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苏侯氏见程修一直未回来,怕真的闹出了什么事,可是女婿说他自个解决,也不会不给他面子,便派儿子来前头看看,苏清楠一过来便见到立在廊下的两人,妹妹面上还带着几分羞恼,心里顿时百般不是滋味,往日里这程修少没往他跟前套近乎,原来这小子是盯中了自家这颗明珠!当真是,狼子野心!
上去便拉着程修道,“磨叽什么,走,大伙还等着你呢!”又瞪了一眼侯在边上的牡丹和绿意道:“还不带小姐回房!”
苏清蕙看着被自个哥哥拖拽的不能反抗的程修,一脸哀怨地看着她,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
重生以来,一直害怕的终于躲了过去,她苏清蕙又定亲了!这回,彼此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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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张府,在自家后院里散步的张刘氏看着三叔施施然地带着个男子从自己面前走过,心里像吞了苍蝇般,如若不是张家二老跟着夫婿还在京城里头,她当真是想将这人赶出张家大宅的。
一旁的阮璎珞忙笑道:“姑母,璎珞手上的胭脂用完了,姑母陪璎珞出去逛逛可好?”
听身边的妈妈说,近日仓佑城里新开了一家叫胭脂白的脂粉店,张刘氏也想着什么时候去看一看,看着三叔正拈了一朵花要往那男子衣襟上戴,转身携了表侄女的手便往前头去。
阮璎珞回身看了眼*奂,见对方也正斜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心下一突,忙下头,想着以后她成了张家主子,是容不得这等人在府里的,平白了污了府上的风水。
不过也有好几日没见到表哥了。阮璎珞看着面色不虞的表姑母,状似无意地问道:“以往表哥常来陪姑母用饭的,这几日倒一直不曾见到,想来是在用心温习功课吧!”
她说的小心,张刘氏还是忍不住暗了眸子,面上显出几分不耐烦,一时阮璎珞心下顿觉怪异。
不过两刻钟的功夫,张刘氏便带着阮璎珞进了门匾上挂着胭脂白的脂粉店,是家有两层楼的铺子,里头琳琅满目,不光胭脂水粉,连各类香料,镜子、梳子这些女儿家用来妆扮的东西都一一俱全,阮璎珞扶着张刘氏往二楼去,果见二楼摆着各色精巧的镯子、链子、钗环、珠花,还有半间用屏风隔了起来,转过去一看,竟是半间书房,里头两边摆着软椅,上头铺着精细的垫子,阮璎珞忍不住抽出一本,竟是一本游记。
这些书的封面上还印着一只机灵可爱的小猫,活灵活现的,看着便想摸摸那仿若无骨的小身子。
张刘氏一时笑道:“我这等年纪了,也是头一回见到这般精致有趣的脂粉店,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女孩儿,便是不来买脂粉,来这上头看看话本子也有几分趣味。”
阮璎珞微张口,正待回答,忽听随她们后头上楼来的两个妇人嘀咕道:“要我说,这东城张家大公子也忒风流了些,前几日才在苏知府门上闹过呢,今个竟大庭广众之下带了女子出来。”
“嚯,这张家你不知道?一向是出多情人的,你没见那张家三老爷这几日带着梨坊的那个叫柳生的戏子到处游玩?”那妇人面上微微一笑,露出两分鄙夷的神情,“要我说,这个小的,好歹玩的是女人!”
“这般不知羞耻的女子,你道能是什么好地方出来的,说不准这一个比那戏子还脏呢!”
阮璎珞面上一白,那边张刘氏已经涨红着脸要往楼下去,她就这么一根独苗,避过了苏清蕙那个小狐媚子,万不能再让这等红楼里的祸害了!心头火直蹿的张刘氏脚下虎虎生风,阮璎珞没留神,那边张刘氏已经下了楼,顾不得脚下发虚,阮璎珞也忙扶了栏杆跟过去,刚下了一半,便听到楼底下张刘氏的咆哮:“你这个狐媚子,竟敢勾搭我儿子!”
阮璎珞额上惊得出了一阵细细密密的汗珠子,苏清蕙不是已经定亲了吗,表哥不是只属于她一人了吗,这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又是谁?
阮璎珞不觉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下头的张士钊原正看着柜台上一箩筐酱红色的石头出神,不妨身边忽地传来一声暴喝,便见身边的枕边人被人按住了,那人正是自个的娘,对着那柔弱的姑娘又是掐又是拽的,心头一阵烦躁。
不知道他娘这一时发的又是什么疯,张士钊对他娘心里是有几分怨恨的,如若他娘不百般阻挠,他肯定一早便和苏清蕙定下了亲事,自从苏府里出来后,他这几日都没有回去。
张刘氏哪能不知道儿子心里怨怪她,心里一早便对这些莺莺燕燕恨入了骨,年轻的时候,她没能守住相公,独自守在仓佑城的老宅里,可是,她好歹生下了张家唯一的一个儿子,这么多年的辛酸,想着儿子长大了,她有了依靠,以后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可是,儿子也被这些狐媚子给勾住了魂,前头一个苏清蕙,眼下又是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
手上摸到那小狐媚子细嫩的面皮,恨得发紧,手上便用了十二分的力道。
平日里保养得十分精贵的指甲,一下子便掐破了那面纱下粉润的肌肤,鲜红的血渗出来的时候,张士钊才缓过神来,忙拉开二人。
苏清蕙原是带着牡丹和绿意在对面的茶楼上喝茶的,正看着席斐斐从京城送来的信,说已经动身回仓佑城了。
便听到对面自家的脂粉店里不同寻常的喧闹,心下一慌,她让程修手底下的赵二和吴大在附近看着呀,按理说不该有地痞进去闹场子的呀,疾步忙走到二楼的窗前,见到张士钊,微微一顿,便略过,只是在看见那个面上有几分鲜红色,依旧死死护着面纱不让张刘氏摘掉的女子时,也是一阵愕然。
别人不知,这身衣服蜜合色百合裙她是知道的,那是她苏清蕙的呀!别说这是谁家买了相同的料子裁的衣裳,那裙摆上一圈圈的珍珠,可是她看着绿意亲手缝上去的!
呵!真是斗米恩,升米仇!
牡丹也是认出来衣裳了,惊叫道:“小姐,那衣服怎会在她身上,我昨日才拿去洗来着,不该正在咱们院里晾着吗?”
苏清蕙微微摇头,沉声道:“不过一件衣服罢了,不值当什么,她既喜欢,便给她吧!”只是这苏家,这两兄妹怕是再住不得了!
“啊,小姐你看,竟是李家小姐!”牡丹见那边被张刘氏扯下面纱,露出面容的女子,一时难以置信。
脂粉店里,众人也是一时燕雀无声。
便是张刘氏也惊呆了,这可是江陵百年书香世家的嫡女,仓佑书院院长夫人家的侄女儿,她家便是落魄了,作她儿子的正妻也是不妨的,怎地竟和自家儿子扯在了一块,还这般不知羞耻地,光天白日的就好成双入对了!
李妍儿面上疼的心里发慌,又见众人都诡异地看着她,一边忙将带着血迹的面纱往面上掩,一边拽着张士钊的袖子,凄楚地哭道:“你赶紧帮我找个大夫,我好怕!你娘要掐死我!”
第32章 破釜沉舟
张刘氏听了这话,却是不由笑了,冷沉沉地看着扯着儿子袖子的女子,那笑声透着说不出的诡异,她眼睛扫到扶着楼梯栏杆,一脸惨白的表侄女,对着张士钊道:“既是与李家小姐已经这般亲密,也该给个名分才是!回头,娘就给你安排!”
张刘氏看着兀自捂着脸的李妍儿,笑的越发敞亮,她说的是名分,不是娶!既是喜欢勾搭,做小再合适不过了!
张刘氏对着表侄女招招手,见她脚下发虚,待近了,不由轻轻地捏了阮璎珞的手,示意她安心。
当着众人的面,又从荷包里掏出一锭银子给脂粉店的掌柜道:“烦请掌柜的帮忙请个大夫过来。给这姑娘看看!”
雪白的银锭,足有十两,她给的的阔气,一副贵夫人打赏的架势,掌柜的却并不接,摇头道:“这是你二人的事,和我胭脂白有甚关系,你这人平白在我店里欺辱我的客人,怎地,还想给点赏银了事?”
掌柜冷望着张刘氏,黑着脸道:“我胭脂白敞开大门做生意,这才第三天,容不得你这等人过来搅扰,还请这位夫人和我去一趟衙门,理一理今个的损失!”
张刘氏和张士钊都一愣,损失?
便见年约三十的掌柜不疾不徐道:“你无辜搅扰了其他的客人,在我开门红的第三日来找晦气,在我胭脂白的地界上辱打客人,真当我这儿是东大街随你撒野不成!”
张士钊看着这个理直气壮,一意要讨赔偿和说法的掌柜,嘲讽地哼道:“掌柜的,你开个价!”他张家还不在乎这点银子!
却见掌柜摇头道:“不,我不开价,由大伙儿开价!”说着,上前两步,拱手对着众人道:“今个劳各位贵客来我胭脂白捧场,却平白受了滋扰,我管三在这儿向大家赔礼,为了表示我的诚意,”管三从小伙计手里接过一枚系了络子的石头接着道,“特将本店的镇店之宝,月石馈赠给大伙,一人一枚,一会出门的时候还请各位来领!”
众人这才注意到,刚进门看到的那一箩筐的酱红色石头,晃动的时候,竟隐隐有光彩在流动,色彩由酱红变为浅红,两三条红色,粉白,一时都惊叹不已,有好奇的便上前问道:“掌柜的,这石头怎么卖呀?”
一边站着的小伙计答道:“原是要十两银子一枚的,这是从远在蜀地的晋江,咱大藜国唯一的一座月石矿里采出来的石头,传言十八年前的祭花节,月石山上显了藜泽长公主的真容,可佑保佩戴之人福泽绵长,这在当地是圣石,可以当金子用。”
立在门口的吴大面上一抽,这破石头还当金子呢,明明是当铜板使来着!
管三见小伙计介绍完了,这才笑呵呵地拱手道:“今个是胭脂白开张第三日,所有货物一律减一成价,这位夫人犯得又是戾气,在下就当在圣女娘娘面前祈个福,以月石相赠望今日来捧场的各位贵客都福泽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