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厉卉有杀人动机。”许棠棠指着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楼梯间的身影,娓娓道来,“你和翟先生提过,苏玉玲与陆行思可能有特殊关系,我们也诈了他一下。”
许棠棠顿了顿,表情厌恶:“根据陆行思交代,与他保持不正当关系的人,除了苏玉玲,还有厉卉。”
“啊,那这么说来,厉卉和苏玉玲的矛盾就在于陆行思这个男人身上?”关妙惊讶地张大了嘴。
为了一个有家室的二手男人,两个女人争风吃醋,甚至上演杀人戏码?关妙摇摇头,这个世界真是太疯狂了!
“那陆行思还交代了什么吗?”关妙急忙追问,“今天上午我还在电视台里看见他了,现在细想起来,方向的确是从家属小区那边过来。”
许棠棠冷哼了一声,似乎对这个男人很看不上:“他说,昨晚在苏玉玲家挑明了三人关系,苏玉玲很生气。所以今天上午,他特意抽出时间,想去找苏玉玲,好好安慰一番,谁知打电话没人听,敲门也没人应,就急匆匆走了。”
“可是我总觉得哪里有点蹊跷……”关妙的视线转回笔记本屏幕上,却百思不得其解,哎,若是翟启宁在就好了,他一定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
“我们跟厉卉的家人约好了,明早八点在警局碰面,然后去找她,你也来吧。”
“好。”涉及到翟启宁的清白,她欣然答应。
走出警局时,关妙一心沉浸在思考中,差点撞上了半开的铁艺大门,幸好翟启宁及时赶到,拉住了她。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我在想这件案子。现在看来,嫌疑人应该是你、陆行思和厉卉,甚至也可能是陆行思和厉卉携手。当然,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是凶手的。”关妙在心里补了一句,若是翟启宁真有杀人的想法,他才不会傻到让监控拍下自己。
“那你分析看看。”少女的表情认真而执着,仿佛散发出淡淡的光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翟启宁眸光灼灼,声音也比平时喑哑了几分。
关妙却毫无所觉,沉思了片刻,分析起来:“首先说陆行思,他有杀人动机,苏玉玲与他一直保持着不正当关系,但他本人是有家庭的,而且听你说,他的岳家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苏玉玲发现他有了新欢,威胁要把他们俩的关系捅出去,那么陆行思一时冲动,就有可能酿下大祸。”
“再说陆行思也有作案时间,咱们不是推测,你被短信诱骗的时候,很可能苏玉玲已经被杀了,在那之后几分钟我就撞见了陆行思,而且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嗯,越分析我越觉得他可疑了!”关妙托腮,暗暗点头。
翟启宁单手拍了拍她的头:“别这么早下定论,说说厉卉。”
“厉卉,我是完全没想到哎。先论作案动机,就是陆行思这个男人了,至于作案时间,暂时还没相关的证据。但是很奇怪,第三轮的比赛结束后,她就像是人间蒸发了,最后一次见她,就是在监控录像里,昨晚十一点。今早的拍摄,她发了短信给徐萌和导演,说是自己生病就不来了。警方也验证过了,短信的确是从她的手机号码发出的,可是现在却联系不上她。”
心里忽然浮出一个猜测,关妙不由悚然一惊:“该不会,厉卉真的杀了苏玉玲,然后畏罪潜逃吧?”
翟启宁的唇边溢出一丝轻笑:“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千万别妄下论断,有时候太过主观的感情,会蒙蔽你的双眼,让你忽略其他的疑点。”
“你觉得还有哪些疑点?”果然是大神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关妙托着小脸,期待地望着他。
原来是故意套话啊,翟启宁宠溺地摇摇头:“比如,若是厉卉早已约好陆行思,晚上一起去苏玉玲的家,那她又为何要邀请徐萌去她家玩呢?”
经过翟启宁这么一点拨,关妙豁然开朗,立马顺溜儿接下去:“所以说,接下来我们还应该查证一下徐萌那天晚上是否去了厉卉家,又是否知道厉卉和陆行思这档子事!”
赞许地看了她一眼,翟启宁把她送回了三十一楼:“不要胡思乱想,好好睡觉,明早送你去警局。”
关妙点点头,目送他转身走向电梯,忽然折回身来我,淡淡一笑:“关妙,加油!我还等着你解救我呢!”
“嗯。”关妙唇边始终浮着一抹笑意,向他挥挥手,“小公主乖乖在城堡里等着,骑士马上就会揪出坏人了。”
第二天一大早,翟启宁就来敲门了,关妙已经做好火腿三明治,再塞给他一瓶牛奶,就算对付了早餐,一路疾驰到警局门口,刚好七点五十五分,没有迟到。
陪着许棠棠等了几分钟,厉卉的爸爸就来了,衣冠楚楚,气质儒雅。
他开口介绍,关妙和许棠棠才知,他是锦都大学的西方文学史客座教授,是国内研究这一课题的翘楚,常年在外讲学,甚少在家。
刚寒暄了几句,又来了一个中年贵妇,大颗圆润莹亮的珍珠串成项链,戴在颈间,光是一只手上,就有三只亮灿灿的金戒指,满身的珠光宝气。
她自我介绍,是厉卉的妈妈,在锦都开了一家外贸公司,生意不小,也经常在外奔波不着家。
厉卉的父母甫一见面就争执了起来。
一个说,自己在外研究学问,家里的事就应该做女人的多顾着点,怎么连个女儿都看不好!
一个说,自己要挣钱养家,不然就凭当教授那点钱,给女儿买套化妆品都不够,没本事的男人才该当家庭煮夫,照顾女儿!
“哎哟,两位别吵了,咱们先去找一找厉卉可以吗?”
两人声音尖利,一句接着一句,吵得关妙和许棠棠脑仁疼,忍不住出声喝止!
厉卉的妈妈摸出一根细长的女士烟,点燃,熟稔地吹出一个烟圈,淡淡道:“她估计就是耍耍脾气,躲起来让我担心,不会有事的。走吧,咱们先去家里看看。”
第68章 徐萌的证词
厉家在锦都房产众多,据厉卉的父母所言,厉卉一般居住城南三环外的一栋联排别墅里。
由陶阳带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奔赴别墅。
厉卉的父母也有别墅的钥匙,把门打开,放了警员们进去。
别墅里充满了生活气息,到处散落着女生的小玩意儿,甚至餐桌的花瓶里,还插了一束百合,洁白的花瓣微微有些卷曲,一点枯萎的迹象都没有。
沿着楼梯往上,左手第一间就是厉卉的卧室。
踏进去关妙以为自己进入了甜心少女的世界,墙上贴满了粉色的桃心图案,公主床上静静躺着一人多高的巨大粉色泰迪熊,就连枕套和被单,也是粉色桃心图案的。
“平时可真看不出来,厉卉居然是个粉色桃心控。”
厉卉有一米七的身高,穿衣风格是御姐范儿,与她的长相也十分合衬,让人完全想不到她的内心居然住了个粉色桃心的世界。
许棠棠扫了一圈偌大的粉色屋子,低叹一声:“我实在不觉得拥有这样内心的人,会是杀人凶手。”
关妙忽然想起了翟启宁昨晚的话,在没有确凿的证据前,千万不能让主观感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她举手在许棠棠面前挥了挥,把她从感慨里拉出来:“咱们现在是破案,别伤春悲秋啦,无论如何也得先把厉卉找出来。”
这是一栋三层的联排别墅,共有五个房间,大家统统都找过了,全然没有厉卉的踪迹。并且,她的房间里东西凌乱,衣柜里装满了衣服,看上去也似乎并没有畏罪潜逃的迹象。
“奇怪了,这孩子不在家,会去哪儿了呢?”厉卉的父母这才着急起来,连连拨了好几个电话,每次回复都是那个冰凉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对了,这房子还有个地下室,你们要不要去看看?”厉卉妈忽然想起来,就带了关妙几人下去。
地下室被用作了储物间,只有一扇小门,没有任何窗户,散落成几大堆的杂物被惨白的灯光一照,看上去格外萧条。
四处看了看,似乎也没什么线索,关妙蹲下身子,摸了摸地下室的水泥地面,指尖上只残留了很少的一点灰尘,想来厉卉是不会自己打扫的,不禁问道:“这栋房子可有请家政阿姨?”
“啊,有的,是欣荣家政公司的83号保洁员,已经好几年了,固定每周六厉卉在家的时候来一次。”这笔支出是从厉卉妈的账户上走账,所以她知道得很清楚。
关妙暗暗点头,难怪地下室里这么干净。
“那厉卉会不会去亲戚家了?”关妙提议,“你们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厉卉的妈妈又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瓮声瓮气地讲:“这位警官,你有所不知,二十年前我们刚富起来那会儿,就跟那帮子农村亲戚闹得很不愉快,彼此都二十年没来往了,厉卉怎么会去他们家呢?怕是连他们的家门开在哪个方向都不知道!”
“那她可有什么要好的朋友?”
“这个我哪知道,天天赚钱,我已经够忙了!”厉卉妈深吸了一口烟,享受地吐出袅袅烟雾,呛得厉卉爸直咳嗽。
“早跟你说过无数次了,别在封闭空间里抽烟。”厉卉爸一把抢过正在燃烧的香烟,扔到水泥地面上,用脚尖踩熄了。
干净的水泥地面上,静静躺着一个烟头,显得十分刺眼,关妙瞥了一眼,忽然注意到烟头不远的地方,有一圈深色的印迹,呈长方形,微微有点泛黄。
“妙妙,有新发现,快来!”许棠棠在地下室的门口招呼,关妙赶紧上去了。
“我们刚问过邻居了,周六晚上大约九点,曾看见厉卉和一个年轻妹子一起回家。”
年轻妹子?徐萌那张甜美的脸蛋顿时出现在关妙的脑海里。
她拿出手机,登上苹果台的官方网站,零八年还没有4G网络,网页打开速度很慢,像乌龟爬一样,好半天才刷出首页“星厨驾到”的宣传图来。
“走,咱们去问一下邻居,那个年轻妹子是不是徐萌。”
“嗯。”厉卉和徐萌的深情厚谊,在“星厨驾到”节目中也有体现,一听到她带了年轻妹子回来,立即就会想到徐萌。
找到“星厨驾到”的节目宣传页,找到徐萌的头像,关妙递给厉卉的邻居。
只扫了一眼,压根不用细看,邻居就叫了起来:“对对,就是这个人。”
至于徐萌什么时候走的,邻居就摇摇头,不知道了。
关妙与许棠棠对视一眼,警方或许应该多问问徐萌的情况。
回到警局,已经有其他警员联系了徐萌前来,看见关妙也在警局,徐萌显然十分吃惊。
“我来看一个朋友,真巧啊。”关妙四两拨千斤,只淡淡地解释了一句,便走开了。
徐萌不疑有他,跟在许棠棠的身后,进了二楼走廊尽头的那间审讯室——它的玻璃幕墙有玄机,在隔壁房间可以透过玻璃幕墙看见和听见审讯室里的情况,然而审讯室里却完全不会察觉。
“徐萌,我是负责此案的重案组警察许棠棠,有些事情想问问,昨晚九点左右,你在哪里?”许棠棠摊开问讯记录本,单刀直入。
徐萌的脸微有变色,垂下了头,但她很快就闷声作答了:“那个时间,我应该是和厉卉在一起。”
“噢,那怎么昨天做笔录时,没听你提起?”
徐萌抬眸,着急地分辨:“我送她回家,但没待多久就走了,当时被苏玉玲评委的死讯吓坏了,一时没想起来,并不是故意隐瞒的。再说,我隐瞒这个干嘛,厉卉又没出事。”
“那你是几点离开厉卉家的?”
“不记得了,但我回家的时候,正好碰见楼下小孩子摔了一跤,我把他扶起来送回家了,那户人家说不定还记得时间。”
在许棠棠的注视中,徐萌仍止不住地打哈欠,似乎非常疲累,有些昏昏欲睡。
“你和厉卉关系这么好,那你知道她有男朋友吗?”
“她经常跟一个男的打电话,但我不清楚那人是不是她男朋友。警官,我们俩也就是参加比赛才认识,虽说一见如故,但交朋友的时间尚短,关系也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好。”徐萌皱起了眉头,她的这句话关妙绝对相信,若是关系真的好,怎么会把在比赛期间把厉卉当枪使呢。
“我们会调查的。那你是否曾听见过厉卉提起苏玉玲?”
徐萌略略想了想:“好像有几次,她好像不太喜欢苏玉玲,说过她是个恶心的老妖婆这类话。”
又问了几个问题,许棠棠派了袁杰送徐萌回去,顺便询问一下徐萌的邻居,昨夜是几点看见徐萌到家的。
袁杰回来时,已经近中午十二点了,他说徐萌的父母是本市纺织厂的普通工人,昨天上夜班,七点就离开家了,一直到今天早上七点才回来。而邻居大约是九点四十左右看见徐萌回来的,并且在当晚十二点,他听见楼上不时发出挪动东西的声响,还上去跟徐萌打过招呼。
线索正陷入焦灼的时候,翟启宁来了,来接关妙去吃午饭。
“翟先生就是偏心,一到十二点就怕妙妙饿着了,才不管我们死活呢。”许棠棠故作愠怒地挽住关妙的手臂,“哼,不许去,案子还没个头绪呢。”
翟先生浓眉一抬:“噢,遇见什么问题了?”
关妙忽然计上心来,悄声对许棠棠道:“有翟先生这么一尊大佛不用,咱们傻啊?我们可以模糊了信息,只把想不明白的地方提出来请教,不就行了?”
许棠棠点点头,自言自语:“不泄露案情,应该不会违反避嫌原则吧。”
说着,关妙就急不可耐地问了,把徐萌的可疑点简单说了一遍:“我觉得有些可疑,这个女人的态度太多变了,而且身上似乎有太多巧合,比如比赛完那天晚上,她和其中一个嫌疑人在一起,第二天上午也曾消失了二十分钟,就在咱们收到那条奇怪短信之前不久,可每一次她都不在场证明。”
关妙留意把人名都去掉了,只当是一道推理题,提出来考一考翟启宁。
翟启宁仔细地听完,执了一支水笔,在白板上拉出一条线,把相关的时间点列了出来,逐一分析。
“首先,死者的尸检报告还未出来,所以暂时还不能肯定死亡时间,根据已有的监控录像显示推测,必是昨天上午,因为在此之前,关妙曾见过她。”
众人颔首,视线都转到了翟启宁的身上,专注地听着。
“之前已经确定的两个嫌疑人,就不用说了,咱们来说说徐……嗯,说说关妙刚刚问我的那种情况。晚上曾去过嫌疑人的家,从那里回去自己家需要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