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她脸上的难以置信转为悲哀, 原来她不是被一个最亲的人捅了一刀, 而是两个。
但经过那样的打击后, 沈娇也不像以前那样娇蛮无礼了, 她也明白俞小山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会这样做的。
见沈娇如今憔悴的模样,俞小山有点心疼道:“你不要害怕, 哥哥还在这里, 我可以带你回扬城的家。”
沈娇道:“没用的,我这个身体,每月要用千两纹银的药材吊着,你出的起那么多银子吗?”
一句话问的俞小山说不出话来,沈娇接着道:“何况,我根本就不想走,我死也要以嫡小姐的身份,死在定国侯府。”
她这样偏执, 俞小山不知道该如何劝她。他只好退一步道:“你放心,你用药的花费我一定会想办法的,我不会让你死的。等你想通了,我就带你回家。”
沈娇敷衍性的点点头,俞小山得到答复后便走出她的屋子了。
俞小山想去求求俞宝儿,但是转念一想,娘做了那样的事,妹妹也没少害宝儿,她没有落井下石已经是好的了,他如何还有脸去求、又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呢?
俞小山正一筹莫展的想着这些,一个小厮过来道:“小山哥,门外有人找。”
俞小山走出门后,才发现找他的人是艳芷,他已经和她决裂了,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但是艳芷的一句话让俞小山往回走的脚步停住了,她道:“俞小山,你娘和李文芳在我那儿。”
俞小山正想问他娘当年的事,闻言,他立马回头道:“快带我去见她们!”
俞小山跟着艳芷又来到琼芳楼,才见到了等在那儿的俞母和李文芳。
俞小山道:“我和我娘有话要单独说。”艳芷和李文芳便退出了,留他们母子两人在屋内。
俞母一见到儿子,就激动的流起泪来,问:“小山啊,娘终于找到你了,你在京城还好吗?”
俞小山急急回答道:“娘,我很好。”然后,他道:“娘,先别说这个了,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年纪太小,还记不清了,可是,你怎么会做出换女的事呢?”
俞母闻言,大惊失色,道:“你在胡说什么?什么换女?”
俞小山见他娘到现在还要隐瞒,便将侯府内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他道:“娇娇现在都要被赶出来了,但是她还是不肯跟我走,我猜她是过惯了侯府的生活,现在落差太大,所以她接受不了。娘,你到底为什么要做出换女这样为人不齿的事?”
见一贯孝顺的儿子都这样指责自己,一向软弱的俞母此时哭的更厉害了,她还不觉得自己做错,还觉得自己很无辜的样子,道:“你妹妹刚生下来时就病弱,李砚青说要养活她,就要用白花花的银子砸钱买药,可是我当时孤儿寡母的,哪来的那么多银子啊?见到那个待产的侯夫人的第一眼,我就想着要是你妹妹也出生在侯府就好了,所以我就抱着赌一把的心态,在那位夫人刚生产还没醒的时候就把两个孩子换了……”
说完,她还狡辩道:“可是扪心自问,这么多年,我对宝儿也算不错了,她养在农家,我都没让她做农活的。”
俞小山看到他娘还不知悔改的样子就觉得火大,他肃着脸道:“娘,你为何如此糊涂?人各有命,妹妹养在我们家可能是养不活的,可是那也是她的命,我们作为她的亲人,能够做的就是尽力救她。但是你没有权利为了救自己的女儿,就把她和别人家的女儿调换,让别人的女儿和她的家人分别十几年。要是每个遇到麻烦的人都像你这样做,那这个世道不就乱了套吗?”
俞母听着俞小山这番指责的话,她并没有幡然悔悟,她坚持道:“我不管,为了我的女儿,我什么事都可以做的!”
俞小山看着俞母这副冥顽不灵的模样,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在心里生着闷气,第一次想他为何有这样的娘。
俞母却突然问道:“小山,你刚刚说你妹妹姓沈,那她现在在哪个侯府?”
俞小山不知道他娘为何在这个节骨眼问这个,但他还是没好气道:“定国候府。”
“定国……侯府。”俞母在嘴里念了一遍,她眼里闪现一丝精光,她接着又问:“那他们的侯爷是不是叫沈国安?”
俞小山被问愣了,想了想,道:“好像是的吧。”
俞母眼睛转了转,又在心里打着主意,最后她站起身,开心道:“小山,快带我去见沈侯爷,你妹妹兴许有救!”
俞小山道:“娘,你还是别去了,沈家现在见到你,定不会放过你的。”
俞母却不怕,她道:“只要我见到沈侯爷,不光是我没事,说不定娇娇还能继续在侯府当她的嫡小姐。”
俞小山不知道俞母哪来的这么大底气,但见俞母这么有把握的样子,他还是决定想办法让俞母和沈侯爷见一面。
但他苦心道:“娘,你本来就犯了大错,让两家人现在的生活一团乱。我希望你不要为了给妹妹解围,就又去编造谎言欺骗侯爷。你这样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俞母被他说的心里发虚,但面上不高兴道:“你今日说的话像是一个儿子对娘说的吗?你这个不孝子,完全被俞宝儿那个……人迷昏头了。”在俞小山面前,她还是不能把骂人的粗鄙嘴脸暴露出来。
俞小山在府里是受沈铮重用的,他带一个人进府不是难事。难的是如何让俞母见沈侯爷,俞小山正在考虑这个问题,她娘道:“你让侯爷身边的人传话,就说俞苑娴的故人求见。”
俞小山照做了,让守在侯爷院外的人通传,那个人进去后出来,果然道:“侯爷请你们进去。”
俞小山也要跟着进去,俞母道:“我忘了,文芳还在琼芳楼等着,那里鱼龙混杂,我不放心,你去看看她吧,万一又出什么事就不好了。”俞小山闻言便先去找李文芳去了。
打发了儿子,俞母一个人进了沈父的书房。
听到脚步声,沈父转身,见是一位农家打扮的妇人,但他从未见过。
于是,他问:“你是何人?和苑娴是何关系?”
俞母屈身行了一礼,道:“我是小姐家下人的媳妇。”
沈父问了她几个俞府人才知道的细节,俞母都答上了,沈父确认了她的身份,才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俞母明白这是让她女儿翻身的唯一机会,她收起软弱,面不改色的说着她早在心里编造的为沈娇开脱的谎话。
她骗沈父道,沈娇是俞苑娴的女儿,当年俞母和她丈夫带着俞小姐逃亡,她丈夫为了保护她们死于兵乱,她帮小姐接生,小姐生下沈娇后失血过多就死了,沈娇身子也差,她为了能让小姐的女儿活下来,无奈之下,只能做出换女的事。哪知道,这么巧,换的就是侯爷的女儿。
俞母这番话既勾勒出她是忠心为主、被逼无奈的弱妇人形象,又言明沈娇是沈侯爷恩人的女儿、她也只是一个无辜的孩子这点。
但是真正的事实就是,俞母的丈夫死后,俞母帮俞苑娴生下一个女儿后,她见俞苑娴都死了,自己又是一个怀孕八月的妇人,还带着一个五岁的儿子,她怕再带上一个女婴逃命不方便,她干脆就把这个女婴弃之不顾,一个人就跑了。之后她遇到李砚青,再遇到沈夫人……
沈父听了俞母的话后问:“我凭什么相信你呢?”
知道俞府的人都死的差不多了,几乎是死无对证了。俞母突然跪下,一片忠心的样子哭道:“小姐为人亲善,对我和丈夫亦有莫大的恩情,我的丈夫为救小姐而死,我也愿意一死以证我此话无半句作伪,只求侯爷能善待小小姐,让她能有个好的栖身之处。”
见沈父还是不说话表态,俞母说完这句话,朝房内四周看了看,竟是要往墙上撞去,一副为表忠心寻死的样子。
沈父在她到墙壁那儿之前,把坐凳踢到她脚前,俞母受阻挡滑到在地,才不再寻死了。
俞母这番豁出命的卖力表演终于让沈父相信了,他道:“我相信你说的话了,你不必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