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泓墨攥紧了拳头,用力得快要掐出血来:“不要再说子毅了,快说父亲是怎么过世的!?”
方泓砚边哭边说,语无伦次又极力为自己辩解,但在他逼问之下,还是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我欠了钱,陆九来讨债,父亲发现了大发雷霆,我没用力,他自己摔的,他自己摔的……是陆九叫我别找大夫,是他拦着我,我不想……我本来不肯的……”
方泓墨只觉浑身发热,像是被熊熊烈火灼烧着,如火的愤怒灼痛他的胸臆,让他无法思考。
屋门被一下子推开,方泓墨一惊,放开泓砚衣襟,回头去瞧,就见方永康迈着大步进来,向来严肃的脸上此时也充满惊喜与欣慰:“泓砚醒了?”
方泓砚猛然瞧见父亲,“嗷——”地一声惨叫,惊惧至极地缩向墙角:“怎么都来了?!别来找我,不是我不是我,不怪我!”
方永康脸上的笑容消失,惊异地望向方泓墨:“他这是怎么了?”
方泓墨仍处于震惊之中,又是满腔怒火,根本不知该对父亲说什么。
方永康虽看到了他神色有异,但此时此刻全副注意都在泓砚身上,根本没有留意到他这份异常并非是惊讶所致,见泓墨不答话,想来也是莫名不知其故,便转向方泓砚,走近床边想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泓砚见他走近,更是吓得全身剧烈震颤,只知语无伦次地恳求:“父亲,是我对不起您,求您原谅……别,别过来!别来缠着我!我不是故意害死你的!!大哥,你也不是我害的,你们都别来找我!”
方永康本以为他是在说赌博欠债之事,可越听越不对头,眉毛便皱了起来。
方泓砚见他神色严厉起来,愈加害怕,拉过被子将头蒙住,口中不停讨饶。
韩氏方才被泓墨劝去休息,只是和衣而卧,听闻泓砚醒过来了,便跟着方永康一起过来,眼见泓砚虽然醒了,却显得如此疯狂,急得直掉眼泪,上前去问:“泓砚,泓砚你是怎么了啊?”
方泓砚却只是蒙着头,不停向父亲与大哥求饶,对她的问话置若罔闻。韩氏试着去拉开被子,他却拽得越发死紧,全身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韩氏抹着眼泪,走到门边,低声吩咐丫鬟再去请太医来。
赵采嫣这些天都没好好休息,一旦真睡着了睡得特别沉,听雪叫了她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刚醒来就见听雪满脸笑容:“二少爷醒了!!”
“真的?”赵采嫣狂喜之下,一掀被子,急忙下地穿衣梳头。
作者有话要说: 方泓砚:睡不着,只能数羊了。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咦,一个鬼!两个鬼!三个鬼!今天什么日子?!一下子见那么多鬼?!还都是熟人,额不,熟鬼!!
方泓墨:亏心事做多了吧?冷静下来想想就知道,白天不会见鬼。
方泓砚:你没听过白日见鬼么?
方泓墨:你见过这么英俊帅气的鬼吗?
方泓砚(四处张望):英俊帅气?在哪儿?
方泓墨:找死(╰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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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独发
因为泓砚所在的主卧进进出出的人多,赵采嫣没法好好休息, 便让人把春泽居东厢收拾了一下, 这几天若不是照料泓砚, 就在东厢休息。
她匆匆忙忙把自己收拾停当, 赶到泓砚那屋, 一进门就问:“泓砚醒了吗?”
问过这句话后, 她立时就觉着屋里气氛不对。公公与方泓墨都铁青着脸,婆婆还在抹眼泪。
赵采嫣一见这般情形, 心里就发了慌, 这时候也顾不上问他们出什么事了, 疾步走到床前去看泓砚到底怎么了。
就见他跪伏在床上发抖, 头埋在被子里, 口中喃喃自语,隔着被子也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方泓墨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渐渐冷静下来, 见赵采嫣赶到, 便拉着父母亲往旁边退,避到从床上看不见的死角, 一边在他们耳边低声道:“让采嫣劝劝他吧。”
方永康与韩氏一想也是,泓砚见了他们就惊恐万分, 吓得魂都没了, 虽然不明白他到底为何如此惊惧, 但此时显然不宜再让他受惊,让二儿媳去安慰他更好,便与泓墨一起避在一旁, 静静观望。
“泓砚?”赵采嫣满腹疑惑地俯身呼唤,“泓砚,是我啊!你看看我!”
方泓砚求饶求了半天,没有再听见父亲与大哥的声音,便停下不再求饶,侧耳倾听外面动静,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偷偷摸摸往外瞅,一瞧父亲与大哥果然都不见了,而立在床前的亭亭佳人,满脸关切之色,不正是采嫣么?
他心里一阵酸楚,一把抱住她的腰,就哀声道:“采嫣,你也回来看我了?你怎么那么傻?为何要去寻死?”
赵采嫣听得脸色大变,一颗心扑通扑通直跳,他好端端的怎会说她寻死,难道是说前世之事?在她死后,他也死而重生了吗?他为何而死?难道是为了她殉情?老天爷啊,他竟然也重生了!
她百感交集,紧张得心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却什么都不敢说。公婆与方泓墨都还在这屋里呢!
再一想,说不定泓砚之前就说了些什么,难怪他们的脸色那么差!完全不像是因他醒来而高兴的样子!!
这个时候她也只能装不知情了,赵采嫣想了想要怎么说才能显得自己无辜不知情:“泓砚,你这是……”
?
赵晗等了许久不见泓墨回来,让从露去打听。
从露回来后道:“俞公子早就离开了,少爷又回了春泽居。”
赵晗眼神暗了暗,什么都没说,让从露退下。
她不知泓墨与泓砚前世具体是为何事不和,只知因为前世纠葛,泓墨对泓砚向来冷淡,泓砚昏迷的这些天,他一共就没去过几回春泽居,此时却会留在那儿照料他,多半是因为之前与她的争执,不愿马上回朝岚居,有心要避开她吧。
她正独自坐在那儿出神,忽见心香从外面小跑着进来,语气略带兴奋之意:“二少爷醒了!”
赵晗讶异中也感欣慰,若是泓砚醒来,这府里的压抑气氛多少会消散一些吧?她立即命人准备肩舆,赶去春泽居。
她如今恢复了许多,坐肩舆只是为了更快赶过去而已,到了屋外,便让从露扶着自己,缓步进屋。
才在门外,她就听见里面泓砚的说话声,看来他不仅是醒了,还恢复了神志,但语声仍显得极为虚弱且带着一点哭音,在屋外就听不清他说什么了,于是她紧赶几步来到门前,迈了进去。
她本是微笑着迈步进屋,却发现屋内气氛诡异,采嫣站在床边,方泓砚搂着她的腰,公婆与泓墨也都在屋里,却站得离床很远,脸上的神情也十分古怪,完全不像是欢欣鼓舞的样子。
“泓砚,你这是……” 赵采嫣话说了一半,因为赵晗进屋不由顿了顿。
方泓砚抬头,一瞧见赵晗,颤声叫道:“阿晗……”忽然脸色一变,将怀中的赵采嫣向外猛然一推。
他饿了几天,其实手上没什么力气,只是赵采嫣完全没防备,被他一推之后失去平衡,向后踉跄了两步,结结实实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疼得叫了声“哎呦”。
赵晗眉头跳了一下,方泓砚平日见面总是叫她大嫂的,怎么会突然改口叫她阿晗?又为何突然推开采嫣?
一屋子的人都被方泓砚这举动给惊呆了。
回过神来后,离得最近的听雪急忙过去扶赵采嫣,韩氏担心采嫣这一摔出事,此时也顾不得责备泓砚此举,疾步走近,扶她起来。
林氏是最后得到泓砚醒来喜讯的,与方娴一起匆匆赶来,才见到赵晗进门的背影,也不叫她了,母女两人加快步子来到门外,正好瞧见泓砚推开赵采嫣的这一幕,也是吃惊不已,赶紧过来询问采嫣情况如何,有没有摔着了。
方泓砚却看也不看摔在地上的赵采嫣,只顾朝赵晗急切地辩白着:“阿晗,你别信她,她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我没和她好过,她怀的是野种!”
韩氏闻言倒抽一口冷气,方永康不由大怒,喝道:“你从方才就开始胡言乱语了,都在胡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越说越不像话了!!”
赵采嫣既窘迫又羞怒,心底虽知道缘由,却仍是被他这无情的一推伤到了心,气得当场就哭了出来:“泓砚!这是你的孩子啊!你怎么能这样说我?!”
然而方泓砚听见父亲怒骂,转眼一瞧父亲就在一旁,又是一声惊恐的尖叫,这下也顾不得向赵晗“解释”了,更不管摔倒的赵采嫣,就像惊弓之鸟一般再次缩到床角,拉起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
赵采嫣终于被韩氏与听雪扶着起来,韩氏生怕她再次因摔倒而小产,极为关切地问她:“采嫣,你没事吧?摔疼了吗?肚子疼不疼?”泓砚已经出了这么大的事,若采嫣腹中的孩子再出点什么事,那真是雪上加霜了。
赵采嫣含泪望了泓砚一眼,缓缓摇头,后臀虽然疼痛,但她的心才是被他方才之举伤得最重之处。
屋里其他人不知泓砚为何如此,她却是清清楚楚,这是前一世的泓砚回来了,她原本只觉得他懦弱没担当,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懂得了这个男人。
哪怕是上一世的泓砚,哪怕他在与她私下相会时说得多么天花乱坠,一旦要在他与她之间做出选择时,他只会选择保护他自己。
他会毫不犹豫地舍弃她不顾,甚至不惜伤害她来保全自己!
方泓墨旁观到此刻,已渐复冷静,见父母被泓砚的举动气得够呛,再闹下去不好收场,何况众人都在场,也无法向他问出更多前世之事,便沉声道:“先出去说吧。”
众人走出卧房,方泓墨走在最后,掩上房门。到了外间后,他轻叹口气:“我只怕泓砚因为撞到头,犯了癔症。”
方永康气恼地“咳”了一声,韩氏担忧地道:“怎会得了癔症啊……”
方泓墨道:“若不是犯了癔症,他这样胡言乱语,言行错乱又怎么解释呢?”说着似有意似无意地瞥了赵采嫣一眼。
赵采嫣心跳快了几拍,他说这话时看她一眼做什么?方泓墨又不是重生的,说这话肯定不含深意,就是字面意思。可如今还真是只有说泓砚犯了癔症,才好解释他形同疯癫的举动。
方泓墨继续说道:“要真是癔症,须得静养安息,人多更会激他犯病。”
方永康点点头表示赞同:“不管是不是,他此时情况也不宜多说话,先让他平静下来才好。”
赵晗看看方泓墨再看看赵采嫣,走到她身边,柔声劝慰道:“你刚才摔得那一下要不要紧?这会儿你等在这里也没用,不如先回屋去休息,稍后太医来为二弟诊疗之后,正好可以请他为你诊一下脉,也好安心一些。”
韩氏也道:“对,虽然此时看起来没什么,到底是诊一下放心些。你先回屋去等吧。”
赵采嫣感激地望了赵晗与韩氏一眼,点点头,由听雪扶着离开了。
这种时候,到底还是亲姐妹更靠得住些,婆婆也丝毫没被泓砚那句野种影响到,仍然对她十分关心。两相比较,泓砚之举,伤人太深,她此时根本不想再看他一眼,只是碍于身份情面,不得不与公婆一起在这守候而已。赵晗倒是帮她解围了。
不一会儿太医赶到,先在听方家诸人说了方泓砚醒来后的情况,再入内诊治。
方泓砚察觉有人影晃动,又是一阵惊恐发作,连人带头都蒙在被子里,手都不肯伸出来给太医搭脉,太医连说好几声,他才露出两只眼睛,惊惶地向四处张望,见面前只有太医,另有一个丫鬟一个婆子在屋里侍候,才松了口气。
他本来虚弱,刚才那一番折腾极为消耗体力,只靠恐惧刺激才强撑到现在,此时松懈下来,便连坐也坐不动了,颓然躺在床上,伸出手来给太医诊脉,一面又极不放心地小声问屋里的丫鬟:“你瞧得见他们吗?”
丫鬟疑惑地问:“二少爷您说谁?”
“嘘,轻点!”方泓砚低声喝止她,又往房间四周张了张,用极轻的声音说道:“他们又回来了怎么办?”
丫鬟的脸白了白,看了眼太医,不知该怎么回答。
太医不由皱了皱眉。
少时太医从里间出来,方永康与韩氏都关切地迎了上去,方永康焦急地问道:“犬子病况如何?真的是癔症吗?”
太医婉转地说道:“令公子确实是显得异常惊恐,可有什么会令其惊吓的人或事发生么?”
作者有话要说: 赵晗(感慨):身边好多亲戚朋友不是穿的就是重生的,最近流行一起拖家带口地穿越重生么?
方泓墨(叹气):我现在就想知道,我周围的亲戚朋友还有谁是没穿过没重生过的。作者给我出来!
何如:这是一种特殊体质,千年难遇。
方泓墨(挑眉):千年难遇你一下子给我整三个(可能还不止)重生的一个穿越的,还凑在一个宅子里?
何如(耸肩):中华文明上下五千年嘛,算算还有一个位置,让谁来好呢?
赵晗(怒):你敢再整一个重生的来试试?
何如:o(╯□╰)o我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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