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们就来比骑射,不是赛马之后再射箭,而是一边骑马一边投壶,骑马是草原人的强项,投壶是你们上京人的游戏,这样公平,谁也不吃亏。”芙雅兴奋道。
“哟,这比法倒是有趣。比刚才那两场还难,正好让哀家看看你的本领。”太后拍拍芙雅肩头,目光落在无双身上,又道,“汝南侯在福建这些年,为咱们祁国立了大功,哀家也想看看是不是真像老话里讲的,虎父无犬女。”
“那比完以后呢?”楚婠不依,拉住太后衣袖摇晃起来,“皇祖母,赢的人真的就做哥哥的王妃吗?”
“好了好了,婠婠别哭,你哥哥可是咱们祁国的亲王,又不是一个物件,哪里有旁人比试输赢来挑拣他的道理。”太后道,“到时候让他自己选。”
太后这一球踢得太好,无双差一点笑出来,她微微侧偏面孔掩饰,不料正对上站在人群后面的五皇子楚昀,被他咬牙切齿的模样吓了一跳。
既然说定,芙雅与无双便各自去做准备。
芙雅回到帐篷里,刚接过侍女递上来的骑马装,门帘就被掀开。
“哥哥,你怎么来了?”
格桑手上把弄着一个银光闪闪的小物件:“你看这是什么?”
芙雅接过一看,原来是个女用的手把镜,只有巴掌大小,背面雕着缠枝莲花,工艺精制。
“送我的?”她一看就喜欢,简直爱不释手。
“刚才侍卫长交给我的。”格桑地上铺的羊皮毡子上一趟,“说是见到有人鬼鬼祟祟的在小树林里,跟上去后发现他用这面镜子向看台反光。用了点刑那人才交代说是五皇子身边的宦官。”
“五皇子?”芙雅恍然大悟,“哥哥,那他肯定不是向看台反光,他是对七皇子楚旭反光,目的是晃得他看不清靶子,输掉比试。难怪他最后一箭莫名其妙脱靶。他们兄弟之间居然如此勾心斗角,真是没有意思。”
格桑朗声笑道:“不愧是我妹妹,一语中的。更难得的是先前你不知道这事儿时也未看中楚昀,有识人之能,如此一来我就能少为你担心,不怕你被祁国诡计多端的混小子骗了。”
芙雅骄傲地扬起下巴,妙目一转,忽然计上心头:“哥哥,你让侍卫长派人拿着这面镜子到小树林去,就在先前那个太监待的地方等着。”
“你这是打算照搬五皇子诡计?”格桑盘腿坐起,“你就那么看重那个楚曜?他到底有哪里好,我看不过平平无奇而已,身份又不够高,倒是七皇子跟你更相衬些。”
“谁说他平平无奇。”芙雅根本不理关于楚旭的话题,只管为楚曜辩护,“他是比皇子们更得皇帝信任的人。”
“那又怎么样,再信任也不是舅父亲生的,将来不可能登上储君之位。”格桑哼道,“你可别忘了,咱们这次来的目的是什么,给你选夫婿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
芙雅不耐烦地打断他:“我不管,我就是喜欢他,我要么不嫁,要么就嫁最出色的男人。”
妹妹自小任性,倔起来十匹马都拉不回,格桑只能无奈投降:“好好好,我这就去安排,保证让你称心如意。”
有银镜神器助阵,结果不必说,无双就算骑术再好,投壶再准,还是像楚旭一样莫名其妙败下阵来。
身为胜利者,芙雅再没多看无双一眼,她策马来到看台前,一跃而下,又轻松跳上台,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到楚曜面前。
“楚曜,之前你不了解我,所以只肯选她,我一点也不怪你。这也说明你是个重信义、守承诺的男子汉。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刚才也看到,相貌、出身、骑射本领,我全都比她出色,你是不是应该改变主意,选择我?”
“呵……”楚曜笑道,“公主殿下,有句话叫做‘人外有人,山外有山’,我若因你出色便与定亲多年的未婚妻解除婚约,那将来我再遇到更出色的女人时,你岂不是要变成下堂妻。”
“你咬文嚼字一大堆,到底什么意思?”芙雅不悦道。
楚曜站起来,叹了一口气:“意思就是说,不管你们谁赢谁输,我未来的王妃只能是君无双。”
☆、96|第 96 章
第九十六章:
芙雅到底是女儿家,平日里再不拘小节,听了这番话难免下不来台,面孔上青红交错,一时说不出话来。
太后年纪大了,最是心软,看她如此模样忙把人拉过来哄劝:“罢了罢了,姑娘家选夫婿,还是选个待自己上心的好,你看老五为了比试那么努力,如此挣来的媳妇,将来他才会珍惜。”
芙雅完全不领情,嘴角一撇,道:“他品行不好,刚才那场比赛胜者应是七表哥。”
“此话怎讲?”德庆帝纳闷道。
“格桑哥哥的侍卫在小树林里抓到帮楚昀作弊的太监了。”芙雅人在气头儿上,不管不顾地揭了五皇子的底。
德庆帝闻言,挑眉看了一眼楚昀,却并未就此发表意见,只对芙雅道:“既然如此,那就让老七做你的驸马,可好?”
芙雅蹙眉摇头:“我不要,不管刚才他是不是被人陷害,总之大庭广众下输了,我不要失败者做驸马。”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德庆帝被这个外甥女闹得完全没了脾气。
轰轰烈烈的选驸马大赛,以没有结果黯然落幕。
芙雅被楚曜拒绝的事更成了随行勋贵之间的笑话,只是碍于皇帝的面子,没人敢拿在台面上说,只敢暗地里窃窃私语。
无双本对输赢并不当一回事,可这次输却输得丝毫不服。若真是技不如人也就罢了,偏偏每每轮到她投壶时,就有白光从小树林射来,联系先前两位皇子射箭时发生的事情,再笨也知道有人暗中搞鬼。
偏偏楚曜那一番宣言,让她成了实际的赢家,再没有立场去揭发芙雅为赢比赛不择手段。
无双闷闷不乐地回到营帐,没有心思去参加晚间的篝火大会,早早蒙头大睡。
这一觉睡得不大踏实,梦一个接着一个,后来竟然梦到楚曜接受芙雅抛去的橄榄枝,答应与她一刀两断。
无双气得骑着云墨冲上看台,挥手便给他一拳。
楚曜自是疼得“哎呦哎呦”惨叫不停。
无双乐得哈哈大笑,最后把自己笑得醒过来。
帐篷里一片黑暗,只有门帘缝隙处透进一道光来。
借着这道光线,无双隐隐约约看到床边立着个高大的身影。
她吓得一激灵,猛地坐了起来,却听那人慢悠悠地问:“你做了什么美梦,笑得那么开心?”
听声音原来是楚曜。
把你打得特别惨,当然不能告诉你!
无双悬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落回肚子里不到一秒,忽地又发觉不妥。
北巡路上,每到需要住营帐时,为了安全起见,君家三个姑娘都住在一个帐篷里,方便互相照应。
此时楚曜站在她床边,那无悔与无忧岂不是都知道了?
无双连忙回头看,两人床上空荡荡的,帐篷里除了她与楚曜再没有旁人。
真是心力弱一些就要被活活吓死的节奏。
“你干嘛偷偷摸摸进来?”无双不满道,“万一让别人看见怎么办?”
“偷偷摸摸,好像特别有趣呢。”楚曜吊儿郎当地回了一句。
无双噎了一下,微微有些气结。
“你出去啦!”她上手去推楚曜。
可惜力气太小,没把人推走不算,楚曜甚至还一屁股坐到她床上,整个后背隔着夏被懒洋洋地靠在无双腿上。
“你快出去,说不定一会儿她们就回来了呢。”无双急得直接挥起小拳头在他背上捶打。
“嗯,真舒服,再用点力,往下点。”楚曜竟然当成无双给他捶背,丝毫不客气地指点起江山来。
无双气呼呼地收回手,扯着被子蒙住头倒回床上去。
楚曜偏不肯放过她,跟过来同她抢被子。
“我不来看你,难道任你一个人生闷气?”
“谁生气了,我才没生气。”无双蜷在被子里,瓮声瓮气道。
她倒是不算说谎,虽然输了比试,但是面子里子都有了,有什么好生气。
“那黑着脸牵着云墨走开的小姑娘是谁?怎么长得那么像我们家双双?”楚曜笑道。
“谁是你家的,我是我家的!”
无双反驳,她还没过门呢!没正式成亲前,她就是汝南侯府的人,才不是郢王府的。
“不承认也没用,早晚都是。”楚曜哼了一句。
无双猛地坐起来,一手攥着被子,一手在楚曜身上一推:“不许再说了,你快走。”
谁知刚才好推歹推,楚曜都像座大山似的巍然不动,这时随便一下,他竟然整个人向后仰着往地上跌去。
楚曜手上还抓着被子,这一倒,连带无双也被拖着一起掉下地。
幸好地上铺着羊毛毡,楚曜摔得不疼。
更幸好,无双摔在楚曜身上,有肉垫垫着,不光不疼,还挺舒服。
唯一不幸的是,不大好起来。
因为有被子包着,无双小手触不到地,只能在楚曜身上摸来摸去。可要压着他的身体当支点,她多少有点狠不下心。一来二去,总是借不到力,倒是把楚曜上半身几乎都摸过一遍。
“还满意你摸到的吗?”楚曜朗声笑道。
无双楞了楞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撤开两只小手,不想没了支撑,两人间连先前那点夹角都没有了,半身紧贴在一起。
黑暗中,她的唇距他的不到半指远。
楚曜腰腹用力,渐渐将上身抬起,眼看就要触上无双唇瓣时,忽听帐外响起女子的轻声细语。
怔楞着的无双当即回魂,再不管楚曜是否疼痛,按着他胸膛爬起来,跳回床上去。
“你你你……快躲进衣箱去。”她指着三步外的雕花樟木箱道。
“哎呦!怎么这么多老鼠!”帐篷外响起卢鹏的惊呼声。
“老鼠?在哪儿?”这是无悔。
跟着是无忧:“啊……我怕……”
只听卢鹏又道:“两位姑娘别怕,不如先去老夫人帐篷里小坐,在下带着侍卫把老鼠捉干净了就去请姑娘们回来。”
她们都认得卢鹏是楚曜的侍卫,理所当然地对他非常信任。
“那我们先走了,你认真一点,别漏下了。”无悔胆子大一些,还能把话说得明白,“你看,二姐姐都快吓晕了,要是漏下了,晚上钻到我们帐篷里,把她吓出个好歹,三姐姐肯定不让王爷放过你。”
“你想怎么不放过我?”
帐篷里,楚曜点燃一支蜡烛,微笑地看着无双红晕未褪的脸颊。
翌日午后,楚昀带着两个侍卫,抬了一只全羊到俞湘湘帐篷外。
俞湘湘听了丫鬟禀报,打起门帘出来看。
“这是我今天早上去草原上猎来的。”楚昀道,“我记得路上说起塞外的烤全羊,你很是向往,所以第一时间送来给你。”
“五表哥有心了。”俞湘湘客气道。
她看看那全身雪白的小羊羔,它正四蹄朝天被绑在一根竹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