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基本上都是老旧的房子,没有酒店,也没有宾馆,只有零散的几家民用招待所。
宁十九轻车熟路的把许韵带到招待所,等放下东西后,这才领着许韵步行到了一处老旧大会堂。
Z县的大会堂,还保持着建国时期的旧貌样,粉白的红砖墙上刷着标语,昏暗的灯光下,许韵看到那刷的是:众志成城军民团结心连心,竭诚维护洪水无情人有情!
第335章那一年啊
许韵心头一颤,随着走过,她还能看到刷白的墙面下,有两人多高的水淹痕迹。
“宁连长,这里是98年的重灾区吗?”
宁十九沉重的点了点头。
许韵嘘唏,她是98年冬天重生的,那时抗洪救灾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记忆里X县也涨了很大的洪水,但好在河面疏通快,所以X县算不上灾区。
但南方有些盆地县城,受灾面积大,并且还死伤惨重,她记得新闻播放时,有好几个记者,就被突如其来的洪水卷走,还记得当时抗洪救灾的部队官兵,全都舍生忘死的在堵缺口,他们扛着沙袋,声力嘶竭在雨中大喊……
那样的场面触目惊心,时过两世,她回忆起98年的新闻联播,都有些心惊肉跳。
随后她想到靳翰钦是军人,宁十九也是军人,蒋科也是军人,此时她能出现在这,就证明他们也曾参加了98年的抗洪救灾,骤然间,许韵有些心揪的窒息。
洪水无情人有情!
正因为有了他们这群舍我其谁的英雄子弟兵,所以这片大地,才能得到安宁,人们也能休生养息的回归祥和。
“宁连长!”
“怎么了?”宁十九停了下来,回头望着许韵。
冬天的星光下,许韵看到宁十九的眼睛,似乎带着湿润,像是触景生情的回忆到了什么。
许韵感动的捂着胸口,调整了下呼吸,收敛了所的情绪,郑重的立正稍息,然后向宁十九行了个最标准的军礼。
她记得,98年的抗洪救灾,全国参与的人数高达800多万,前前后后调动的兵力有433万人次,在天灾面前,无论是官还是民众,都在做殊死搏斗,而一直冲在最前线的,就是最可敬可爱的英雄们……
那一场无情的洪水,夺走了数千人鲜活的生命,其中有灾民,还有无数的英雄……
有的人刚刚喜获麟儿,眨眼之间,哇哇啼哭的孩子就没了父亲。
有的人才刚刚新婚,如胶似漆还没过去,那贴满喜字的新房,就只剩形单影只,茕茕孑立。
那一年,有人新生,有人死去,有人喜极而泣,也有人痛不欲生。
宁十九接受了许韵的军礼,闪着泪光的微笑道:“谢谢你陪我来这。”
许韵笑了笑,无声的摇了摇头,她怎么能不感动,正所谓一方有难,八方支援,若没有他们的舍生忘死,那来的繁荣富强。
就在这时,许韵和宁十九听到大会堂里,突然有人高声念道:“98年的今天,我们在这里举行了追悼会,2000年的今天,我们还在这里思念着你们,正是你们的舍生忘死,才换来我们的平安……”
宁十九转过身,往前走了几步,刚好就站在大会堂的入口,许韵听着里面的动静,也跟着走了过去。
一抬眼,就看到大会堂里粉刷一新,明亮的灯光下,坐满了无数的人,站在舞台正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少女,她抑扬顿挫的在念着台词,每念一句,都能看到她的泪水在翻滚。
舞台下的最前方,坐着一排的官兵,正中间的那个背影,恰好就是靳翰钦。
许韵恍惚,不由自主的往宁十九后面缩了缩,过了好几分钟,当她感觉靳翰钦不可能会发现她后,她才稳主心神的看向开始唱歌的少女。
少女唱着,要苍天知道我不认输,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让我有勇气做我自己……
随着歌声,少女慢慢的走下舞台,拿起早就准备好的鲜花,连同她的小伙伴们,一步一步的走向最前排的官兵。
一身橄榄绿的靳翰钦站了起来,用他挺拔的身姿,突然转过身,然后面对所有的父老乡亲,行了个久久都不落的军礼。
就在他要转身回去,接过少女手中的鲜花时,他的眼角余光,看到了宁十九,也看到了宁十九身后的许韵。
四目相对,许韵倒抽了口气,慌乱的赶紧把自己躲在宁十九身后。
在这个庄严而神圣的时刻,她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也不可以儿女情长的搅乱心湖,可她就是忍不住的想逃,想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宁十九道:“走吧,再陪我去个地方。”
许韵慌乱的不敢四处张望,赶紧跟着宁十九走,一直走到江边,看着那清冷而波光粼粼的水面,就见宁十九好像变戏法那样,从口袋里摸出了两瓶二锅头。
“兄弟们,我来看你们了。”
二锅头倒进了水里,那浓烈的酒味弥漫了江边。
“啪啪啪”三声,宁十九又点燃了三支烟,就那么摆放在地上,然后他自己也坐了下来,呢喃道:“快过年了,也不知道你们在那边好不好,但你们放心,我宁十九说过,从今以后,你们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你们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我会代替你们,照顾他们的。”
许韵默默的听着,感受这挥散不去的战友情,就在这时,宁十九偏了偏头,许韵就感觉到了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惊吓中一回头,就看到了挺拔的靳翰钦。
明明才小半个月不见,但他就是好像瘦了,脸部的线条更加棱角分明,眼神也更加深邃,夜幕下,那眼底的深处,还好像有散不开的歉意和思念。
“丫头!”他低声道,然后扫了眼宁十九,便伸手来拉她,准备带她去另一边说话。
宁十九知道是靳翰钦来了,点了点头,就抽了口烟道:“团长,放我一晚上的假,我想跟兄弟们叙叙旧。”
“好。”人都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许韵知道宁十九在追悼什么,她不好意思打搅,那怕万般不愿,也只好跟着靳翰钦走开。
沿着江边慢慢的往下游走着,她在前,靳翰钦在后,她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
一阵北风刮过,许韵冷的打了个哆嗦,正想停下来,然后告诉靳翰钦,她要回招待所时,突然,身后就多了一道暖风,紧跟着,她就看到绿色的军装,从她的肩膀两边露了出来,眨眼就将她包裹在里面,而她的后背,紧紧的靠着他温暖而宽广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