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你闺女我连都能写,咋就去不了大城市呢。还有妈你,又不是像我大娘那样一辈子连赶个集都转向的老娘们,有啥可担心的。”
张秀华赶集都转向,这在屯子里都成了笑话了。闺女这么一说,王佩一想,竟然也觉得有些道理,至少自己不转向,别说乡里了,就是县城也没转过向。
再想想自己当姑娘的时候,说上县就上县,还去过双鸭山,不也啥事都没有,大城市不就是比县城大了一些吗,也没啥可吓人的。这么一琢磨,王佩还真就消了找人一起去的打算。
晚上谭守林回来,王佩把事情跟他说了。关于治不治这个问题,俩人意见一致,孩子的眼睛耽误不得。倒是关于找不找人一起去的事情发生了点争执。到最后,还是王佩说服了谭守林,决定过几天自己带上谭笑去哈尔滨。
手里有钱,心里有谱,还没开始铲地,园子也不需要人照应,唯一有问题的就是刚出生没多久的十几只鹅崽子,天天都要吃琴魔菜,谭笑和王佩不在家,挖菜的事情就要落到两个男人的身上。放羊可以,挖菜谁都不在行。
研究了半天,最后决定走的前一天王佩和谭笑一起上地,用了一整天时间,整整挖了两大袋子的琴魔菜回来,在仓房的地上分开放,每天晚上谭守林用菜刀把够鹅崽子一天吃的琴魔菜剁成碎碎,拌上玉米面,留着第二天吃。
两袋子琴魔菜估计够鹅崽子和家里的鸡鸭鹅吃上三四天了,不知道这期间王佩和谭笑能不能回来,如果回不来,俩男人也只好去地里挖。
六月中旬的一天,谭笑和妈妈一大早就背着王佩自己做的布包上路了。谭守林抱着谭叙把老婆和闺女一直送到屯子头,晨曦微露,谭笑挥手跟爸爸弟弟说再见,踏上了去省城看眼睛的路。
想去省城,要先去县城,在北大道等来去县城的大客车,母女俩上车的时候车里还有几个空座位。找了两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王佩掏出事先准备好的零钱买票,让谭笑再睡一会儿,自己则瞪大了眼睛,全身戒备。
因为不知道看眼睛要花多少钱,除了给谭守林留的一百块,家里钱全都被她带出来。存折也一并拿上,一会儿到县城,还要去把钱都取出来才行。
虽说身边有个孩子,可七八岁又能顶什么,跟孤身一人也没差多少,尽管来之前做了很多心理准备,钱和存折也都被她藏在贴身的内衣兜里,可王佩还是不自主地紧张。
“妈,咱俩换换吧,我想挨着窗户坐。”车子走出有两里来地,谭笑脸色变得煞白。
“咋的了?不得劲?”
“有点晕车,靠窗户口能舒坦点。”
“行,换换吧,要紧不?”
“没事。”
换过位置,谭笑把乌黑油腻的车窗用力推开,田野间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大口大口地呼吸几次,胃里翻江倒海的气势才停顿下来。
多少年不坐这样的大巴车,谭笑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有晕车的历史。当年上高中的时候,每个月一次的假期,谭笑每次都被晃的七晕八素、脸色煞白。曾经很长一段时间,她害怕坐车,甚至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会这么晕下去。
等到她到外地上大学,才知道原来自己只是选择性的晕车,晕的不是车,而是车里的汽油味。十几个座位的小巴车,脏兮兮的椅布,黑乎乎的车窗,密不透风的车厢,还有车里面抽烟的、晾脚丫子的,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想不晕车都难。
可真就有不晕的,比如自己的妈妈,比如车里的其他人,看着面不改色谈笑如常的司机和售票员,谭笑心中的敬佩简直如滔滔江水。
正文 第122章下饭店
“笑笑,咋样了?好没好点?”
闺女两道眉毛拧吧着、一张小脸煞白煞白的,看着就不能得劲,自己光顾着紧张钱,都没有注意到闺女不舒服,王佩心里有点自责。同时还有些担心,这连县城都没到要是就病了,还去啥省城啊!
“妈,我没事,就是闻着汽油味胃里不得劲儿。”谭笑脸还在窗户外面,听见声音对王佩挥了挥手,表示自己没事。
“是不是想吐,想吐就吐,别硬挺着。晕车的滋味不好受,这你妈我可是知道的,当年我去你二姨家的时候坐火车,晕的都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下车吐得直不起腰差点连路都走不了,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
“嗯呐,没事,你放心吧。”
感情老妈以前也晕车,看来现在不晕车都是练出来的,咋自己坐了那么多年的汽车就练不出来呢,有时间真要跟妈好好的取取经,不过谭笑实在是太难受了,现在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见女儿不愿意说话,王佩也就不做声了,心里算计起来去哈尔滨以后的事情。
客车到拜泉客运站的时候是早上八点多,一个小时之后,就有一辆去往哈尔滨的大客车要走。可王佩身上的存折只能在拜泉县的农村信用社取钱,而信用社上班时间是早上九点,怎么也是赶不上上午的班车了。
下午两点还有一趟,王佩跟谭笑说准备取完钱就回客运站等着,坐下午那趟车走。谭笑想了想,没同意。
去哈尔滨要四、五个小时的车程,下午两点开车,到那边也已经是晚上了。
她们母女二人头一回去,人生地不熟的连个住的地方都没人,大晚上在客运站跟前找旅馆,被人坑的可能性太大。
还不如晚上在拜泉住下,明天赶早走,中午就能到哈尔滨,到时候整个下午用来找医院和旅馆,时间够用、选择性也大,更重要的是安全系数高。
王佩本来也是因为身边除了谭笑没有旁人,所以才随口跟谭笑一说,没想到谭笑竟然想的比她周全多了,分析起来头头是道,比个大人还明白,真是让她既高兴又担忧。高兴和担忧的还是老生常谈,懂事聪明、慧极必伤。
女人对逛街有着原始的执着,既然决定明天再走,俩人去信用社取了钱之后就四处逛街。
谭笑对拜泉县城的印象还停留在自己上高中的时候,与记忆中的繁华相比,此时的商业街简直是小的可怜。
跟在妈妈身后,虽然脑子里知道这是后来的哪条街,但建筑物十有八九是对不上的。倒是王佩对于每一条街都卖什么知道的门清,领着谭笑逛了服装店、饰品店、布点、鞋店,就连菜市场都没有放过。
逛了一上午,一分钱没舍得花,谭笑觉得自己的腿都快折了,老妈却还是兴致勃勃精神抖擞,谭笑无奈地想起了上一世。
大学毕业之后,每次跟老妈上街,妈妈就跟打了鸡血似的,不仅逛街劲头十足,还对商品挑肥拣瘦,往往逛上一整天,一口饭不吃一口水不喝一件衣服不买,妈妈也逛的美滋滋。
而自己就不行了,一开始就兴致不高,时间长了体力又不济,跟在妈妈屁股后面,挂着一张苦瓜脸,好像卖东西的人欠她钱似的。
上一世自己身体素质不佳,这一世每天早上跑步,身体素质已经有了很大的提升,要不是晕车过后还没吃上一口东西,谭笑觉得她肯定能陪老妈逛一天连个累字都不提,可现在不行,她想吃饭。
早上来的时候,妈往包里装了两个馒头,谭笑知道那是留给她俩饿的时候吃的,可现在她不想吃馒头,想喝粥。
伸手拉住妈妈后衣襟,谭笑噘着嘴说:“妈,咱找地方吃饭吧,我饿了。”
王佩的手正在一块猪肉上按来按去,听见谭笑说话,转过身:“饿了?现在就吃?要不咱先找个旅馆,妈兜里有馒头,到那边要点水,就着馒头吃吧。”
“不得,我不想吃馒头,我胃里难受,我想喝粥,咱找个饭店吃饭吧,吃完饭再去找旅馆。”
“饭店……”王佩想说饭店得多少钱,不想吃馒头就去食品店买点点心果子啥的,好吃还不容易坏,可看卖肉的摊主正盯着自己看,一脸“乡下人连个饭店都吃不起”的表情,王佩拉着女儿从菜市场出来。
到大街上,王佩低声跟谭笑商量:“咱要不去买点麻花果子吧,去饭店喝粥,可贵了,不值当的。”
谭笑坚决不同意:“贵又能贵到哪里去呀?咱就喝点粥,又不吃啥好的。再说了,我们这次出门还不知道要几天呢,难道打算顿顿都是果子啊,一口菜不吃一口汤不喝,没等回来,人先病倒了咋整?
妈你原来还说要找人一起去呢,是我不让的。多去一个人得多少车费不说,你总不能也带着人家吃点心吧。现在车钱旅馆钱都省下了,你就别亏待咱俩的胃了,想吃啥吃啥,而且我保证不要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