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眼睛,看见对面那十几个行尸走肉般的人挥剑,挽出一片令人目眩的剑花,朝着自己身前的李穆,攻了上来。
她下意识地惊呼了一声,话音未落,见李穆拔剑出鞘。
月光之下,一道白色的寒芒。
剑芒过出,攻在最前的那两人,两只持剑之手,从手腕之处,瞬间被利剑齐平削断。
那两只断了的手,仿佛变戏法似的,瞬间和胳膊分离,伴着一阵飞扬的血点,高高地飞起,随即噗通噗通,带着还没松掉的剑,落在了洛神脚边的地上。
洛神的脸上,也被溅上了几滴污血。
她还没来得及感受这生平从未见过的来自于杀戮和血腥所带来的巨大的恐惧和震撼,便又看到剩下的人继续围了上来,攻击李穆。
她来不及害怕,也来不及恐惧。
满心满脑,只剩下了紧张和盼望,盼望李穆能杀死这些可怖的人。
漫天的血,到处是飞起的残肢和断臂。
洛神也不明白,自己怎竟就能睁大眼睛,从头到尾,看着李穆挥剑,杀人如麻,将他面前的那十几个人,一个一个地杀死在了地上。
最后只剩两个人了。
那两个人,看起来像是头领。
手下伤亡之人的血,非但没有叫两人退却,反而令他们愈发疯狂。
两人的喉咙里,发出类似于野兽般的咆哮之声,左右联剑,剑剑都是同归于尽般的凌厉攻击。
洛神满身大汗,贴在墙上,双手紧紧地握拳,眼睛一眨不眨,看着李穆和那两个已经失去神志的疯子缠斗之时,突然,地上一个断了条胳膊的人,竟又摇摇晃晃地从血泊里爬了起来,提剑,朝着李穆刺了过去。
洛神双目通红,大叫一声“小心”。
就在这一刻,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弯腰一把抓起先前掉在脚边的一只还连着剑的断手,赶了上去,将剑尖对准那人,闭着眼睛,咬牙狠狠捅了上去。
“噗”的一声,也不知刺中了哪里,那人晃了一下,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下一刻,李穆回剑,一道剑光,便将那人半边脑袋削掉了。
时间仿佛停止了。
洛神僵在原地,紧紧地闭着眼睛,直到听到李穆焦急呼唤自己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方抖抖索索地睁眸,一眼看到自己手里还死死抓着的那只断手,猛地睁大眼睛,发出了一声惨绝人寰的刺耳尖叫。
“啊——”
她眼睛一翻,一头栽倒在了李穆的怀里。
……
京口令、蒋弢和孙放之等人,随后很快赶了过来,灭火,抓捕天师教的剩余同党。
李穆丢下一切,立刻将昏了的洛神抱回了家里。
阿菊看到满脸满身血污,人又昏迷了的洛神,吓得脸色惨白。听李穆说她没有受伤,只是吓晕了,忙跟着奔回卧房,待李穆放下她后,忙着给她擦血换衣,弄干净了,又喂她温糖水。
阿停方才也已回家,闻讯,急忙扶着卢氏一道过来。
洛神终于悠悠转醒,睁开眼睛,看到围在床前的一张张焦急的熟悉的脸,想起方才的一幕,惊魂未定,视线立刻寻向李穆,才和他四目相对,眼圈便一红,眼泪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李穆心痛得要命,也不顾旁人在侧,立刻坐到床畔,紧紧握住她冰冷的手,低声安慰。
卢氏在旁,听得一清二楚。见洛神也苏醒了,知她除受惊吓,别的应无大碍,稍稍松了口气,安慰洛神过后,便和众人都退了出去,只留他夫妇二人。
跟前只剩下李穆了。
他端来糖水,用调羹舀了,一口一口地喂她。
洛神喝了几口,摇头不要,问他有没有受伤,听他说没有,仿佛松懈了下来,面露倦色,慢慢地闭上眼睛,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李穆一直坐在床边伴着洛神,良久,见她睡了过去,才轻轻起身,入了浴房。
他的外衣沾满血污,先前已经脱了,身上中衣也不干净,但方才因记挂着吓晕了的洛神,还没来得及换。
他匆匆清洗了下,换了件干净衣裳。刚套上,听到外头传来洛神惊慌呼着自己的声音,急忙出来,回到了床边。
洛神已经爬了起来,一看到他回来,便扑到了他的怀里,胳膊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红着眼睛道:“你方才去哪里了?我要你陪我!”
李穆急忙答应,将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抱在怀里,手掌轻轻拍她后背,等她情绪慢慢又安稳下来,哄着她又躺了下去,自己再不敢离开,就势也躺在了她的外面。
这一夜,洛神缩在李穆的怀里,被他抱着,片刻也不曾分开过。
天亮的时候,李穆睁开熬了一宿的双眼,低头注视着在自己怀里睡睡醒醒,一直折腾到四更才终于熟睡过去的女孩儿,片刻后,闭目,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第55章 第 55 章
几天后, 孙放之来报,他带人追上了正逃往吴郡天师教总坛的女天师一行人, 对方逃至江边,见无路可去,姐弟二人,竟跳江入水。
那邵奉之当时已经受了伤, 女天师又是一女流,恰江潮泛滥,他带人在下游寻了许久, 虽不见漂尸,但想必人已淹死,随江潮冲入海口, 故回来报讯。
而元宵夜的惊变,也传遍了整个京口镇。
所幸当夜大火引燃后,京口令等人及时赶到,全力扑救, 并未出人命, 只伤了十几个被困在庙里出不来的人,经救治后, 均无大碍, 如今都在慢慢养伤。
天师教众因对先前被驱之事不满,竟趁元宵蓄意放火、更要谋害李穆夫妇, 这消息不胫而走。
天师教在京口, 彻底成了过街老鼠, 人人喊打,自此,再难有半分落脚之地。
不仅如此,吸取了教训,镇民在蒋弢的组织下,自发成立了民团,每日分班巡逻,日夜不断,盘查脸生之人,维持当地治安,以保证再不会有类似事情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