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他知道自己彻底完了,觉得人生再没有希望的陈永富没有回大陆,而是开始买醉街头。
要不是顾朝晖来的及时,发现了他,没准再过几天,他就可能被追债的人打死、打伤了。
但回到大陆也不能解决问题,那些人肯定还会追过来。
这也是为什么陈永富要从宾馆跑得原因,他还心存幻想,觉得只要债主找不到自己,这笔债便能无限期的拖下去。
可顾朝晖的话点醒了他,“大哥,他们要的是钱,不是人,找你找不到的话,厂子还在,他们会到厂里来要钱的!”
这时候陈永富才醒悟过来,要是厂子也赔进去,那自己真的就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想到这一点,他痛哭失声,给父亲长跪不起。
陈德宝又气又恨,一边流泪叹气,一边又指着儿子大骂,可这也无济于事了。
陈永富欠下的高利贷利息奇高,再拖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赶紧想办法还上,而且是越快越好。
可现在谁家也不可能拿出利滚利之后,二三十万的现金啊,银行要是知道陈永富有赌债,也不可能借的下来贷款。
为今之计,看起来只有先把厂子卖了应急。
至少厂子卖了之后,还完赌债,没准还能剩下一点本钱,可以再开小厂。
但如果一直拖到债主上门,厂子被全盘接管,那他们就真的什么都不剩了。
厂子经营了四、五年,现在走上正轨,管理得当,正是好时候,虽然陈德宝和顾朝晖都舍不得,可一想到陈永富面对的困难,也不得不忍痛割爱了。
商量定了,陈永富立即开始筹划起卖厂的事情。
按说厂子经营情况这么好,应该能卖个不错的价钱,可陈永富却找不到合适的买家。
眼前用钱急,他也没办法找远路的买家,只能找平时跟他们有来玩的那些所谓“朋友”。
可大家都风闻他深陷赌债,果然,这又见他要卖厂,更加坐实了他有困难,急等钱用的事实,这些所谓的“朋友”,竟然没有一个人帮他,反而趁火打劫,纷纷压低价格,一个比一个出价低,这让陈永富又气又急,甚至背着老爹哭了好几场。
可债主就在眼前,再不还钱,后果更加严重,没办法,陈永富便想一狠心把厂子贱卖了算了,大不了白手起家,再重头开始。
不过,这时候陈德宝却拦住了儿子,他可不能看着这厂子被一群狼心狗肺的人给夺了去!
第78章 买厂
儿子的那些所谓“朋友”没有一点仁义道德, 趁着他家有困难的时候,借机压价,这让陈德宝非常生气,伤心。
而且, 他跟儿子了解之后也发现, 这些要买工厂的人里, 没有一个是干这机械加工的, 都是想着买下工厂之后再转手卖出去,赚个差价。
这样卖来卖去,工厂运营怎么可能稳定, 用不了多久, 就会出现问题,最后很可能毁在这些人手里。
这个机械加工厂是他一手经营起来的,是在他和徒弟的共同努力下发展壮大起来的, 而且以后还会有更好的发展前景,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它凋落下去, 陈德宝不甘心。
于是, 他前思后想之后, 有了一个慎重的决定,并跟儿子商量了起来。
听说老爹要把工厂卖给顾朝晖, 陈永富明显愣住了, 他以前还真没想过这种可能。
想了片刻之后,他说,“爸, 朝晖要是能接手工厂当然是最好的,他懂管理,会经营,肯定不会瞎搞,但他有那么多钱么?现在高利贷利滚利,今天已经滚到了三十来万了,要是他没有钱,去借钱的话,又得耽误多少时间,到时候咱们欠债更多。再说了,咱们和他关系这么熟,怎么开价呢?说实在话,卖赔了,我心疼,也舍不得,可要是卖的比那些朋友还贵,我又觉得有点对不住他,毕竟关键时刻,是他帮了咱们。”
看着儿子到了这时候,还在算计钱,陈德宝气得抄起手边的水杯就冲他扔了过去。
然后骂道,“你现在倒是知道心疼钱,知道算账了,早干嘛去了?你还知道关键时刻是人家顾朝晖救了咱们爷俩?”
“爸,你消消气,别发火了,我说的也是实话,你想啊,咱卖厂子不仅是为了还债,更是为了能留下翻身的本钱,要是卖的太低,以后咱爷俩指望啥过活啊? ”
儿子说的也是大实话,陈德宝听后也不由得叹了口气,但最后,他还是坚持道,“那要我说,这厂子即使是贱卖,也是优先卖给我徒弟,不能便宜了外人!这事儿,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就躺下了,闭上眼睛,不再看儿子。
陈永富当然也知道好歹,患难见真情,人家顾朝晖在关键时刻挺身而出,自然是比自己那些所谓的“朋友”要强。
可再好的关系就怕动钱,一碰钱,这关系就变味儿了。
但自己老爹一再坚持,拿出一副要和自己断绝关系的架势想逼,陈永富也没了别的办法,不管咋说,还是先把顾朝晖叫来,看看对方有钱没钱再说,没钱的话,何谈卖厂啊。
跟老爹说了自己的想法,陈德宝果然赞成,赶紧给顾朝晖打电话,把人叫了过来。
听师傅说要把厂盘给自己,顾朝晖着实惊讶了一下。
其实听说陈永富要卖厂的时候,他也动过心思,想趁这机会把厂子买下来,自己当老板,继续经营。
可动心归动心,想归想,现在是师傅一家子遇难的时候,自己这个做徒弟的,借给他们钱可以,这是仗义疏财,助人为乐,可要是趁机买厂,即使价格公道,也会有趁火打劫的嫌疑。
因此,即使心里为厂子无比惋惜,可顾朝晖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是主动避嫌,自从陈永富回来之后,他就没再问过这些事儿。
可不想,对方竟然主动找到自己,说起这个事儿,顾朝晖怎能不惊讶呢。
陈德宝笑着问他,“朝晖,你不用不好意思,就说想不想接这个厂子吧。”
闻言,顾朝晖也笑了,不过笑得有几分尴尬,他说,“要是说实话,当然是想接,可接厂子也得有那个实力,我现在手里没那么多钱。”
陈德宝爷俩一听这话,就知道有门,也没多思索,便直接问道,“那你有多少钱?”
顾朝晖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二十万。”
二十万?
陈永富一听,不免失望,他还心想,要是顾朝晖有三十万,不如借过来,先把赌债还清了,然后把公司的一部分股份让给他算了。
可对方钱不够还赌债的窟窿,看来这招是行不通了。
陈永富还在打小算盘的功夫,他父亲陈德宝则已经跟顾朝晖说起了下一步。
“朝晖,不瞒你说,这厂子,我们之前找人估算过资产总额,是105万,之前你大哥找他那些‘朋友’谈,对方最高出到90万,我想着,你要是能盘过去的话,就75万给你,怎么样?”
一听父亲的报价,陈永富坐不住了,这不是比最低的那个报价人还低了五万块钱?
这怎么能行呢?
可他刚要说话,陈德宝就瞪了他一眼,瞪得他马上闭了嘴。
顾朝晖平时管理工厂,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个价格意味着什么,他连连摆手说,“师傅,这价我可不敢要,就说急等钱用,你们也不能压怎么低,这样就算我有心,也不敢接啊,否则不是相当于占你们便宜了嘛。”
“朝晖,不是这么回事儿,你大哥欠的债是利滚利,多耽误一天后面的债更多,所以赶紧能还上钱才是正经,再说,工厂我交给别人也不放心,交到你手里,我这心里才有点底啊。”
陈德宝语重心长的劝了顾朝晖很久,最后顾朝晖说道,“师傅,要不这样吧,我去荫萌厂里拆兑一下,凑齐三十万,先把大哥的赌债还上,其他的事儿,咱们后面再说。”
一听徒弟这么仗义,陈德宝都躺不住了,他赶紧坐起来,紧紧握住了顾朝晖的手。
而陈永富则在一边颇为尴尬的站着,他正在为刚才自己狭隘的小算盘而羞愧不已。
很快,顾朝晖就从媳妇儿厂里借来了周转资金,然后帮陈永富还了赌债。
无债一身轻,陈永富还了钱,卖厂的想法又淡了,他想着,要不跟顾朝晖商量一下,等到厂里今年赚了钱再还对方钱,大不了到时候多还点利息就得了。
可他刚流露出一点这样的想法,立即就被老爹狠狠教训了一顿。
“你这是典型的忘恩负义!陈永富,我本来还想给你留点股份,看你这个熊样,我一点不会给你留,我厂子我要全额盘给朝晖!”
陈永富这时候后悔也来不及了,只能任凭老爷子摆布,毕竟他现在身无分文,根本没有话语权。
找来了顾朝晖,又找到律师,陈德宝和徒弟签订了正式的协议合同。
于是,顾朝晖就这样阴差阳错的成了原来工厂的老板,可同时也欠了陈永富的钱。
陈永富摇身一变成债主,对救过自己的顾朝晖也没客气,三天两头的去家里催债。
顾朝晖赶紧把厂里的部分机器抵押了,又抵押了一部分厂房车间,这才凑齐三十万,先给了陈永富。
加上之前的三十万,这就是六十万,可剩下的十五万去哪里筹措,顾朝晖也犯了难。
再加上之前还在媳妇儿厂里借了周转金,这让林荫萌的制衣厂也陷入了资金周转不灵的局面,一时间,顾朝晖一点当上大老板的喜悦都没有,倒是发愁得饭都有点吃不下了。
晚上睡不着觉,他开始翻来覆去的想办法。
林荫萌知道他为何发愁,便跟他说,“朝晖,要不,咱把家里值钱的东西卖卖?卖了这个别墅吧,咱们先去找个出租屋将就将就,等有钱了再换。”
“这房子不能卖,你上次开厂的抵押贷款还没还清呢。”
“那要不,咱把老家的房子卖卖?”
林荫萌一边往首饰盒里放耳钉,一边又出主意道。
“老家的房子不如这边值钱,也不如这边的好出手,哪是说卖就能卖的。”
顾朝晖看着媳妇儿卸妆的动作,说道。
“卖值钱的东西?”
他紧接着自言自语道。
林荫萌没听清他说什么,还在追问,“还有什么值钱东西?”
顾朝晖忽然眼睛一亮,对她说,“媳妇儿,你把你那个首饰盒拿来,我瞅瞅。”
闻言,林荫萌赶紧将首饰盒递到了丈夫手里。
顾朝晖上下左右的端详了半天,最后笑起来,他说,“我知道要卖什么了,就是怕你舍不得。”
话说到这个份上,暗示的已经很明显了,林荫萌便道,“你是说这个首饰盒?它能值那么多钱么?”
顾朝晖自信的笑着说,“当年曹大哥跟我说,这东西能保咱们三代人的好日子,是不是真的,也该到检验的时候了。”
“可咱们去哪儿卖啊?卖给谁呢?”
林荫萌问的问题也很实际,确实是,古董这东西,在懂行又喜欢的人眼里就值钱,要是遇到个外行,也卖不上价钱。
“自然是谁给咱们的,咱们找谁想办法呗,我明天就给曹大哥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想到了解决之道,顾朝晖的口气也轻松起来。
他说完之后,一展被子,对林荫萌说道,“来吧,媳妇儿,咱们钻被窝吧,这事儿啊,没问题了。”
“这就没问题了?我看还是等等看曹大哥怎么说吧。”
林荫萌倒是不那么乐观,主要她一直在用这个首饰盒,实在没把它当什么稀罕东西,自然也不敢相信它能卖那么多钱,不过这几年她每日都用着,当真用出了感情,此时一说要卖,她还很舍不得。
可丈夫的事业遇到困难,林荫萌即使再舍不得也能明白轻重,因此便将自己的想法藏得很深,一点没表露出来惋惜之情。
第二天,顾朝晖就按照我曹行知给他留下的号码拨通了电话。
两人一别数年,这还是第一次联系,但电话一接通,都没有陌生感,反而倍感亲切。
先是简单寒暄,客套几句,顾朝晖又跟曹行知介绍了自己这几年的发展和变化情况。
曹行知听闻他已经去了南方,而且干老本行干得有声有色,发自内心替他高兴,祝贺的同时,他也主动问起来,“小顾兄弟,想必你找我也是有什么要紧事,咱俩不必客气,你就直说吧。”
对方如此主动,倒让顾朝晖不好意思起来,他道,“曹大哥,我这么久不给你打电话,一打电话就是求助,真是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