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救你,未必真心!”凤染修怒声低吼,眼底一瞬间的恨意,须臾不见,“他救你,不过是顺手罢了。”
“宰相大人或许只是顺手,但秦衡铭记于心,宰相魂逝,临终前让属下……让属下带公子择一处而居,此生远离朝堂。”秦衡哽咽,
“不想属下来时公子已有自己一番算计,属下虽不能完成宰相遗愿,却已下定决心助公子成事,不管公子意欲何为,属下都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银具覆面,凤染修看不清那张脸,但他看得清那双眼。
坚定!执着!无怨无悔!
老东西何德何能,竟得这样的人心!
“不后悔么?”凤染修从来都承认,他心眼儿不大,阴险狡诈,面对那张没有表情的银色面具,他第一次心软。
这也是他给秦衡最后选择的机会。
走,他不留。
不走,以后便再也走不成了。
秦衡没走,在把银色面具烙在脸上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想清楚了……
将军府为青龙挂了白幡,这样的举动引得某些武将不满。
他就算是将军府的人,但也是杀害云峥将军的凶手,配不起厚葬。
所以青龙出殡之日,将军府异常冷清,除了段翼,无人送行。
尘埃终有落定的时候,自墓地回来,段翼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天一夜。
没有人知道这一天一夜的时间段翼在想什么,只道待他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刑部尚书孟臻的府邸。
繁星隐去,天刚亮。
孟府主卧,曲华裳浅步走到衣架处拿起官袍,回到孟臻身边。
此时的曲华裳,再不是前任户部尚书周正的妻子,那样的身份,随着周府覆灭再也没有人记起。
她,是孟臻的妻。
“那件棘手的案子结束了?”曲华裳鲜少打听朝中之事,但云峥之死在皇城掀起轩然大波,她不想知道都不行。
“算是吧,只怕……”孟臻苦笑,“只怕段老将军要伤心一阵。”
孟臻原想说只怕段翼未必会善罢甘休,但他不想让曲华裳担心,这凶途险滩自当是由他来面对。
“自己的左右手,伤心是自然的,我只盼着他别迁怒你就好……”
什么叫一语成谶?
在曲华裳音落一刻,管家叫门,说是段翼段老将军在厅门候着。
握着官袍的手微顿,曲华裳抬眸,忧虑之色尽显。
“没事,他不过是想理论一番,证据确凿,我倒不怕他。”孟臻拉过自己官袍,系紧衣扣,“等我。”
事有异常必为妖,孟臻没想到段翼会来,而且来的这么早,于是离开主卧后便叫管家拆人去了国师府。
正厅,段翼不请自坐,双目微阖。
孟臻行至厅内,见段翼不语,先一步上前,“微臣拜见老将军。”
闻声后,段翼慢慢睁开眼睛,漆黑的眸子再无如鹰隼般的光芒,平静,如死水。
段翼点头,“好……好呵,我想知道白虎他们在哪里?”
孟臻微愣,“微臣不知。”
“不知?你与唐玉书他们不是一伙的?如果青龙不是因白虎他们被胁迫,又岂会半夜去那天牢给唐见雪下毒,你又怎么能事先安排好假的无双夫妇诱他供词,那些文臣武将又岂会早早就穿着囚服在那里守株待兔?”
第五百七十八章谁比谁冤枉
孟臻无以辩驳,段翼所说,倒是真的,“不论过程与否,结果无错。”
“青龙自己承认,老夫无话可说,但白虎他们跟随老夫半生戎马,你若还念在老夫为这大周曾九死一生,便捎话给沈醉,放了白虎他们。”段翼音量加重,身子微微前倾,看向孟臻。
“微臣自会尽分内之事,但……”孟臻抬了抬眼,与之四目相视,“老将军的确为这大周曾九死一生,可为什么累累功名,非要拼个晚节不保?”
段翼怔了片刻,之后直起身子,白须微动,笑了两声,“忘了,差点儿忘了你是沈醉的人,想必你是知道很多事了?”
“该知道的,微臣都知道。”即便知道段翼所作所为,孟臻对眼前这位老将军,还是恭敬如斯。
段翼点头,一时无语,唯黑眸环顾,老泪满溢,“人这辈子,有追名者,如凤穆沈醉,有逐利者,如寒子念方玉,老夫所求,不过一个情字,何错之有?”
“为了情,忘了义?”孟臻总觉得,段翼过于执拗了,当年之事先皇到底错在哪里?就连那嫔妃入宫都跟先皇没有半点关系。
“忘了义……也不能这么说吧,老夫的义都给了肃王。”段翼双手叩拳,缓慢起身,“现在讨论那些没有用,老夫今日来便是与你讨论,云峥一案。”
孟臻的身子随段翼行走的方向微转,眉头皱了皱,“云峥一案已结,似乎……没有可以讨论的地方。”
“不,有!”段翼回身,面向孟臻,“云峥绝非无双夫妇所杀,亦不是青龙主使。”
孟臻斗胆起身,直视段翼,“这点下官知道,云峥之死,乃将军……”
“是沈醉!老夫真没想到,沈醉权利滔天,竟然为了诬陷老夫,收买了那么多人费尽心机演了这么一出戏!”段翼黑目阴寒,肆意冷笑。
孟臻听着这味道有点儿不对,不自禁的双眉挑起,“老将军这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