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了一切的人,怎么会是我?”屠凤栖望着因着愤恨,而满脸通红的屠嫣然,目光中满是怜悯,“毁了一切的人,是你们自己,是你们的贪心!我从未想过取你性命,你们却害死我爹娘!便是如今你落得如此境地,还是因着你那富贵的心上人!你不是觉得景子默最好吗?那你可知晓,如今他正在讨好何人?他要的从来便不是感情,而是地位!”
如若不然,亦不会这般着急,便巴结上了傅虹影了!
“你……”屠嫣然吐出一口鲜血,她的身子早便坏了,这般折磨之下,何人还能受得住?
“你别激动呀!”屠凤栖啧了一声,颇为嫌弃。
“你在刺激我!”屠嫣然磨了磨牙,满不在乎地将鲜血擦去,“你会来这儿,不就是为着拿到景子默的把柄?”
屠凤栖点点头,赞同道:“对,我是为着拿到他的把柄。不过这倒是其次,我真正要做的,是看看你有多惨。景子默的把柄可有可无,井水流言将破,孙毅与那丫鬟亦是招供了,虽说有些证据不足,只若是要反击,亦并非是不可以。”
“我闺房中的床底下,有一个暗格,里头装着的便是这些年来我与景子默来往的信件。”屠嫣然闷咳了好几声,“指使我来害你的人,我不知晓是谁,不过应当是个姑娘,你……”她扫了一眼司湛,“小心些。”
“我知晓她是谁。”屠凤栖挑眉,对她这一示好全然领情,“祖母的药材,也是你动的手脚对吧?”
“对,是我干的。我知晓你日后定会查到我身上,也知晓景子默怕是容不下我了。那暗格中还有一个东西,便是当日用剩的毒药。你可以说人是我杀的,但我有一个要求——”她呸出一口血,“我要景子默如我一般痛苦不堪!”
“哦,这我怕是做不到,他是皇子。”屠凤栖慢吞吞地应道。
至少现在她做不到,如若不然,亦不会被景子默给算计得险些便要逃出昭都了。
“我知道,你对景子默的恨,半点儿都不比对我的少。我自知对你有愧,可即便是人生重来,我仍会选择同样的路。你出身与我不同,注定不凡,可我不一样,我想要什么,便唯有自己去争……”
屠嫣然的视线有些模糊,她记得小时候,娘总是抱着自己说,嫣然,你要是不争气,你爹就要和那贱人跑了!
她要地位,要权势,要站得比所有人都高,才能护住一切!区区一个继室的孙女儿,若安安分分,何时能出头?何况她还有一个有野心的娘!
哦……屠凤栖不感兴趣,出身不同,所以她便注定要成为被牺牲的那一个?便是因着这个,她活该死无全尸,镇国公府活该被灭门?
可凭什么呢?她没有做错任何事,凭什么要成为旁人的垫脚石?
不过都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罢了,何必找这些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要景子默记住,我屠嫣然这一生,都只爱过他一人,我要他后悔曾经对我所做的一切,便是下地狱,我亦要拖上他一起去!”屠嫣然眸中迸发出一道光亮,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
司湛察觉不对,连忙揽了小姑娘的腰,从窗户跃了出去。
“景子默,你不得好死!”屠嫣然从床榻上爬起来,手中拿着一根簪子,深深地没入自己的腹中。
她冲出房间,从二楼跌落到一楼的大堂中,鲜血流了满地。
“啊——”楼中一阵慌乱。
屠凤栖却是呆呆地站在屋顶上,一时竟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听着下头的动静,目光复杂。
司湛轻轻地捏了捏她的耳垂,“她已经给咱们铺好了路,接下来的,便交给我好了。”
威远伯府消失的大姑娘又出现了,竟还在青楼中自杀身亡,若是引导得好,对景子默而言无疑等同于晴天霹雳。
☆、第两百零八章 大杀桃花
“我只是没想到,她会这般容易便死了。”屠凤栖回过神来,苦笑了一声。
前世那害得她这般惨的人,最后却是以这种姿态死去,倒是叫她有些猝不及防了。她还以为,屠嫣然会闹出更多的幺蛾子,然后看着自己手忙脚乱。
司湛不明白,“不然还能怎么样?她没了名节,便是被人救了出去,亦逃不过三尺白绫,与其那样,倒不如利用自己的死,往景子默头上泼一瓢脏水。”
这倒也是。
屠凤栖点点头,“咱们回去吧!”
屠嫣然已死,她自是不会放过这等好机会。
屠凤栖与司湛一同回到战王府中,却是猝不及防的遇上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物。
柳絮身穿一袭白色的衣裙,身姿如弱柳扶风一般娇弱,正从战王府中袅袅婷婷地走出来。
她似乎没想到会遇到二人一般,掩嘴惊呼了一声,不大好意思地福福身:“民女见过孝安郡主,没想到郡主竟是随着战王哥哥一起回来了。”
若不是龙卫透露了消息,她还不知晓这孝安郡主,竟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到了昭都中。可她竟还敢回来,倒是出乎了自己的意料。
“听闻郡主家中出了些事儿,郡主节哀。”
“王爷,这位姑娘是……”屠凤栖仿佛听不出柳絮话中的挑衅一般,只皱着眉头想了想,半晌才迟疑道:“莫不是,这位便是那柳公之女?卫茅的救命恩人?”
柳絮眸色一暗,转身对着司湛道:“战王哥哥,我可不可以与郡主单独说一会儿话?”
不过是一个小丫头罢了,她还不信,自己治不了她!
司湛瞥了她一眼,再看到小姑娘那晶亮亮的目光,随意地点了点头。
只他却是不知,他的动作落在柳絮眼中,便是他根本便不在乎屠凤栖了,如若不然,怎会容许自己去找这什么郡主的茬儿?
柳絮不仅有些得意,看来先前老王爷与管家说的,倒也并非全是对的,至少王爷对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是没有情意了。只她却是不知,司湛会答应,全是因着那小姑娘发光的双眼,一看便是要算计人的架势。
“郡主,请。”柳絮柔笑道。
二人寻了个清静的地方,柳絮一改方才的柔弱,面上带上嘲讽,低头俯视那精致如玉娃娃一般的小丫头,冷声道:“我不知晓你是怎么说服王爷娶你的,不过现在看来,王爷对你似乎没有多少情意,我奉劝你一句,早放弃为妙!”
柳絮这般直接,倒是叫孝安郡主愣了好一会儿。
“王爷值得更好的人!”柳絮紧盯着她不放。
便是这个小丫头,竟是夺走了她仰慕多年的男子!司湛……当初她看他第一眼的时候,便已沉沦。只是他却从来不看她,仿佛世间的女子,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如此倒也好,她得不到的,别人亦不会得到。
只是后来,一切却都变了。司湛竟是主动求娶一个小丫头,那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满肚子的精明算计,司湛怎么会看上这种人?
柳絮目光狠厉,只恨不得即刻便将那小丫头的脑袋拧了下来!
“我等了王爷这么多年,凭什么你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丫头,竟是成了战王妃?王爷他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柳絮恶狠狠道。
“你错了,柳絮姑娘。”她低头,拍了拍衣裳上的灰尘,便只这般一个小动作,却是贵气十足,仿佛她天生就该比旁人高贵一般。
柳絮闭上双眼,不去看她那张妖气十足的脸,冷声道:“我没有错,王爷值得拥有更好的姑娘。可是你呢?屠凤栖,你哪里好了,你脾气骄纵,对付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总有一日,你也会用你对付旁人的手段,来对付王爷!”
“我不会。”屠凤栖目光温柔,声音软糯:“我不会,谁都能伤害他,唯独我不会。我可以让别人死,可是我不会让司湛死。”
是的,她不会再让司湛死了。
“只有不爱的人,才需要等。柳絮姑娘,我不需要等,因为司湛的心,从来都是属于我的。”小姑娘双目清明,仿佛能看到人心深处一般,“你又何必自欺欺人,司湛的心到底装着谁,你这般聪明,怎么会看不出来?”
是啊,能将她推入火坑的人,怎么会连司湛的心都看不明白,分明便是她不想看明白罢了!
柳絮脸色一白,“你,你胡说什么?”
“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柳絮姑娘应是听得明白才是。”她摊摊手,“我走了,话说清楚了,你最好死心!”
她素来不爱拐弯抹角,既然柳絮非要与她说个分明,她又怎好叫人家失望?毕竟,这可是那位派来的人!
小姑娘渐渐走远,柳絮却是险些咬碎了一口银牙。她扭过头去,对着自己的丫鬟狠声道:“去,放出消息,屠凤栖回到昭都了!”
既然回来了,那就别想再逃了!
丫鬟点点头,唤出了龙卫,将柳絮的话重复了一遍。那龙卫连连点头,只双眼中却是带着异样的光芒。
郡主说得果真不错,只要她稍加刺激,这女人便要按捺不住了。也好,将事情闹得愈大,届时扣到景子默头上的屎盆子才会越大,他乐见其成!
屠凤栖在司湛的护送下悄然的回到镇国公府的门前,只她还未进门,便听到身后传来了阵阵叫骂声,一个个臭鸡蛋从四周砸到她的脚边。
“这个妖孽回来了,大家快砸啊!别让她再逃了!”
“砸死她,砸死她!不仁不孝,枉为郡主!”
“她害了自己的亲姐姐,又毒死了亲祖母,还是个命格大凶的,绝对不能放过她!”
“……”
司湛黑沉着一张脸,拎着小姑娘的衣襟,飞快的躲到了门内。臭鸡蛋和烂青菜砸到门后,发出一阵阵闷响。
司湛脸色愈发难看,连带着目光亦是带上了几分冷意,吓得门房的小厮大气不敢出。
空青早便收到了姑娘要回来的消息,此时便迎了出来,绕着自家姑娘转了好几圈,心疼得红了眼,“姑娘别怕,外头那些人,自有国公爷处置,姑娘是不是妖孽,奴婢最是清楚不过了。”
☆、第两百零九章 凤淑疯魔
屠凤栖笑着歪了歪脑袋,没好意思告诉空青,外头的那些人,可都是她自己招来的。如今众人越是激动,日后知晓她是无辜的之后,便越是愧疚,往后再发生什么类似的事儿,亦不会再如此轻易的相信旁人了。
再者,知晓景子默将他们当成猴子一般耍得团团转,众人便更是会气恼。
空青叹了一口气,觉得司湛身上的气势有些可怕,更是默默地往后退了几步,打了个冷战,“姑,姑娘,奴婢有事儿要与姑娘说。”
屠凤栖看向她。
“凤淑姑娘疯了。”空青斟酌了一番,小心翼翼道:“那日大公子将她带走后,便审问她是何人只是她算计姑娘的,只她却是只字不提。大公子没有办法,便只能将她送了回去。后来不知怎么的,她便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城外的破庙里头,身上都满是那种痕迹。”
屠凤栖皱了皱眉头,这般凑巧?
“奴婢听人说,后来她被凤二老爷接了回去,随后便是疯疯癫癫的了。”空青心中有些怅然,只更多的却是庆幸,凤淑疯了,总比自家姑娘遭罪要好。
一旁的司湛却是沉吟了一会儿,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心情竟是有些愉悦,“处理了总比叫她继续来祸害旁人要好。”
他比旁人看得要分明一些,只怕凤淑会造此劫难,还是那屠凤梧下的手。旁人只当他是命不久矣的少年,只他却是知晓的,屠凤梧才是最神秘的那人。
三人走到正房,便听到里头传出了太夫人与镇国公说话的声音。
“二弟方才来说,凤淑变成了如今这般模样,怕是不能呆在昭都中了。他们给她找了一门婚事,不过却是在苦寒之地。”太夫人叹息,“那户人家的聘礼脂十分的可观,只不知人品如倒是不知晓了,但凤淑既是敢如此陷害鸢鸢,我自没有再顾及她的道理了。”
一个是从小教养的旁支小姑娘,一个却是正儿八经的外孙女儿,任谁都知晓该如何选择了。
偏生凤淑当自己是个人物,落得如今的下场,倒也是罪有应得了。
倒是镇国公哼了一声,语气不大好:“顾及她做什么?这些年来,镇国公府合成亏待过她半分?莫说旁的,便只她平日里的用度,难不成还能是二房出的?教养了十几年,倒是养了个白眼狼,没由来的将人心给养大了,鸢鸢的主意也是她能打的?若不是二弟来求我,我自不会放过她!”
以为疯了便能解决一切,那未免亦太过简单了些。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氏声音中并无多少波澜,“镇国公府从未亏待过她半分半毫,母亲亦无比介怀。莫说旁的,便只当年母亲瞧着她被欺凌得甚是可怜,给予了她这等荣耀,她不但不知恩图报,却还想着将鸢鸢赶走,这等人不要也罢!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日后咱们却是与他们再无关联了。”
直至里头的人说完话,屠凤栖与司湛方是走了进去。而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有下人来报,只说门前的百姓们竟是离开了,也不知晓是为何。
屠凤栖与司湛对视一眼,看来是卫青那头已经将一切都办好了。方才那些人,想必是去听说了旁的消息,便先行散开了。
镇国公吩咐了小厮去打探消息,一炷香后,小厮便满面喜色的回来了。
“是流言散了,今日屠家大姑娘在青楼中自杀了,奴才听着那些人的意思,似乎是四皇子将人送到青楼去的。随后不知是谁,竟是找到了屠大姑娘藏在床底下的信件,里头可都是与四皇子的甜言蜜语,以及四皇子指使她在屠老夫人的药中下毒,意图嫁祸给咱们表姑娘的事儿。”小厮欢喜不已,颇为感慨地叹了一句,“大家伙儿都说,是四皇子先前被咱们表姑娘给拒了婚,便想着报复表姑娘。不过总归是叫大家知晓,咱们表姑娘是无辜的了。”
太夫人皱了皱眉头,面上满是不赞同,“这四皇子未免太过下作了些,竟是将人给送到了青楼。堂堂的皇子,竟然用些妇人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