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薇掏出了手里的帕儿,轻轻的擦拭眼角,柔柔的说道:“都是我的不是,没有好生规劝住九妹妹。若是有些机会,就是拼着让九公主为难于我,那也是,也是必须得好生规劝一二。”
隔着屏风,白薇薇却也是仔细听着一旁男宾的议论。
王珠如此的跋扈,如今这些兖州权贵,一个个容色都是有些不好看了。
什么不顾朝廷律令,什么跋扈夺权之类言语,白薇薇也是能听得到的。
听到了此处,白薇薇的唇瓣也是顿时流转了一缕清凛的笑意。
正自此时,王珠却也是盈盈而来。
她一身那素色的衣衫,袖口两朵牡丹花却也是活灵活现。如此盈盈而来,两朵牡丹花儿栩栩如生,而王珠却也是好似一朵娇艳的牡丹花儿冉冉的绽放。
谢玄朗目光落在了王珠的面颊之上,却也是不觉瞧得一怔。
原本只是觉得王珠不过容貌清秀,姿容寻常。
可如今,王珠那清秀稚嫩的面颊之上,却也是添了几许艳冶之色。
尤其是眼中那缕自信之色,更是给这张盈盈清秀容貌,增添了几许沉润味道。
那双漆黑的眸子说不出的深邃,更隐隐有那么一缕嗜血杀伐!
白薇薇的温柔,固然是让谢玄朗心动,却也是比不上这抹耀眼之色。
“今日邀约诸位前来,却也是因为兖州如今情势,实在是刻不容缓。”
王珠言语柔和,如此轻柔细语,一双漆黑的眸子,却也是轻轻的逡巡扫过眼前这些男子。
白薇薇却也是离开了自己的位置,盈盈一福,却也是语重心长,言语柔和:“九妹妹,如今兖州生乱,我也是知晓你身为皇族女儿,实在也是想要做些什么。可是如今兖州,这些事儿,自有兖州本地官员处置。咱们身为女子,实在也是不好自己的出头。更不必提,九妹妹这样子做,于理不合,恐怕以后,也是会落个不是了。”
白薇薇言语温柔,一副十分为王珠担切的样儿。
“如今我说的话儿,恐怕九妹妹不喜欢听,可是却也是真心是为了你好的。九妹妹,你素来乖巧,从来不理会别的事情。如今,恐怕是你受了身边的人唆使,方才也是这样子的糊涂吧。可是,可是有小人教唆?”
白薇薇心中也是早就有所算计,这些兖州权贵,如今自然不敢当着王珠议论。
可是就算是不议论王珠,却也还是能议论别的。
白薇薇言下之意,就是将靶子立在了姚蛟身上。
谢玄朗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的瞧着白薇薇。自己这个夫人,瞧着柔柔弱弱的,想不到居然有这样子的心计。
王珠身为大夏公主,实在也是不好冒犯。就算王珠行事,那是有些逾越,可是若是动了王珠,那就是动了大夏皇族。夏熙帝是个十分多疑的人,指不定事后内心会怎么想。
可是若是对付姚蛟,那就不一样了。
姚蛟行事,自然早就是有了逾越的地方。
只要除掉了姚蛟,王珠就是断了爪牙,那也只能安安分分的,待在了木兰行宫之中。
一想到了这儿,众人也是醍醐灌顶。
后宫不得干政,让王珠安安分分的,待在了木兰行宫之中,那也是极不错。
这也是,当真挑不出什么错处。
谢玄朗举起了酒杯,慢慢的饮下了一杯酒,俊俏的脸颊顿时也是不觉浮起了一缕红晕。
王珠却笑起来:“白姐姐,你可当真是为我着想。若是别的时候,我自然也不会理会这些事情,只是如今兖州既然是多事之秋,那也是没办法了。”
白薇薇顿时抬起头来,一张脸颊楚楚可怜,似乎是受了什么委屈,却也是生生隐忍下来了。
如此模样,当真是我见犹怜。
王珠这个样子,更好似欺辱了白薇薇一样。
在这些兖州权贵瞧来,白薇薇说的一句句话儿,都是金玉良言。
可是王珠却不予理会,罔顾了白薇薇的一番好意。
一时之间,群情激奋,这些兖州男子顿时按捺不住,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起来。
“九公主,你身边姚蛟,强自征用了官府之事,他不过一名武将,莫非是想要造反不成?”
“我瞧姚蛟是狼子野心,若不处置,谁知道会不会做出什么忤逆的事情。”
“这赈灾粮食,官府应该一番打理,怎么能让,让官府不理会。”
“九公主年纪还轻,所以有些事儿,处置得并不如何妥当。在我瞧来,也应当除掉九公主身边的小人。”
“姚蛟这厮,如此可恨,那可当真是乱臣贼子。九公主若是不忍心,咱们也是可以代为除掉。”
也许是兖州如今已经是乱了,也许是因为王珠的无法无天,实在也是有些刺激到人了。
这些兖州权贵,言语之间,也是已经有了几分硝烟弥漫的味道。
而王珠,却也是目光灼灼。
谢玄朗不置可否,微微一笑。
他可懒得掺和这些,可却不代表他瞧得不通透。
这个九公主,到底还是个女子,还是太糊涂。
这些兖州的尊贵人儿,已经是忍耐到了极点了。
恐怕今日之后,就会动用私人的武装,处置了姚蛟,再扶持贺兰知主事。至于王珠这个公主,虽然不见得会没命,可也会被软禁起来。
等到这兖州之乱解开,这些兖州权贵,必定是会第一时间,罗列各色罪状,势必要将王珠打压到底!
这个厉害的九公主,既然是得罪了,还是要踩到了足底,才肯罢休。
而这一切,这一切居然都是因为白薇薇说的那么几句话儿——
白薇薇一颗心砰砰的挑,果然是如自己预料的那样子,一切都是顺理成章。
想来只需等一等,就能让王珠给毁掉了。
先除王珠,再除裴凰。只因为,王珠实在也是让她恨到了骨子里去了。
王珠清秀面颊却流转了雪润之意,微微含笑,样儿上也是没什么生气的样子。
“如今兖州既然是内乱在即,各位又何必如此呢?说来说去,都是为了兖州着想。这一次,让各位前来,也是因为筹集粮食,赈济灾民。诸位都是兖州有头有脸的人,家底丰厚,存粮颇丰,为什么不能本着慈悲心肠,好好赈济?”
人群之中,一名中年人顿时面色沉了沉:“九公主,这是官府的事情,你一个女孩子,实在也是不能插手这些。须知道,后宫不可干政。”
在场的人不觉静了静,更不觉扫向了说话之人。
陈丰是陈蕊生父,陈家长房嫡处,如今更是陈家说话的人。
王珠如此待陈蕊,陈丰也是觉得颇为受辱。陈老太君虽一番叮嘱,让陈丰忍耐,陈丰却也是忍耐不住了。
在他的眼里,王珠也不过是一个黄毛丫头,能有什么?
她接二连三的欺辱陈家,是仗着陈后的面子,也怪母亲胆子小了些。
王珠眼珠子轻轻一眯,忽而轻轻的说道:“就算是如此,那又如何呢?如今对着兖州一堆庸碌之才,尸位素餐的官儿,我也是不得不勉力为之。”
贺兰知原本在下手,那也是面颊涨红,不觉猛然站起来:“九公主,你不遵礼数,草芥人命,在兖州肆意妄为,随意杀人。如今,如今你实在是欺人太甚!”
他到底是兖州的父母官,居然是被王珠如此羞辱,又怎么能忍耐呢?
原本自己对王珠处处退让,如今王珠却也是不依不饶了。
“身为大夏公主,你如此糊涂行事,居然弄毁城墙,全然不将大家安危放在眼里。如今前朝余孽,那也是虎视眈眈,九公主是要毁了大夏江山?”
贺兰知原本心中颇有些惧意,如今却也是顾不得了,言语之间,却也是颇有些逼迫之意。
王珠心中冷冷一笑。
从前她只以为贺兰知性子懦弱了一些,除了瞧不上,也是没觉得如何。
可是当她察觉,前世就是贺兰知顺了晏修,害死流民,用别人的尸骨换取乌纱帽。
对于贺兰知,她已然是十分瞧不上。
“你如此行事,仗着五千精锐,那算什么?咱们兖州之人,可是绝不会任人鱼肉。”
贺兰知一双眸子通红。
他字字句句,落入了白薇薇的耳中,正是白薇薇想要听到的。
贺兰知也是盘算,今日之后,自己必定要说动满城权贵,反了这个九公主。
“如此说来,贺兰知府是不肯服气了。诸位身份尊贵,从来得百姓侍奉,能锦衣玉食。可没想到,关键时候,所想到的居然不是如何处置流民,却也是争权夺势。我王珠虽然不过是个女儿身,可却也是好生不齿,当真是瞧不上了。”
王珠轻轻的吐出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我只想问诸位一句,我让你们慷慨解囊,危机时候,用自己家中储粮,救济如今危机,你却也是不肯了?”
王珠眼珠子扫过了眼前这些人,却没人应声。
可能这些人就如贺兰知所想那样,若是流民过多,就干脆关闭城门,独善其身。
至于救济之事,原本也是理会不了那么多了。
可却不肯去想一想,兖州并非军事重镇,城墙也不是那么的高,外面那么多流民,又如何能守得住呢?若是有前朝余孽煽风点火,这必定也是会酿成巨祸,满城被屠杀。
然而面对眼前这些人,王珠却也是并不想解释那么多了。
纵然是解释了,他们也是绝不会信,也是会各有私心。
在这些兖州权贵瞧来,那些个升斗小民那实在也是不算如何。
他们平时既然是柔顺如绵羊,没有吃的了,也就饿死了也是,怎么还会有别的事情。
王珠如今这般询问,却也是没有人回答,显然王珠已经是离心离德了。而这一点,王珠却并不如何意外。
白薇薇不觉轻声说道:“九妹妹,事到如今,你可也是不必使自己的性子了。你素来乖巧,这一点谁不知道呢。唯独有些小人教唆,方才是让你做出了那么一些原本不该做的事情了。人谁无过呢?那个鲁莽的军汉,实在不必让你费心。”
而白薇薇嘴里口口声声的劝着王珠,却知道以王珠的性情,必定也是不允。
她更想起,自己昨日,还私底下瞧瞧暗示,暗示姚蛟跟王珠也有暧昧之情。
恐怕到了明天,王珠连这木兰行宫,也是踏不出去了。
此时此刻,有些人心中更是盘算,如何行事。
王珠虽然掌控了卫所的士兵,可那又如何呢?如今这些卫所士兵,游走在灾民之中,留在王珠身边的人已经不多了。
只要将几家的侍卫聚集一处,就能将这位招摇无比的九公主软禁了去。
到时候,人质在手,再除了姚蛟,收编军队,驱除难民。
想来,这兖州城很快也是会变得和从前一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