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场的人都不是那种会被一张皮相就蒙蔽的,尤其是扶子嫣身边的人,两个丫鬟为她做了不少事情,对于王宁远和静亭侯府的纠葛也略知一二,对这样的人自然生不出什么好感来。
而杜燕珊看似温和娇弱的背后,则是一颗不甘之心,自己明明已经和王宁远定了亲事,他却只是称呼自己一声杜小姐,然后眼神至始至终就停留在扶子嫣的身上,这般行径,让人心里难以舒帖。
碧莺感觉到扶子嫣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愈发用力,仿佛要刺进自己的皮肤一样,但是她却只是焦虑的看向扶子嫣,如今的模样,和上次桃花宴时如同一般,让她心乱如麻。
就是这个声音,就是这种语气,将她彻底带入地狱的声音,眉宇中言语间流露出来的丝丝关怀,将人紧紧缠入其中,挣不开摆不掉。
“多谢王少爷关心,我家小姐无事。”纵然心里再慌乱,碧莺还是努力维持着冷静,且不说男女有别,单就是王宁远之前惹出来的那么多事,都足以让她起了戒心,更何况旁边还有他的未婚妻在,他这么主动是想干什么,她们家小姐可不是曲琉月那样的人。
“我也瞧着乡君脸色不大好,不如扶她去厢房休息片刻?”毕竟对方是自己的恩人,纵使王宁远的态度让她不悦,但是表面上的功夫,杜燕珊还是能做好的。
碧莺低头瞧着扶子嫣额头上浸出的冷汗,也只好点了点头,扶着人进了厢房,这边就让碧鹃去问问寺庙里是否有哪位大师精通医术,前来为扶子嫣诊治一番。
毕竟是女儿家,王宁远跟着将人送到门口,站在院子里并没有进屋子里去,看到这里,杜燕珊才算是微微有些放心。
扶子嫣国色天姿,即便她身为女子,也难免会晃神,更何况王宁远这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呢,不过端看他现在的举止,刚才也应该是一时被女色所惑,分寸还是有的。
这般想着,杜燕珊就打算走过去和王宁远说上几句,虽说男女有别,但两人日后毕竟要成为夫妻的,若是真如同陌生人一般,也是不好。
更何况,今日之事实属巧合,也许是老天爷的安排,想到这里,杜燕珊脸上的笑意不由加深了几分。
“王少爷——”
听见声音,抬起头来的王宁远,入目便是杜燕珊一脸的笑意,不由皱起了眉头,果真身份低下之人就是不懂规矩,在外男面前竟然笑得如此开怀,想想日后自己要迎娶这种人,非但给不了自己任何帮助,怕是还要给自己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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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没有大碍, 不过是思虑过重罢了,”主持方丈将手从扶子嫣的手腕处移开,看着已经冷静许多的人,轻轻转动佛珠,“阿弥陀佛——女施主,万事皆有自然, 无妄之灾皆是源自无妄之事。”
扶子嫣转动眼珠看了方丈一眼, 嘴角艰难的扯出一抹所谓的笑容, “大师怎知是无妄之事?”
“未来之事皆有缘法, 现下思量自是无妄,施主如若再思虑过重,恐怕会伤及根本。”方丈意味深长地说道。
“啊?这可怎么是好?大师可有方法?”扶子嫣还没说什么, 碧鹃就一下子慌了神。
“老衲去开些安心养神的汤药,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靠施主自己想开, 阿弥陀佛——”
“好好, 我跟大师去, 碧鹃, 你照顾好小姐。”碧莺开口说道。
碧莺和方丈大师走出房门,就瞧见院子里脸色颇有些不好的王宁远和杜燕珊二人,瞧见有人从屋子里出来, 立马变了脸色。
“不知乡君身子如何?可有大碍?”杜燕珊走过去,一脸的关切。
碧莺微微福身,“多谢杜小姐关心,我家小姐并无大碍。”
“当真无事, 我瞧着她的脸色极为不好。”杜燕珊将视线转到了方丈身上,带着几分怀疑的口气。
“阿弥陀佛——扶施主的确并无大碍,只是略有些操劳,思绪过重罢了。”方丈坦言道。
碧莺眉头微微一皱,脸上露出了几丝不虞,“莫不是杜小姐非要听到我家小姐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才满意不成?”
“怎么会!”杜燕珊急忙解释道:“我不过是担心乡君罢了,何况乡君对我有恩,我自然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碧莺本想再讽刺几句,可是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旁边还有杜燕珊的未婚夫王宁远在,只好轻嗤一声,“最好如此。”然后转向方丈大师,“劳烦大师了,我随大师前去抓药。”
王宁远眉头紧锁看着杜燕珊,这种张口就得罪人的女人,如何能成为自己想要的贤内助,不给自己惹祸便是好的了,想要毁掉这门婚事的想法也越发强烈了。
冷冷蹙起眉头,转身离开了院子,毕竟男女有别,既然扶子嫣已无大碍,他总不好再多做停留,而王宁远一走,杜燕珊的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小姐——”玖兰略有些瑟缩的小声叫道。
杜燕珊回想着刚刚和王宁远的对话,虽然他脸上一直带着浅浅笑容,但是她却很敏感的从中感觉到了几分疏离,不是源自男女有别的疏离,而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疏离,这让她很是疑惑。
虽然说他们两个的婚事是源自于大街上的英雄救美,或许有些无奈在里面,毕竟自家门第比较低,但是王宁远这种态度还是难免有些伤人,看来固宁侯府的生活怕是没有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
杜燕珊握了握拳头,深吸几口气,走进去屋子去关心了扶子嫣几句,然后也带着玖兰离开了。
闲杂人一走,碧鹃就走到床边,用手帕帮扶子嫣擦拭了一下额头上残留的汗水,“小姐,我给您倒杯水去吧。”
碧鹃走到桌边,拿了拿桌上的茶壶,发现是个空的,转头冲扶子嫣说道:“小姐,房间里没水了,我去找他们要一壶热水。”说着,就拎着茶壶走了出去。
碧鹃这边一走,扶子嫣就躺在床上,双眼无神看着上方,脑海中回荡着刚才主持方丈的话,她何止是在为未来之事发愁,更重要的是曾经切实经历过的一切,那些都已经刻入了她的灵魂,永远也抹不去。
突然间,扶子嫣脸上露出了几分怔色,她忘记了最重要的事情,这次来青宁庙可是和简煜慕约好了的,谁曾想会正好碰上王宁远,惹出了这么个事儿,谁知道他现在还会不会等着?
扶子嫣就要挣扎着起身,王宁远的事情是过去,也是将来,可穆王的事情就是眼下了。
只是她刚支撑着自己勉强起身,却突然伸来一双手,将人给重新按回了床上。
扶子嫣抬头一看,顿时满眼诧异,“简……穆王?”
穆王沉着脸看着床上的扶子嫣,他本来在后山等着人,可是等了许久没有见人来,反倒是方丈让人传话给他,说是扶子嫣出事了,他这才急匆匆赶过来。
“今日没能准时赴约,还望穆王恕罪。”扶子嫣略有些忐忑地看向穆王,自从察觉到他对自己的心思和上辈子不同之后,她面对他的时候,就忍不住会心生紧张,谁让对方是最后的赢家呢。
穆王打量了扶子嫣一眼,看到她尚显苍白的脸色,沉声说道:“方丈说你思虑过重,你在担心什么?”
扶子嫣的心猛地提了起来,担心什么?她担心很多事情啊,担心大哥哥的婚事,担心二哥哥的安危,担心扶家上下未卜的前途。
看着扶子嫣思绪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脸上渐渐露出几分苦涩,穆王觉得自己的心被揪了起来,想抹开她眉宇间的愁绪,想让那张脸上永远是笑容。
“你找我见面,是有什么想让我帮忙的吗?”
扶子嫣侧头有些惊诧又有些尴尬地看向穆王,当初找上鉴珠阁的掌柜,实属找不到其他门路了,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毕竟两人这辈子并没有太多交集,若非是太子之事刺激到了她,她也不会铤而走险找上穆王。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真的答应了,而且是在明知道自己有事想找他帮忙下,这是为什么?
“臣女……”想了千百次的话,事到临头,在穆王灼灼目光下,扶子嫣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穆王看见扶子嫣脸上闪过的犹豫、痛苦、无奈、坚决,种种神情来回变换,这让他不由心生疑惑,扶家对这个独女素来疼宠,按理说她就算没有被养的骄纵跋扈或者不谙世事,也不该是满目愁绪,思虑过重的模样。
“你是如何得知我和鉴珠阁关系的?”穆王随意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丝毫不担心等下会有人进来,撞见他在扶子嫣的厢房中,会引起多大的波澜。
“臣女不过是偶然得知。”到了现在,扶子嫣突然生出几分后怕之意,是啊,她当时只想着找上穆王,想把扶家从漩涡边缘拉出来,可是却忘了现在的她不是那个一见钟情的对象,穆王羽翼尚未丰之时,自己竟然知道了他的底牌,这才是真的将扶家陷入危险境地。
“王爷放心,此事只有臣女一人得知,绝无第二人知道,臣女可以发誓。”扶子嫣的语气中露出了几分急迫和恳切。
穆王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看着扶子嫣,让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里,已经完全忘记了刚刚遇见王宁远的事情,只想着该如何化解眼前的困境,消除穆王的猜测。
“我该如何相信你的话呢?”穆王嘴角慢慢扬起一丝浅笑,看着扶子嫣紧张忐忑的神情,竟让他心情好了许多,甚至于连自己的势力提前被暴露出来的担忧都少了几分,不知为何,他就是对她有种莫名的信赖。
扶子嫣皱了皱眉,神色之间慢慢沉静下来,“王爷如何才能相信臣女呢?”
“自然是——”穆王说着站起身来,缓缓朝着床边走过去,一步一步都恍若踏在扶子嫣的心头之上,直到穆王走到床边,微微俯身下来,扶子嫣顿时心如鼓擂,双手死死拽着身下的床单,拼命控制自己内心的紧张不安,“我只相信自己人。”
穆王说完这句话之后,眼神扫过扶子嫣略显僵硬的神色,嘴角的笑意不由加深几分,直起身子道:“你先养好身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去鉴珠阁,让掌柜的转告我。”
说完,就转身离开了房间,而扶子嫣还沉浸在那七个字带给她的无限震撼中,自己人?什么是自己人?怎么才能被叫做自己人?
正在这时,碧鹃拎着茶壶推门而入,进屋之后先是转头往里边瞧了一眼,倒了杯热水走了过去,轻轻扶起扶子嫣,正要将水喂进去,却瞧见她自己主动伸手将杯子接了过去。
“小姐感觉好些了吗?”碧鹃接过去空杯子,担忧的看向扶子嫣。
扶子嫣点了点头,碧鹃这才微微松了口气,就忍不住抱怨起来,“小姐可不知道,这寺庙里的人都好奇怪,不过是一壶水,害得我走了好多路才找到厨房那里要了壶热水。”
扶子嫣倒是没有多想,只觉得或许是穆王安排的人,怪不得他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出现在厢房里,肯定是早早就布置好了一切,根本就不担心会有人发现。
说着,碧莺这边也端着熬好的药小心翼翼走了进来,“小姐,药熬好了,趁热喝了吧。”
扶子嫣看着那碗黑漆漆的汤药,眉头不由皱起,可看着床边两双担忧的眼神,最终还是接过来喝了下去,“回去之后,记得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这……”碧莺脸上露出了几分犹疑,“可是这药——”
“小厨房熬着就好,又没什么大事,我不想让他们替我担心。”扶子嫣言语中带出了几分厉色。
碧莺和碧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只好无奈地答应了下来,“可是外面的护卫?”
“你跟他们说,既然是我的护卫,那就该认清自己的主人是谁。”扶子嫣声音淡淡,但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碧鹃身子不由抖了抖,她跟在扶子嫣身边多年,头一次见她用如此态度说话,慌不乱地点头就转身去了院子里。
而这边一直待在厢房里斋戒诵经的罗婧熙压根就不知道这些事情,等到她从厢房里出来,两人回府的时候,她才注意到扶子嫣脸色略有些苍白。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扶子嫣摇了摇头,“没事,就是有些累了。”
“那等下回去之后好好休息休息。”罗婧熙也没有多问,只是关心地说道。
而青宁庙后山之上,穆王看着渐渐远去的马车,沉声说道:“去查查忠烈伯府最近出了什么事。”
☆、第二十九章
长春宫
“先帝真的留下了遗诏吗?”
“是不是真的, 我也不清楚,总之当年服侍先帝的太监总管临死前是这么说的。当初先帝最属意的人选乃是七皇子而非圣上,若非有徐国公府在后面支撑,先帝怕是早早就立下七皇子为储君了,只是先帝去的急,未曾留下只言片语, 七皇子母家势薄, 这才让徐国公府扶持着当今坐上了那个位置。”
徐贵妃想到当年那段时间徐国公府满府压抑的气氛, 若是最后登基的不是当今, 恐怕徐国公府百年荣耀瞬间毁于一旦,只是即便最后成功了,徐国公府却仍是保不住这世家盛名, 卧榻之侧又岂容他人酣睡。
穆王闻言,眉头紧锁, “就仅凭安国夫人是最后见到先帝的, 就断定她手中有先帝遗诏?”
徐贵妃抬眼看了他一眼, 嘴角微微扬起几分笑意, “慕儿,这后宫没你想得那么简单,能够活下来的人都是聪明人, 能生下皇子并且让皇后最后答应扶持自己的儿子登上那至高之位,皇贵太妃的手段可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
穆王忍不住倒吸一口气,回想起皇贵太妃这个在后宫中恍若隐形人一样的存在,纵使她是当今圣上生母, 但是因为有徐太后在,她甚至只能屈居太妃之位,而且整日里待在自己的和寿宫,对后宫任何妃嫔和宫里的皇子公主都没有特别的偏宠。
一切的一切都让任何人无法找到她的一丝不好,现下想来,竟是如此的虚假。
“皇贵太妃和先帝遗诏有什么关系?难不成那个总管太监是她的人?”穆王这么一说,倒也不无道理。
皇贵太妃本就是宫人出身,曾在先帝身边侍奉,得蒙宠幸才入得后宫,与先帝身边的总管太监认识,甚至交好都说得通。
“你忘了一点,安国夫人也是宫人出身,她和皇贵太妃当时同为先帝身边侍奉的宫人,只是后来太妃被先帝宠幸进入后宫,安国夫人才随侍在了她身边。”徐贵妃提醒道。
“安国夫人?”穆王喃喃道。
徐贵妃扫了一眼周围站着的宫人,抬手轻挥,两旁的宫人福了福身,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你应该见过安国夫人的,单从长相来看,她就比太妃要漂亮许多,先帝喜好美色之事,可以说是尽人皆知,那么他为什么会去临幸一个容貌并不出众的宫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