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
她不知道他在死的那一刻想的是什么。
她现在就是觉得觉得眼前很模糊，模糊到看不清楚。
她不知道怎么去想象，想象封逸尘这么多年，从她还小，从她是阿九，从她变成了夏绵绵这么多年，他都是怎么忍受过来的，她不知道她躺在病床上那一年，他是怎么看着她奄奄一息的模样，又是怎么在她“重生”后出现在他面前时，他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和她保持距离，对她冷冷淡淡。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封逸尘分明那么不待见她，最后却还是答应了和她结婚。
她现在也总算知道，总算知道，他们结婚后封逸尘死都不碰她的原因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是阿九，他明知道他们没有一个好的未来，而是，在封逸尘的理解里面，他们是表兄妹，他们有着血缘关系，他们不能发生肉体关系，更不能，怀上这个孩子！
她一直在猜测，猜测封逸尘为什么这么不待见他们的宝宝。
现在明白了。
因为他怕，怕这个孩子不健康。
他怕这个孩子生下来，有身体缺陷！
而且伦理道德上，乱伦本来就不是一件好事儿！
本来就不是！
她其实真的很想问问封逸尘，如果他能够知道真相，他会不会悔死，会不会后悔死，让她去打掉他们唯一的孩子！
可惜。
没办法问了。
他都不在了。
就剩下了灰，在她房间里。
韩溱看着夏绵绵的模样，看着她就是这么平静的，然后眼泪就不受控制往下掉的模样。
他真的没想过告诉夏绵绵，到了驿城处理完了自己的事情就打算走，却就是看不过夏绵绵如此风光，即使boss期望她可以如此的活下去，他还是自私的做了决定，把一切都告诉了她。
他想，总得有人好好怀恋boss，总得有个人记住他一辈子。
boss，不应该被这个世界所忘记。
“小南是封逸尘安排的吗？”夏绵绵问他，泪眼模糊的问他。
“不算是。”韩溱解释，“小南是夏绵绵的母亲捡回来的，但是小南听孤苦伶仃的，当然boss习惯了冷漠的人对她也不会产生任何怜悯，不过有一次小南被夏家人欺负得很惨，她毕竟小，也没有任何能力反击，当时正好被boss碰到，小南跪着求boss带她离开，带她走，她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他，她说他不想再待在夏家了。”
“封逸尘带她走了？”
“没有，但boss帮她了，让她学会了有技巧的抗打！”韩溱说。
夏绵绵能够想象，能够想象冷漠的封逸尘教小南怎么被打才不会那么痛。
因为她也被教过。
“时间一长，boss发现小南还是一个可塑之才，在身手方面是有慧根的，就对她进行了暗地培训，没有别的任何人知道，我也是后来知道boss的计划后才发现有小南这号人！小南很感激boss，对他死心塌地，基本boss让她做什么，她死都会做。也或许就是boss的这个无心之举，他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可实施方案让你可以如一个普通人一般的活下去。他亲自教了小南很多，她学的最多的不是杀人，而是保护人。boss后来也没有再瞒小南他的身份，他让小南知道了他的杀手组织，甚至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会把小南带回组织培训，渐渐变成了一个真的可以独当一面的职业杀手，不，准确说是职业保镖，目的就是为了保护重生后的你！”
韩溱停顿了一下，说，“要让你自己都相信你自己已经不是原来的自己了，最好的方式是说什么，是你一醒来，就有人哭天喊地的叫着你另外的名字，而我想，当你听到小南在叫你的时候，你真的信了，你是夏绵绵。”
不只是当时信了。
到韩溱没有告诉她之前。
她还一直相信，她就是阿九重生后的夏绵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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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真相（3）他们的遗言
龙门的山顶，风吹得很大。
她想过很多很多封逸尘的过去，想过他遭遇很多，在龙瑶的威严下，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灵的非人折磨，她也一直以为封逸尘聪明，聪明到是察觉到她和阿九很像，所以知道了她是阿九，尽管他没有说，但她一直觉得，封逸尘可能从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知道了，到最后，原来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的真相。
只因为不想让她涉入到血海深仇之中。
只想让她好好地活下去。
到现在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封逸尘那么想要她活着了。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在她被设定的世界里，想要活着真的太难太难了。
而她却一次又一次，对他的安排，不停的挑战反抗和怀疑。
她想象不到，每次她对他的敌对，他都是以什么样的心去接受去面对，甚至去承受的。
“想来。”韩溱突然开口，在两个人都有很久的沉默之后，他开口说道，“想来，boss这一辈子，真的都是在为别人付出，又在不停的被别人利用和算计。我也是在金三角大家都准备散了之后，才知道，原来boss一直承受着的不是他的杀父之仇，而是阿某的杀父之仇！我想没有任何人会知道，到头来阿某才是大boss的儿子，那个一直在人群中不太起眼一直和我们一起培训一起吃一起睡的阿某，居然才是那个暗地里的人！现在想来，都还会后背一凉。我们再冷血的杀手，也会有自己的情绪，也会在背地里对组织产生怀疑产生憎恨，而这份情绪，从来没有对阿某隐瞒过。现在还能这么活着，大幸之事儿！”
“阿某不是你想的那样。”夏绵绵说，“我也不知道阿某是龙瑶的儿子，但我知道阿某和龙瑶不同，否则最后他不会自杀在龙瑶的面前，就是为了让龙瑶停止这一切的杀戮。仔细一想，当我告诉阿某我是阿九的时候，阿某带着惊讶但却没有告诉龙瑶，如果告诉了，我肯定肯定活不了，在我对付龙瑶的时候，龙瑶就已经会先动手杀了我，而且我对阿某没有防备，阿某也可以杀了我！”
韩溱点头。
也愿意相信阿某对他们的真诚。
“换而言之，阿某不仅没有出卖过我们，甚至还一直不停的在帮我。我们不是一直都不知道大boss是谁吗？除了封逸尘，亦或者除了封逸尘和阿某，其他人都不知道，而我最后察觉了，你知道我是怎么察觉的吗？就是阿某，是阿某故意给我说，大boss是个女人，我当时没有怀疑阿某，所以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为什么所有人都没有听到过大boss的声音阿某会听到。阿某也没有听到，因为龙瑶不会让自己这么不小心，阿某是知道大boss是谁，才会这么告诉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自己发现大boss是谁，然后做好自保。”
“阿某和大boss不同。”韩溱肯定。
“对，我相信龙瑶肯定对阿某也灌输了很多，但也庆幸阿某跟我们一起生活跟我们一起并肩作战，所以渐渐不你能理解她母亲的所作所为。阿某给我说，他说他很喜欢看我笑，他说在组织里面，从来没有谁像我一样会笑得那么灵动，我想他心里背负的对我们的愧疚，比对他所谓的杀父之仇要深很多，不管如何，杀父之仇他没有经历过，他只有龙瑶的片面之词，而这么多年，他是跟着我们一起过来的，跟着我们一起接受组织的培训和安排，跟着我们同生共死，他不想看到所有人最后全部都是为他母亲的阴谋而死，他很想平复了这一切！”
“嗯。”韩溱认同夏绵绵的说法，“我也听说了，当时阿某死的时候逼着大boss放手了，可能是真的不像再经历着身体和心灵的再次伤害，也接受不了，完成了所谓的杀父之仇之后，他怎么去面对他曾经面对的死去的那么多的人！”
夏绵绵点头。
默默的点头。
从知道阿某是龙瑶亲生儿子那一刻，她也没有埋怨过阿某。
她就是相信，阿某不会出卖她。
一定不会！
如果阿某要杀她，她对他的毫无防备，她可能死了很多次了！
阿某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去威胁龙瑶让她放弃所有的仇恨，阿某……
她仰头望着天空。
眼泪就这么顺着眼角一直往下流。
她一直以为，在组织里面，她唯一的朋友就是阿某了。
她一直以为，她最后摧毁了组织，阿莫会和她一样的兴奋，阿某会和她一样，自由自在！
但她给阿某说的时候，阿某的心情到底是如何？！
内心应该很会难受，很煎熬！
“我能够给你说的就这么多了。”韩溱转头看着夏绵绵，“之后你要怎么过日子那都是你的事情，反正boss也死了，杀手的观点里，也确实不会为任何一个人留恋，因为死亡对我们而言司空见惯，我告诉你这些也只是想要让boss死个清清白白，也只是想要让你知道，boss不仅没有杀你而是为了救你，付出了他这一辈子。哦对了。”
韩溱停顿了一下。
“你有听说boss在他还年轻的时候就去过龙门的事情吧，只身去，遍体鳞伤的回来！不是为了去打探龙门的虚实，就是为了去拿龙天的头发，去拿到头发之后验证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女儿！你知道boss一直很信任他母亲，对他的话基本是言听计从，但那一刻他却还是怀疑你的身份，与其说是怀疑，我想他应该抱着一丝希望，抱着那么一丝希望希望你不是。然而结果是。你是龙天的女儿，你是他‘杀父仇人’的女儿，你的人生就只有为了两条选择，一条选择是最后被龙瑶杀死。一条选择是自己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最后也是被龙要杀死。你想要有的第三条人生选择，唯有，唯有他给你安排的另外一个身份，好好活下去！”
“可惜。”韩溱苦笑，“boss大概没有想到，换了一个身份的你，还是要缠着他不放！”
夏绵绵咬唇。
因为她当时恨他。
很恨。
封逸尘什么都么有个给她解释，她什么都被瞒着，她不知道他对她的感情，她只知道他为了夏柔柔，让她死了！
她可以死，但她既然活了，她就想要彻彻底底的报复！
她当时一直是这么想的。
一直是。
现在想来，封逸尘也不可能告诉她所有的真相。
告诉了又能怎么样。
她完全可以想象自己在知道真相后的选择绝对是回到龙门，回到龙天身边，然后也会和封逸尘敌对，到时候，还是互相残杀！
直到，一方死亡为止！
至少那个时候，封逸尘从没有想过，会为了她放弃他母亲的残忍报复。
做了这么多年，他理解龙瑶隐忍的一切，所以他要给她一个答案。
他可能也米有想到，他最后给的答案，还是如此结束。
还是以他死的代价，来结束了上一辈所有的恩怨情仇！
她现在在回想，在回想封逸尘在床上时，默默看着她带着龙一走的场景。
她没有去救封逸尘。
直接冲向的龙一。
封逸尘没有任何表情，反而非常非常平静的对她说，让她开锁，然逃走。
他说那些话的时候，心是怎么样的？！
心如死灰，还是其实也会期盼，期盼她第一时间是去救他，就像当初，当初她和夏柔柔在火场一样，她当时很想很想，就算是封逸尘回头看她一眼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