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铮扔了平板,准备睡。这回拉他回归现实的念头是:就这么半小时的时间,火山坑如果不在寝室,不在多功能楼不在教学楼,那她唯一能去的地方——
忽地,手机来了短信:
#铮哥,快出来,嫂子来了!
郁铮一冷笑,尼玛,我就知道!这群蠢货,连嫂子都敢叫,活腻歪了?遂起身找了一圈,拎着只网球拍就出门了。
物流仓左转看到怂怂挤眉弄眼,郁铮一扬网球拍直指人:“特么说话小心点,人家有男朋友,再乱叫老子削了你!”
然后带着抹似笑非笑,巷底拐弯处念念有词:“怪不得全世界都找不到你呢,你不去参加学生会代——”
话没说完,戛然而止。
“Rosa?”郁铮皱眉,略隔半秒,叫人。
面前,长直发、平肩真丝上装配伞状长裙的夏罗莎回过头来。
依然是妩媚动人的脸,可清纯,可妖冶,面无表情直视郁铮:“我有事想请你帮忙。”开门见山,毫不客套。
郁铮点头,顺手将网球拍抛给怂怂,让其走人,又问夏罗莎:“找我怎么不进去?”
夏罗莎没答,郁铮蓦地想起来,“哦对,你嫌仓库太闷,空气有异味。什么事?”
夏罗莎将需他帮忙的事件讲明,郁铮诧异地望住对方:“经管学院?跟你有什么关系?”
“总之你别管。”夏罗莎烦躁道,“申大什么都好,就是太清高,遇上那种无赖上门找茬,根本有理说不清,所以我只能请你帮忙。”
“只能请我?”郁铮重复,像有些听不明般,反问,“因为对方无赖,因为申大的老师都太过清高,只会讲理,不懂胡搅蛮缠,所以你才想到我,因为……我够流氓?”
夏罗莎不置可否。
郁铮一声苦笑:“我特么就算再流氓,怎么可能去帮你做那种事?!那是人家的孩子,他们就算再无理,再去逸夫楼下抗议闹事,学校大不了打官司,你让我出面,你当我是什么——”郁铮猛地扬声后又有意识地压下声线,急喘一声,沉道,“不行,我不能答应你。”
“不能?”夏罗莎以为只是件小事,好吧,为了把事办成,她甚至亲自上门,求人帮忙,却没想到——“郁铮,你是不是又想说,除了这件事以外,你其他的事情都可以为我做?”
对方沉默,夏罗莎冷笑:“你自己问自己,这样的话你对我说过几次?Fred来中国,我请你去见人,你说不行,除了那件事,你其他事都可以答应我。好,我现在不过请你办件小事,一点小忙而已,你却觉得我是在侮辱你。请问是我在侮辱你,还是你在侮辱你自己?申大派出所,你难道不是常客吗?在校内打架斗殴这种事,你干得还少么?为什么为你自己堕落放纵就可以,为我就不可以?!”
“Rosa你别这样……”郁铮伸手想要安抚对方,被夏罗莎一把挥开。他手落下时略略攥拳,道:“我不是怕事情闹大连累我自己,我也不是觉得你把我当流氓是让我受了多大委屈,问题根本不在这里,问题在于这件事情到底跟你有什么关系?一个大活人死在宿舍,还是博士生,家长不能接受,来闹来纠缠,这些全都可以理解。学校如果觉得丢了面子,大不了就去打官司,总之不管是校领导还是院领导,一定会有他们的解决之道。你让我横插一脚,这样对申大有什么好处,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面前的男人言辞恳切,夏罗莎却只觉可笑,面上冷淡,做出回应:“说来说去,你就是不肯帮,对么?那我问你,乔兰的国内代言是怎么回事?”
郁铮默然。
“还记得我请你重操旧业,我求你回头求你回到过去,你那时是怎么答我的?你说你不行,你说你没有灵感没有能力,所有的天赋早就不翼而飞,你根本就不可能在这行走下去!这是你说的话吗?而我竟然天真地相信了……”夏罗莎深呼吸,同时哂笑着拿出手机,按开,划拉几下,一张广告照,举向郁铮面前。“那这是什么?这条裙子是你改的么?这张照片是不是你拍的?那些说你不行说你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的话,所以全都是骗我的?”
“不是。”郁铮皱眉道,“我没有骗你,我只是……顺手帮一个朋友而已。”
“顺手?顺手去帮她做一个奢侈品牌的彩妆代言?你好大的本事啊,既然这么顺手,为什么不顺手帮帮我?!”
“这是两码事。”郁铮终于抬眼直视夏罗莎,“乔兰代言的机会不是我给的,她有自己的努力,我不过是帮忙穿针引线,这无论对她还是乔兰的品牌形象,本来就是双赢的事,所以别人才答应。还有那些照片,你看不出来么,那就是我所有的能力了,我只是……只是当成玩票的性质,去帮朋友这个忙。”
“Vi。”夏罗莎忽而叫了他,“你应该没有老人痴呆吧?当年乔兰母公司高层大地震,现任创意总监就是因为靠你拉他一把,所以才没有在那场人事斗争中被人三振出局。你说你是穿针引线,你觉得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黄毛丫头,如果没有你推荐,她能做得了乔兰的国内代言?你心里其实比谁都清楚,只要你开口,对方肯定会还你这个人情,不管那个代言人是一个火山坑还是丑八怪!但你也别忘了,时尚圈变得比什么都快,你已经离开了太久,那些所谓的人情牌,你又还剩下几张?或者该说,这就已经是你最大的底牌了,而你却随随便便把它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她叫孔铛铛。”
“什么?”
郁铮扬手,不重的力道,拂开夏罗莎一直不断点在他肩头的指尖,“不是火山坑,不是丑八怪,她叫孔铛铛。”
“她……”
“你知道我为什么帮她么?”郁铮半抬着眼,血色满布的眼球,望去夏罗莎眼底,“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证明自己,至少不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而你又为什么要生气,因为我没有把机会留给你对么?你什么都想要,哪怕我把这次机会给你,对你而言依然不够。但是孔铛铛不一样,我可以用我有限的能力帮她我也愿意帮她,为什么不可以?这和我欠你的没有任何关系,你不必把我拒绝帮忙的原因强扯到她的头上,这件事和她根本就没关系!”
“你发什么脾气?”夏罗莎沉下嗓音,试探,“Leon死后,这还是你第一次向我发脾气。”
“可以不要提他吗?”郁铮吸气,偏首转去旁侧,背对夏罗莎,“我不用你耳提面命。”他抓着自己颤得厉害的手,“那件事不用你提醒我也会牢牢记得,我记得我做过的事,我会对你补偿,我不会再打什么人情牌——如果我还有,我也只会拿来帮你,满意了吗?”
夏罗莎走后,郁铮蹲在墙角。
怂怂许久不见人,来寻人,见到满地药片。“铮哥,怎么把药弄洒了?”
怂怂低头帮忙拾那些止痛片,故意装作视而不见,郁铮匆忙扭头,掩饰那眼中不同寻常的水色和猩红。
作者有话说:
实在写不动了,就当这章一个小过度吧,情绪低落也写不出high情节,明天再来pk澜澜吧~
其实我痛经已经是老生常谈了,每次痛很厉害但就是因为每次都痛,所以已经算不上大病了,拿这个博取大家关心还真有点不好意思,摊手~
ps,感谢阿梨、肖望舒小天使的地雷,爱你们,鞠躬~
孔铛铛于同时间面无表情走向属于她的患者小板凳,心想原来改个脸型垫个鼻子真像买菜闲聊一样简单,那我的月球表面岂不是有救了?
办公桌两端那时坐着主治医师与实习学生,当所有人的目光终究汇聚于孔铛铛那张脸时,孔铛铛耳边传来如同约炮唠嗑般轻松随意的医疗建议:
“你这脸,没问题,开个刀就行。”
……
孔铛铛自小就长青春痘,三年级开始,额头上;初中毕业时,下巴有了几点稀稀落落;等到高二升高三的那年暑假,两颊沦陷。
刨去青春痘,她本身长得也不美,但孔铛铛不在乎。
孔铛铛曾以全省高考状元的名号考入申大经济系,以学霸自居的孔铛铛于心灵深处安慰自己:不整那些没用的,只要学习好,大学争保研,毕业找工作,身处时下最吃香的热门专业,还愁赚不够钱不能好好报答父母恩?
有此想法的孔铛铛是个孝顺孩子,家境不富,父母双职工。身为独生子女谁不是背负着来自家长省吃俭用的全部期望,难得孔铛铛懂感恩。
所以她当学霸的目的很单纯:考好大学。考上大学的目的更单纯:多赚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