不过是想让他做儿臣的伴读罢了。一个人看书听学,到底寂寞了些。”又是一白子落下。
楚昀帝叹气,黑子落下,“朕疏忽了。待会儿朕就下旨,让他明日就来宫里。对了,霖儿……”说着,他的面容渐渐哀戚,“你母妃她……还好吗?”可有提过他只字片言?
“母妃很好。”楚越霖垂头,不去看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帝王。
其实他也是矛盾的。在他五岁之前,他的母妃对他父皇都是一种憎恶的感情,能够三番五次地伤害帝王而安然无恙的,大概就只有他母妃了。直到他五岁那年他们的感情才稍稍有了好转。却偏偏,在这时候,楚子卿出生了。他母妃一气之下入了佛门,带发修行,不肯再见他父皇一面。他本应该是恨楚子卿的,恨她的存在。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似乎更害怕那个蠢货从他的生命里消失。
“只是,近日母妃似乎睡得不大安稳,夜里时常被噩梦惊醒。”
“来人!”楚越霖刚说完,楚昀帝便不能淡定了,他厉声呼喝身边伺候的人,“去太医署,让太医熬些安神的药送到宁云庵去。”
“是。”小太监哆嗦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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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越霖撇嘴,暗自不屑,他父皇杀伐一生,半辈子耗在戎马之上。可在女人的问题上,却是太过怯懦。若是子卿敢如此躲他,他非揪出她来,鞭笞她个三天三夜,看她还敢不敢忤逆他。
现在他虽如此想,可等到事情真真发生在他身上,他才发现,舍不得三字是早早刻于心,抹不去。
“霖儿,你母妃可曾……可曾……提及朕?”年过半百的楚昀帝在说到此话时,刻满沧桑的脸上竟是盖上一层红晕。
楚越霖并不回答他的话,食指中指夹起白子,‘啪’的一声落在了棋盘上,他抬头笑道,“父皇,你输了。”
楚昀帝愣了愣,在瞧见棋盘之上,不知何时自己的大半江山被白子占领,颇为无奈地摇头,“霖儿,朕是一国之君,你如此做,当真是半分脸面不给朕留。”
“哦?若父皇想赢个漂亮,为何不去找大哥或者二哥?他们定是会让父皇您胜得龙颜大悦,想怎么赢就怎么赢,何必来找儿臣给您添堵呢?”他掏出玉骨桃扇,衣衫半解,露出胸前白净的皮肤来,靠着椅子,两腿一挑,恣意地扇了起来。在真相揭露之前,不得不说,楚昀帝对他的纵容可以用无法无天来形容。
“臭小子,明明知道跟他们下棋最没意思。”楚昀帝扶着袖子,一子一子地捡起了棋子,“快来,咱们再来一局。”
楚越霖转头,看着太阳微微偏西,想来那个午休的懒货该是要醒了。突的合上了扇子,一个翻身,就跳了起来,“父皇,儿臣还有些事儿,这第二局嘛,只有等下次了。”说罢,在楚昀帝咬牙切齿的咒骂声里大大咧咧地往外走。
“等等,刚才朕问的事……”楚昀帝欲言又止。
她,是否提及过他,如他思念她一般?
楚越岚回半侧,笑眼盈盈,“父皇若是如此惦念,何不自己去瞧瞧,去问问?”他扇骨遮面,只露出两只凝波一般的眼睛,声音里含着几分挑衅,“儿臣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楚昀帝垂头,看着棋盘上被他收拾了一半的残局,叹息不止。见她?他何尝没想过,只是……
风过无息,不去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