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等在宫里,看见宋语亭,便松了口气。
何世子急急忙忙让他们等着,还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这群人早就提心吊胆了。
现下一看,这姑娘也无甚大碍。
太医把脉之后,道:“世子不必忧心,姑娘的嗓子伤了点,不碍事,吃点川贝枇杷膏就好,最大的问题是受惊了,这几日睡眠可能不大好,需要注意点。”
何景明一颗心这才回归原位。
幸好没事。
“多谢太医。”何景明道。
“世子不必忧心,若是姑娘再有别的不舒服,尽管找我,川贝枇杷膏,待会儿小童会送来,姑娘一日三次,吃个两三天就好了。”
何景明微微点头。
送走了太医,他太轻轻叹口气,走到床榻前,握住了宋语亭的手。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内疚感。
宋语亭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柔柔穿过他的头发。
她的嗓音没有之前的娇嫩,反而喑哑无比:“我没事,怪我自己,没有带江陵江扬。”
她想着去护国寺,没有什么不安全的,毕竟听闻护国寺建寺几百年,从未出过事,且姐妹们都没带丫鬟下人,只她一人带着,到底不好,就把江陵江扬留下了。
早知道有这么一遭,再被人看着,也不能放松。
何景明轻轻揉了揉她的咽喉处,心疼道:“你不舒服别说话了,睡一觉吧,我在这儿陪着你。”
宋语亭轻轻一笑。
“我还不想睡,可是我想换身衣服,还想要沐浴。”
她今日被劫持,仿佛全身都染上了那种恶心的味道,不洗一洗,总觉得浑身不舒服。
何景明怔了怔,道:“我去找人给你拿。”
他摸了摸宋语亭的头:“别怕,我很快就回来了。”
宋语亭微微点头,“我真的没事,你快去吧。”
她心里,其实也没有很怕。
现在更是高兴的。
第72章
因为平安无事而开心。
劫后余生的感觉, 就像是占了大便宜。
何况, 她还真的确定了南王世子是那个黑衣人。
虽然还有别的疑点, 但是总能说了, 像这些事情,是不必她烦心的,何景明自然会解决。
宋语亭躺在床上, 心里还有点别的想法。
都快数不清第几次了, 何景明又救了她。
他好像是要把前世自己期盼着的那一次相救, 化作千千万万次, 让自己再无力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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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拿了衣服进来。
几个小太监抬着浴桶, 浇上热水,整个小隔间,便氤氲起雾气。
侍女道:“宋小姐,奴婢侍奉您沐浴更衣吧。”
宋语亭问:“何世子呢?”
她一双眼睛黑白分明, 定定看着对方。
没有何景明的话, 她是不敢相信宫里人的,毕竟这深宫大院,可不像宋家一样好解决。
侍女想了想,便明白了她的心思, 微微屈膝:“小姐稍等片刻。”
何景明进来的时候,宋语亭正坐在床边, 仰头看着他。
他还以为对方是害怕了, 微微屈身, 直视着小姑娘的眼睛, 温柔道:“我就在外面等着你,等你洗完就进来陪你,别怕。”
宋语亭摇头,声音虽哑,却还是1软软的:“我没有害怕,我只是……”
她微微低头:“只是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真的好人。”
何景明一怔。
却突然心疼起来了。
正常情况下,她怎么会怀疑呢。
其实还是害怕了,可自己却不肯承认,甚至自己都没意识到。
何景明一阵阵心酸,温柔道:“是我派来的人,你别怕,等晚上我送你回家,家里有你的嬷嬷和丫鬟,就好了。”
让这些人看着,亭亭总不会害怕了。
可惜他们还不是夫妻,他不可能陪着亭亭顺。
就算是新年那日,也是托了他生病的福。
否则不可能名正言顺。
宋语亭点点头。
何景明没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动作轻柔似水。
宋语亭心里,仿佛被安定下来。
说不出什么滋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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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在水里的时候,宋语亭脑海里,却回荡起南王世子的话他为什么非要说,嫁给何景明是被逼迫的,言语之间,更是多有猜疑。
可是她从来没有听闻何景明跟南王世子交恶。
那人,该不会是一直想对何景明不利吧,只可惜比不过何景明,心里面执念太深,才疯了的。
她心里这么想着。
何景明是不是打小就太厉害了,衬的南王世子一无是处,才让人那么恨他的。
南王世子好像还有些厌恶太子,大概是……这两个人,都使他活的无地自容吧。
宋语亭从水中站起身,任由侍女服侍自己穿好衣衫,才走出隔间,坐在了榻上。
何景明闻声,从外面走进来。
宋语亭的嗓音洗完澡之后,更沙哑几分,说起话来,有些不舒服,刚想张嘴,便咳嗽了两声
何景明道:“你别说话了。”
侍女察言观色:“世子,太医院已经送了川贝枇杷膏过来,是给宋小姐喝了还是热一热?”
“热一热吧。”何景明道。
天气尚且寒冷,就算是药,喝了凉的,也对嗓子不好。
宋语亭声音嘶哑道:“南王世子……他是不是个疯子啊?你认识他这么多年,都不知道吗?”
何景明道:“我与他不熟悉,打小我们这些人,除了我家大哥会偶尔理会他,别人都不跟他玩,就因为他脾气……太奇怪了。”
“疯不疯不敢说,但是像今天这样的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何景明眼神晦暗不明。
“小时候他就这样,不管我与太子做什么,他总觉得我们不怀好意,事实上,我和太子完全不知道何处得罪他了,让他这么想我们。”
宋语亭道:“我觉得他是有毛病,我不是跟你说,在北疆见过他吗?”
“是啊。”何景明很疑惑,“他去北疆做什么,堂堂南王世子,没有道理啊。”
反正何景明是想不明白的。
“我见到他,是在回来的路上,就是你救了我之后,那天晚上我们住在一家客栈里,他被当地的一个地主家下人追杀,进了我的屋子,威胁我,我就把他藏了起来。”
宋语亭竭力回忆那天的事情。
“他和今天一样,穿着黑色的夜行衣,说话也不像我在南王府见到的世子,就跟话本子里头的江湖杀手没多大区别。”
何景明怔了怔:“地主家的下人?”
他不是很敢相信。
堂堂南王世子,再怎么着,也不会沦落到跟地主家的下人争斗吧,那跌份到什么程度了?
反正换了何景明自己,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
宋语亭问他:“你该不会是不相信我吧?”
她气鼓鼓地看着何景明。
何景明失笑:“当然不是,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是在想,李信为什么会这样……这没有理由啊。”
“还要什么理由,他脑子有病!”
何景明收了心思,道:“你说的有道理,他的确有病,不提他的事了,说点高兴的,后面小院子里的梅花还没谢,我带你去看看吧。”
宋语亭眨着眼睛,问:“是什么颜色的?”
“红的粉的黄的白的,全都有。”何景明一笑,“这儿不是梅园,更不是白梅园,我这是百花齐放,自己的院子,一年四季都有鲜花。”
两人倒是准备走了,侍女先端着碗进来。
“宋小姐喝了药再走,您嗓子受了伤,不能见风,等我给你拿个围脖过来。”
宋语亭稍等片刻,侍女拿出来的,却是何景明的东西,墨黑色的皮毛围脖,系在脖子上,倒更显得她肤白如雪。
侍女笑道:“小姐勿怪,实在是世子这个好一点,别的都是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