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应了莫伽昨晚所言,这船上不止地字堂和玄字堂的人,还有其他堂口的眼线,也就是说地字堂这次行动,可能早就为人所知。
而与此同时,刚苏醒过来的招儿,正面临平生最大的危机。
一般船最下层的船舱,都是用来堆放杂物,或者关犯错之人。此地常年不见阳光,又不通风,阴暗而潮湿。
招儿就是被关在这里。
负责看守招儿的乃是船上最下等的海盗,像他们这种人无一技之长,出风头挣功劳的事,从来轮不上他们,就只能在船上做些打杂之事。
海盗常年漂泊在海上,经常几个月见到不到陆地。海上的女人少,僧多粥少的情况下,见到个女的,就蠢蠢欲动。
尤其这女的身段十分不错,那胸鼓囊囊的,那腰肢细细的,那一双长腿又细又长。用黄大牙的话来说,这样的女人是个吸精窝,夹起来摇起来男人受不了。
招儿落了水,本是要她命的,谁曾想因为各自心思不同,暂时将小命保了下。上面交代将她关起来,就随便找了个地将她关着,自然没有人给她收拾。
她浑身湿了透,衣裳浸了水粘连在身上,曲线毕现。
黄大牙和李大锤已经来回几次了,两人一夜没睡,就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弄了这个女人。
黄大牙的意思是弄,不弄白不弄,反正幺爷是要让她死的,就算被莫堂主拦了下,之后也是要死的。与其便宜了阎王,不如便宜自己。
可李大锤却是个胆小的,红帮有一禁,就是禁止奸淫妇女,犯者死。
黄大牙几次都想解了腰带上,都被李大锤给拦下了。
“你他妈再拦我,老子跟你拼命!怕死就滚远点,老子死也要死在女人身上!”黄大牙一把将李大锤掀开,就往那边走去。
见此,李大锤有些垂头丧气的,可看见躺在那边的女人,心也怦怦地跳了起来。
招儿就是在这种情况下醒来的,她感觉头很疼,还有些晕。正在想着自己在那儿,就见模糊中有个丑陋的男人脸凑了过来。
“小美人儿醒了啊,醒来了更好,我还没玩过像你这么白净漂亮的女人呢。好的都被那些堂主们给霸占了,老子们天天只能睡睡五姑娘。你放心,也别怕,我肯定能让你舒服……”
黄大牙一面解着衣裳,一面说道,并没有将招儿放在眼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在他心里,只能任他玩弄。
招儿被恶心得想吐,她也不是雏儿,寻常走南闯北,自然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她顾不得去多想,忙从地上爬了起来,可人还没站起来,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她跌倒在身后的木头箱子上,与此同时黄大牙已经扑上来了。
招儿就闻到一股极为恶臭的味道,又酸又腥还带着腐臭,情急之间就一脚踹了过去。
她急怒之下发力,是拼了全力的,黄大牙一个不防就被她踹了出去。起初的一瞬没感觉到疼,黄大牙还怒笑着说好一个泼辣的小野猫,可很快胸口一疼,喷出一口血。
“这臭娘们会武艺,李大锤你还不快死过来帮忙!”
李大锤忙端着油灯就过来了,两人从腰间抽出短刃,朝角落里的招儿逼近。
……
“禀罗副堂主,人就关在这里。咦,看守的人呢?黄大牙……”
罗钊眼神动了动,从他身边当即就走上去两个人。
通道尽头的舱房的门是紧闭着的,黑洞洞的也看不分明。这最下一层的通道十分逼仄,只够两个人将将挤过去。
罗钊嫌闷气,便没有进去,就在这时候,有个人影子从里面扑了出来。
是他的一个属下,脸色惊疑未定。
“副堂主,死人了,死人了!”
闻言,不光罗钊变了色,连不远处楼梯口站着的莫伽也变了色。
呼呼啦啦舱房里进来了许多人,随之进来的还有光亮。借着火把光亮的照耀下,进来的人才终于看清了里面的情况。
地上倒着两个人,不知死活,有刺鼻的血腥味儿……
“副堂主,小心!”
“再拿火把!”
两声暴喝徒然炸响,同时还有个黑物飞了过来,被罗钊的属下击飞了出去,撞在什么地方,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有人又拿了几根火把进来,通通点上,众人才看清整个场景。
黄大牙和李大锤都倒在地上,其中黄大牙没穿裤子,下身丑陋地裸露在外。地上是一片又一片的血,而墙角堆放木箱杂物的地方,站着个穿着男人衣裳披头散发的女人,她脸上沾满了血污,手里拿着一把带着血的短刃,呈防护状态。
她眼神锃亮中带着一丝惊魂未定,却是紧抿着嘴,死死地盯着众人。
“你们要什么?银子?要多少我有多少!我男人是定海市舶司提举,浙江水师提督,大昌皇帝的心腹,不想牵连族人,不想天下之大无处藏身,识趣的就放我走!”
赫!
莫伽突然轻笑了声,眼神玩味了起来。
天似乎一下子就冷了。
本就入了秋,江浙一带秋雨多,淅淅沥沥连下了两日。
上海县县衙里,毛八斗正一脸愧疚地看着收到消息后连夜赶过来的薛庭儴。
有别于平时总是笑眯眯的,此时薛庭儴脸上带着薄霜,嘴角紧抿,脸上的线条一下子锋利起来。
似万年不化的冰霜,又带着一种近乎穷途末路的凶恶。
毛八斗与薛庭儴相识多年,再难的情况又不是没见过,哪里见过他这种模样,感觉似乎天一下子就塌了。
赵志等人跪在下头,都是低垂着头,趴伏在哪里。
他们其中也有不少人受了伤,还有的不识水性,差点没被淹死。那一晚的事发生的太快太急,不过是眨眼之间夫人就不见了,那些攻击他们的人也消失不见了,困在水里的他们无力而绝望。
好不容易上了岸,就赶忙奔赴县衙寻求助力。
大半夜,毛八斗带着所有衙役沿道搜查,什么也没有发现。赵志等人也带伤寻找,他们甚至调动了所有能动用得船只打捞,什么也没有,人不见,尸体也不见。
消息送回定海,薛庭儴连夜就赶了过来。
不光他来了,浙江水师的人也来了,最后在水师的助力下,才在离吴淞口不远的一处芦苇滩上发现了两条小船。
可这两条小船什么也证明不了,招儿依旧没有踪迹。
“大人,你杀了我们吧,我们万死不能赎罪!”
小红跪在下面嘤嘤的哭着,她不懂水性,差点没救回来,等醒来之后就听说夫人丢了的事情,眼泪就没停过。
她满心自责,若不是她胆小,若是她动作能再快一些,夫人不会落了单,就算掉到水下,身边也有人。她还恨自己不中用,若不是不会水,身边的赵志也不会拽着她,说不定夫人就不会丢。
“你们都下去。”
他们还不想走,毛八斗站起来挥挥手道:“都下去休息。”
赵志等人这才鱼贯的出了这间厅堂。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毛八斗看着薛庭儴,犹豫着似乎想说什么。
薛庭儴突然站了起来:“招儿不会死。”
在那梦里没有死,所以她肯定不会死。
“庭儴……”
“让我静一静。”
说着,他慢慢往门外走去,毛八斗无力地叹了口气。
第209章
招儿不知到底是自己的恐吓起了作用,还是这群人想拿她换银子,之后她不光被换了间舱房,还有人给她看伤。
但也仅此而已,她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知道从那处黑暗的舱房里挪出来后,天又黑了两次,船还在往前行着。
明显可以感觉到一路行来气温的变化,江浙一带入了秋就会渐渐冷下来,可这里反倒给人一种入了暑天之感。
这两日招儿没见到什么外人,每天都是一个面相凶恶的黑衣男人给她送饭。她曾观察过四周,这间房有窗却被钉死了,门外有两人不眠不休地看着她。
她逃不了。
其实她也没处可逃,大海茫茫,离开这处船,她就只有死的下场。
她只能按捺下来静静等待,等着这些人昭告自己的目的。
其实也不是没人来,有个男人来看过她两次。一次只是看她,什么也没说,第二次就是这次了。
“马上就到地方了,这东西给你,是时识趣地把眼睛蒙上。”莫伽将一块儿黑布扔过来,招儿没去接,任那黑布落在地上。
“你是谁?你们为何袭击我们,还抓了我?”
这个问题招儿已经问过许多遍,可没有人回答她,这个人没有回答过,门外的那两人更是不用说。
都是聋子,是哑巴!
不同于之前,这次对方看了她一眼,接了话茬。
“你很好奇?”
“你们到底是谁?”
“我们是海盗。”
“我知道你们是海盗,你们到底要什么,要什么就说吧,能给我就给你们。”招儿只要一想到薛庭儴得知她不见了的事情,就有一种莫名的焦躁感,也因此显得特别心浮气躁。
莫伽淡淡一笑:“我们什么也不要。”
招儿明摆着不信,对他怒目而视。莫伽的目光却渐渐惊奇起来,泛着一种诡异的波光,让招儿有一种毛骨悚然之感。
她这才发现这人的眼睛是深蓝色,他不是大昌人。
“既然不说那就算了,你可以出去了,把门关上。”
那晚,招儿还是受了伤,最重的就是头颈处。也不知她是怎么侥幸没死的,挨了那么重一下,就是头肿了个大包,脖子有些扭伤了。还有就是和那两个男人搏斗时,身上有些擦伤和撞伤。
到现在招儿都不敢回想那天晚上,也可能是头一直很晕很疼,让她当时脑子有些不太清楚。
招儿知道自己杀了人,却有一种隔膜感,感觉钝钝的,也因此她并没有什么感觉。即使有,也被她压了下去,因为那两个人是畜生。
“如果我说,我们是你的丈夫派来杀你的,要的就是你的命,你信不信?”莫伽说,眼睛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