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正屋里的动静,大得吓人,孙大娘作为过来人,一把年纪了,都听得脸红不已,最后不得不蒙着被子才睡着。
其实,要是仅这一样,孙大娘倒也不至于怎么样。
但后续发生的事儿,却让她始料未及。
新婚夜之后,崔金桂以各种理由霸占着正屋,就是不走了。
一会儿说,算卦的说了,要在正屋才能怀上孩子,坐住胎,否则就要流产。
一会儿又说,听别人说,要是孩子出生在东西厢房里面,那就得嘴斜眼歪,长得不周正。
在这样的借口之下,孙大娘一次次退让,也是想着,只要老四和媳妇儿能好好过日子,她住在东厢房也无所谓。
可很快,崔金桂把她的炕柜也给打开了,并霸占了里面的钱物。
这孙大娘怎么能忍。
结婚不到半个月,婆媳就大战了一场。
崔金桂的说法是,“谁住正屋谁当家,我拿钱也没错。”
给孙大娘气得,骂她,“你个不要脸的小婊子,我知道你当初就没按好心,还想当家作主,我呸!”
可她刚“呸”完,就被崔金桂一脚踹到了炕下面。
然后,她冷笑着对孙大娘说,“老东西,你还真以为我怕你啊,告诉你,你以后要还想在这个家待着,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听话,我还能赏你一口饭吃,你要是天天跟我顶着干,别怪我把你扔出去!”
孙大娘一辈子哪受过这样的委屈和对待。
她捂着自己摔得钻心疼的后腰,看着炕上飞扬跋扈的儿媳妇儿,两串眼泪就流了下来。
但她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等顾朝来下班回了家,他赶紧就去找老儿子告状去了。
起先,顾朝来并不相信,他还劝孙大娘,“妈,金桂是泼辣了点,但也不可能打你吧……”
还没等儿子说完,孙大娘一把掀开自己后腰的衣服,给儿子展示了伤痕,果然又青又紫一大片。
正这时候,崔金桂掀帘子进了屋,好嘛,抓到婆婆跟丈夫打小报告,她能善罢甘休?
她站在院里就开始骂,“不要脸的老东西,竟然脱衣服勾引自己儿子,真是门风不正,我说你两个儿子怎么都跟你分了家,你这个老娼妇,现在竟然打上我丈夫的主意了!”
说着,就又冲进屋里,薅着孙大娘的头发就把她拽下了地。
两个女人,一老一少,在地上滚做了一团。
就算孙大娘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是年轻人的对手,所以,看着好像是崔金桂又哭又闹又叫的,像是吃了多大亏似的,实际上她竟在暗处给对方窝心脚吃了。
街坊四邻听这院子里吵嚷得太凶,都爬墙头,趴门口的来看热闹。
顾朝来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而且崔金桂骂的也太难听了,他嫌丢人,不仅没上前把两人分开,还一溜烟的跑了出去,躲了!
最终,孙大娘和崔金桂是被街道的工作人员给拉开的。
然后街道的人就开始给婆媳做工作,教育了他俩一顿。
这崔金桂也是个狡猾人物,单独面对孙大娘的时候,什么难听骂什么,怎么恶毒怎么来。
可一对上街道的人,就开始装可怜,诉苦水,说婆婆婚前就对自己有成见,所以才总找茬,也是自己年轻不懂事,压不住火,这才吵了起来。
一听事出有因,而且这孙大娘在附近也是出了名的泼妇,闹得儿子,丈夫都跟她分了家,这新进门的儿媳妇儿要是不受欺负都奇了怪了。
所以,街道的人也没过多苛责崔金桂,反而是劝她多忍让一点,毕竟是老人,以后再有啥想不开的,可以去街道找他们,他们帮着做工作。
但孙大娘那边却不一样了,街道的人虽然帮她洗了脸也换了衣服,可口气确是毫不留情的批评教育。
让她好好反思,为啥跟哪个亲人都处不到一起去,是不是自己身上的毛病更多一点。
孙大娘真是吃着窝心脚,还得担个坏名声,真是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了,这给她憋屈的,成宿成宿的睡不着觉,自己一个人偷偷的哭得都背过气儿去了。
但崔金桂却一点收敛的意思都没有,甚至开始变本加厉。
她掌握着家里的钱财,还有正屋里的米面粮油,孙大娘要是想吃饭或者买饭,都得经过她。
但她一心想把老婆婆撵走,自己独占房子,怎么可能给她送饭送菜还送钱。
所以,孙大娘一天能吃上一顿饭就不错了,有时候一天一顿都吃不上。
没用几天,就瘦的不像样了。
这时候,顾朝霞回娘家来了。
她来的时候,崔金桂没在家,上班去了,家里就孙大娘一个人。
看到母亲几天没见,就消瘦苍老的不像样子了,顾朝霞也心疼啊,又听了她说崔金桂如何如何虐待她,顾朝霞气得手都抖了,她跑去正屋跟前,用大铁锨把弟媳妇儿新换的门锁给砍开了,然后给母亲做了一顿好菜好饭。
两人正吃着,崔金桂回来了。
一进院,她就闻到一股饭香味儿,再一看正屋的大门四敞大开,锁头被砍坏了扔在了一旁。
进屋一瞅,灶台上还有没用光的面和猪肉馅。
好啊,这个老东西,竟然敢趁自己不在家的时候偷吃!
她二话没说,抄起一边的笤帚嘎达就冲到了东厢房。
一进门,看到顾朝霞和婆婆相对而坐,还在给她夹饺子吃,崔金桂简直怒不可赦。
她破口大骂道,“你个不下蛋的母鸡,跑到我们家捣什么乱?!怎么的?你老爷们往家里领人,你在家不方便,所以把你撵出来了?你个不要脸的,赶紧给我滚,否则我连你一起打。”
叫骂着,她上前就把炕桌上的饺子和杯碗茶碟给掀翻了。
顾朝霞虽然也是个泼妇,但她的实力本来就在孙大娘之下,如今自己老妈都被崔金桂给欺负成这样了,她更是被秒成渣渣。
崔金桂一路拿着笤帚嘎达追打她,把她打得披头散发,又哭又叫的,都没用对方再撵她,顾朝霞自己就跑出了门。
虽然不敢去娘家登门了,但顾朝霞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受难,她去找了弟弟顾朝来,想让他管管媳妇儿。
可顾朝来是个吃粮不管事的,自己吃饱了,其他的事儿根本不想操心。
他之前也知道崔金桂厉害泼辣,可那时候崔金桂用浪荡手段把他套住了,他便贪图她的淫/色,跟她搅和在一起,分不开了。
后来他也后悔过,可崔金桂说了,你要是不跟我结婚,我就上吊死在你们家门口,不信,你就试试。
顾朝来是个怂包蛋,一听崔金桂威胁他,他立即就软了,心想,反正娶谁都是娶,崔金桂也不是不可以。
等真的结了婚,崔金桂前几天表现的还不错,虽说是霸道了点,但自己妈也不是个讲理的,正好,也不用怕自己媳妇儿吃亏了。
崔金桂虽然后来和孙大娘打得不可开交,但她把顾朝来笼络的得很好。
以前顾朝来的工资都交到家里,自己只有孙大娘给得一点零花钱,虽然是比二哥和三哥多不少,但那和他赚得工资相比,也只是一小部分而已,可孙大娘说了,既然不分家,以后他赚的钱,还有她媳妇儿赚得钱就都得交给她保管。一想到结了婚还不能当家做主,他早就对这事儿不满了。
如今,崔金桂进门没几天,就把炕柜给打开了,里面的钱物和存折全都牢牢握在了他们两口子手里,这能不让顾朝来高兴么。
虽然存折上的大头还是握在了崔金桂手里,但顾朝来手头的零花钱可比以前多多了。
每天下班回到家,崔金桂必然给他准备一荤一素两个菜,还换上一瓶啤酒,两口子对坐着,吃香的喝辣的,吃完了,搂着媳妇儿就往炕上一倒。
早上,崔金桂也不催他起床,两口子一起迟到,一个比一个起得晚。
顾朝来觉得自己现在过得简直是神仙日子,可比以前被亲妈管教的时候过得舒坦多了。
至于孙大娘那屋,他自从上次被崔金桂叫骂一通之后,就再也没去过,也没看到孙大娘出来过。
有一次他看见孙大娘从屋里往外看的影子,那双眼睛像是要冒绿光似的,看到他之后,还砰砰砰得直敲窗户,那副样子太吓人了,顾朝来没敢多看,赶紧低下头就冲进了屋里。
进屋,他就问了崔金桂,“妈最近怎么不出屋了?”
崔金桂笑着瞥他一眼,一边嗑瓜子一边听着收音机哼小曲,“那还不好,省的她对咱俩指手画脚,管东管西的,这样咱俩多自由啊。”
说着,她一勾手,就把丈夫带到了炕上,两人又滚到了一处,顾朝来也就把孙大娘的事儿抛到了脑后。
如今大姐来找他,让他管管自己媳妇儿,顾朝来却表示,天下的婆媳处得都不好,他也没法管。
顾朝霞又气又急,上前就要扇弟弟耳光,却被顾朝来给躲过去了,她自己反而绊倒在地。
顾朝霞坐在地上哭着骂他,“你个不孝子,你媳妇儿那是和妈处得不好么,那简直是虐待!你回家看看,妈都瘦成什么样子了,你还不管呢,你是不是也没按好心?”
一听这话,顾朝来也来气了,他对崔金桂不敢发脾气,却对自己亲姐耍威风。
“我没按好心?行,我坏了良心了,你孝顺,你好,那你把妈接走吧,接你们家去养活着啊!”
一句话,把顾朝霞噎得没了电。
顾朝来看着大姐目瞪口呆的样子,轻蔑的一笑,拍拍屁股转身走了。
也不是没想过要把孙大娘接回自己家,可顾朝霞一想到丈夫的脾气,她也知道不太可能。
自己这些年一直没生育,公婆早就对她有意见了,一直撺掇着丈夫跟她离婚,她为了维持这个家,别看在外人面前蛮横霸道,可回到家里,也得看丈夫的脸色过活。
最重要的是,早年间,她和丈夫刚结婚那会儿,其实两人感情很好,可那时候孙大娘就撺掇她,让她必须把丈夫压制住,要在家里当家作主。
那时候顾朝霞年轻不懂事,听了母亲的话,回家就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跟丈夫干架,渐渐地,两人感情也就淡了。
结婚这么多年了,女婿哪能不知道丈母娘是什么人,她背后出得那些骚主意,他更是记恨在心。
现在孙大娘过得不好了,儿子不想养活她,就想让女婿接手,人范玉春也不是那种窝囊人,怎么可能同意呢?
果然,顾朝霞回家刚露了个口风,就换来了丈夫的一顿冷嘲热讽,刺得她只能躲到屋里默默流泪。
虽然心疼母亲,又偷着去娘家送了几回饭,可眼见着孙大娘的日子越来越不好过,老四就当睁眼瞎,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也不管老娘,这么下去,孙大娘真有可能被饿死不可。
最后,顾朝霞没办法,就给母亲出了个主意。
“妈,你去找我爹吧,去跟老二服个软,老三和丈母娘住在一起,再说他心硬又有主见,不见得能收留你,但老二是个耳根子软的,你去他家多溜达几趟,我估计他就的心软,没准就得让你搬过去。”
这段日子,已经被崔金桂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的孙大娘一听这话,好想突然看到了希望,干瘦的身体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下子就蹦下了炕。
然后不住脚的就跑到了老二家里,哐哐哐的敲着大铁门,顾老爹开了门之后,孙大娘一见老头子,就觉得是见到了亲人,一股劲儿一下子泄了下去,还没等说话呢,就昏倒在门口了。
等把人抬进屋,又是掐人中,又是喷凉水的折腾了好一阵,才把孙大娘弄醒。
醒过来之后,她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讲了这些事儿,并且说,打死她也不回家了,就要住在老二家里。
看她情绪激动,顾朝阳和老爹对了个眼神,知道这时候也不好再刺激她,再说,自从上次见面之后,这才不到两个月,孙大娘就已经白了大半头发,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眼神浑浊似有疯态,这样子看来,她说的事儿也不见得是假的。
毕竟是亲妈,虽然她做过许多错事,糊涂事,可看着她现在这幅样子,顾朝阳也不可能撒手不管啊。
于是,从那天开始,顾老爹住东厢房,孙大娘就住西厢房,顾朝阳两口子住正屋。
其实如果孙大娘一直老老实实的,这么相安无事也就算了,顾朝阳不介意给她养老。
可孙大娘刚吃了几天饱饭,精气神儿缓过来几天,又开始有点故态重萌的势头。
先是嫌弃朱来娣给她做得面条咸了,后来又数落孙子,说小孩子家家的,零花钱那么多,容易学坏,还把顾晓迪的几毛钱给抢了过去。
后来,林婶领着顾知秋来串门,她知道老三家条件好,比老二家过得富裕,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理,孙大娘就开始殷勤奉承林母,还帮着她带顾知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