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意朦胧中,她隐约听到他问:“夏言,你喜欢什么样的婚礼。”
声音很轻。
她没有想过。
“都可以的。”迷迷糊糊地应,人早已扛不住困意,睡了过去。
沈靳低头看她,轻轻叫了声她的名字,没有回音。
眼睑垂下,他看着她的脸,不语。
她从来没有憧憬过婚礼,五年前如此,现在也是。
她自己的健康问题给不了她那样的期待,她从没想过她会嫁人,自然也不会对婚礼生出向往。
夜色渐深,其他帐篷的亮光渐渐熄去,虫鸣声在夜里显得尤其的静谧,帐篷外萤火虫错落。
沈靳看着帐外的点点亮光,想叫醒夏言,叫她多陪陪他,看到她脸上的疲惫,抬起的手又轻轻放下,将她揽入怀中,改握住了她的手,十指紧扣。
“夏言……”轻声叫她名字,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整夜整夜的失眠里,除了她,睡眠于他成了最大的奢侈,偏偏她人在眼前时,困意一阵一阵地涌来。
夏言第二天早上是在鸟鸣声中睁眼的,同时睁眼的还有沈靳。
两人眼神刚对上,有短暂的停滞,而后条件反射般,互相转了个身,又被交缠的手指拉了回来,眼对眼鼻对鼻。
沈靳一脸平静。
夏言一脸惊悚,大脑有那么瞬间陷入空白,但又很快回神,抽回手,狠狠推开他,抱着被子坐起身,背对他而坐。
沈靳也慢慢坐起身,不紧不慢地脱下睡衣,拿过一边的黑色衬衫。
夏言眼角余光能看到他赤/裸的胸肌,很自觉地转开眼眸,转身想拉开帐篷出去,被沈靳拉了回来。
她困惑回头看他。
沈靳往她身上扫了眼:“睡衣。”
夏言低头看了眼,默默偏开头,从背包里取出长裤和T恤,抱在胸前,纠结着怎么换。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下意识回头,沈靳正在脱裤子。
夏言:“……”
眼神还不自觉地往上瞥,与沈靳的眼神对上,沈靳动作也略顿,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回头,但又很快坦然,伸手拿过角落边的裤子,看夏言还直愣愣地盯着他看,动作终于停了下来。
“有事?”
夏言:“……”
“没……没事……”夏言很镇定地转过身,“你换完的话麻烦出去一下。”
沈靳转过身,整理衣服:“我不会偷看。”
夏言自然知道他不会偷看,她只是不习惯。
沈靳徐缓的嗓音自身后响起:“动作快点,一会儿吃完早餐马上出发,昨天已经耽搁了一天。”
“……”夏言直接拎起被子,往头上一盖,脱衣穿衣,动作有些急,但很快,换完时掀了被子。
“我好了。”扔下话,拉下帐篷拉链,钻了出去。
沈桥和老七他们已经起床,正在生火,看到她出来,很自觉地打了声招呼:“二嫂,早啊。”
林雨也刚从帐篷出来,微笑和她打了声招呼:“夏言,早。”
昨天办公室的事很自然地从脑中闪现,夏言动作顿了下,回头,看向正从帐篷出来的沈靳。
目光相撞,沈靳视线在她身上停了停,又平静移开,看向沈桥:“十五分钟后出发。”
换来沈桥几人哀嚎。
“二哥,不待这样赶时间的,昨晚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又眼巴巴看向夏言:“二嫂,你和二哥说一声,再给点时间,15分钟吃个早餐都不够。”
“没得商量。”沈靳淡淡道,“出发前没提醒你们?自带干粮,时间有限,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无谓的事情上?”
第67章【补齐】
没人敢吱声, 老大的话是就是铁律。
几人以着最快的速度解决早餐和收起帐篷, 分头继续忙活。
夏言依然和沈靳一组。
人多时她还能假装什么事也没发生,单独与沈靳在一起后,这两天的事跟着窜入脑中,心思有些乱, 整个人也沉默了许多。
沈靳大多数时候也是沉默着,看着像是全部心思都回到了工作上,昨天的他像在游山玩水,今天像玩命。
夏言起初还能跟得上他的脚步, 半天下来就不太行了, 先天羸弱的体质在这种户外活动中显得尤其明显,走着走着她脚步不自觉就慢了下来,靠着路边的大树休息。
一只手掌突然横伸了过来,修长有力,骨节分明。
夏言有些怔,抬头看他。
沈靳微微倾身,握住了她手。
“跟着我。”
夏言想抽回,没抽得动, 他的手握得不重, 但很稳。
夏言放弃了挣扎,任由他牵着。
山林很密,也很静。
沈靳注意力都在沿路的滕科植物上。
如果没有这两天的事, 夏言大概也能和他一样专注, 但到底是被干扰到了, 就这么被他牵着手漫步在这山林中,看着他平静的侧脸,鼻子总有些酸,眼眶也有些酸,说不上来的情绪。
她异样的沉默让他回过头来,视线撞上,她从他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狼狈,仓促下想转开,又很自然地冲他微微一笑:“怎么了?”
沈靳看着她没说话,另一只手突然朝她脸上伸了过来,指尖落在脸上,她瑟缩了下,感觉到他指腹在眼角轻轻一揩,她垂眸,看到他指节上的微湿。
她微怔,隐约听到一声很轻的叹息,阴影压下,她被他轻轻搂入怀中。
夏言僵住。
沈桥吊儿郎当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二哥,上午匆匆把我们轰出来干活,原来是要享受二人世界呢,这不太厚道哦。”
夏言被轻轻放开,耳边是沈靳平静的嗓音:“有收获吗?”
对面传来拍箩筐的声音:“找了一些,看着还行,带过来让你鉴定鉴定。”
身影闪现,老六和老七从土坡跳了下来,一起下来的还有林雨。
“这些都是林雨找的。”沈桥将搜集到的东西呈了上来,“二哥,你看人的眼光真够毒的,招了一个夏言不说,连林雨也是个行家。”
沈靳微微侧过身,拿过沈桥递过来的藤条,一边看一边测试柔韧度,林雨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
夏言手拍着额头转开了脸,想起自己昨天干的蠢事。
没有人注意到她这边,她的注意力也被前方大片被藤木缠绕的乔木林吸引,藤茎有手腕粗,茎细长,攀着粗壮的乔木枝干一路往上,几乎看不到头。
夏言走了过去,将垂下的藤条割了一小段,观察它的横切面,以及测试它的柔韧性。
自小和藤条打交道,夏言认得是什么,白藤的一种,但柔韧度比普通白藤更强一些,去鞘藤茎抗拉强度更大,藤茎质地也更为上乘。
她是做设计的,眼中看着原材料,大脑中已经自动将它们剥离加工,幻化成各类成品的样子,哪部分适合做骨架,哪部分适合做编织材,要经过怎样的打磨上色达到怎样的效果,一时间兴奋占据了整个心绪,脚不自觉地跟着这一片藤条缠绕的方向转。
和沈桥聊完的沈靳一回头便察觉到夏言不见了,四下看了眼,没看到人。
“夏言呢?”他问。
沈桥也困惑地四下看了看:“刚还在这的啊。”
“夏言。”沈靳冲山林叫了声,没回音,脸色也跟着一紧,将东西搁回沈桥手上,“都四下找找。”
掏出手机想给她打电话,没想着深山里没信号,电话打不出去。
手机重重塞回口袋里,沈靳转身便走,沿着前人踏出的路,边走边叫她名字,脚步略急。
沈桥从没见过沈靳慌乱的模样,也跟着慌了神。
“刚不是还在这的吗?”边找边说,“就是要走也还走不了多远啊,应该能听到我们的声音的,难道出什么事了?”
话音刚落便见沈靳脚步生生刹住,回头看他:“你去那边找。”
“老七,你去另一边。”
安排完,自己已往另一方向而去,边找边叫夏言名字。
从兴奋中回神的夏言隐约听到沈靳叫自己名字,下意识看了眼手机,才惊觉时间过去,转身往回走,边高声应了声:“我在这儿。”
走得急,没留意到脚下的不平,一脚踏在了低洼处,脚腕跟着一疼,脚步不觉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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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声找来的沈靳远远便看到了她,脸上的紧绷卸下,长长的一口气吐出,他朝她走了过来。
“跑哪儿去了?”
他问,嗓音是淡淡的磁性,敛起了刚才所有的急慌。
夏言转身指了指身后那片藤条:“刚去那边看了下。”
沈靳抬头,视线沿着手臂粗的藤条往上看。
“那属于白藤的一种吧?”夏言问,“藤身很粗壮呢,起码得有五六厘米了,做支架完全没问题。”
“我刚过去看了下,韧性和抗拉性都比普通白藤强很多,节和节之间的距离也很长。”
“而且表皮乳白色,色泽均匀几乎没有任何斑点,原色风格更偏现代时尚风,浅色系染釉上色也能最大限度地保持色彩饱和度。”
“你看这横切面……”夏言将手中藤条递给他,“都是随手砍下来的,内外比重几乎看不出区别,内部组织很密实,纤维明显比其他藤细长柔软。”
说着两手抓着用力一掰:“弹性也很大,但表皮厚实坚硬,意味着防水效果不会差。”
“主要是要拿回去测一下含糖量,只要含糖量低于常用藤条,那意味着几乎不存在虫蛀问题了。”
沈靳接过她手中藤条,试着弯折了阵,从包里取出小刀,随手削了一段,观察了会儿横切面,转身看向那片藤条:“我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