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睁开眼睛看看我……”
是谁在说话?
季暖的意识处在一片混沌中,隐隐约约的仿佛听见了什么人的声音,有什么人在叫她,但是声音很空旷,仿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但却又仿佛很近。
眼见着怀里的小女人没有任何反映,墨景深死死的纂着她的手,不肯让她的手就这样落下去,一直将她的手贴在他的脸上,却只感觉除了她流出的血是温热的之外,她手上的温度在一点一点的降下去。
……
十五分钟赶到医院,从刚才高速路上一直到这家医院的距离,几乎已经是奇迹般的速度。
季暖被火速送进急救室,眼见着曾经亲手救回XI基地里许多条命的温德尔医生已经穿戴好消毒服走进急救室,阿K站在外面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再回头时,见墨景深站在那里,身上各处都是季暖的血,周遭许多人都看的触目惊心,以为是他受了伤,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在身上?
“墨先生。”阿K走过去,曾经他对墨先生是敬畏与仰望,所以时常在对他说话时都会小心翼翼,而此刻并不是小心,而是真的不知要怎样开口。
“全美国最好的医生都在这里了,墨太太一定能撑得住。”阿K的语气有些发塞,连他自己都知道这句话究竟有多少的不确定性。
毕竟季暖中枪的位置就在后脊椎接近后颈的位置,那里真的是太危险的部位,再准一点都会当场断气。
从刚才季暖口中一直不停涌出的血就知道,她的内脏伤的绝对不轻,何况之前她身上还有不少伤。
正是因为墨景深清楚季暖伤的位置,所以他该是比任何人都知道她现在究竟有多危险。
墨景深不语,只是一直看着急救室上亮起的灯光,被季暖的血侵染的半边身子几乎麻木到不会动,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望着眼前那道门,仿佛下一瞬间,季暖就会在那道门里消失。
他幽沉染血的黑眸始终盯着那个方向,阿K站在他身边想说话,可看见墨先生这样的神情,到底也是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急救室门外人来人往,墨景深如一尊雕像一般对周遭人的话不闻不问不看不听,只盯着急救室的门,路过的前来询问的医生都被他森冷如霜的气场吓的不敢再靠近,一句都不敢多问。
第3卷 第688章:烟盒直接顺着他染血的长裤落到了地上
凌晨一点。
距离季暖被送进急诊室已经整整五个小时。
五个小时,里面的医护人员始终没有出来,急救室上的灯也就这样亮了五个小时,说明急救的程序还没有结束,但也可以说明,季暖至少撑过了这五个小时。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南衡将阿途太的人刚解决掉了一部分,追踪了几个小时终于将阿途太本人按住,连口喘息的时间都没留,便火速赶来医院。
到了医院,看见的就是空荡荡的急救大厅里,那群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医护人员还有来往的病人及家属。
再向里面走,到了最里面的急诊手术室门外,看见的就是浑身是血的坐在那排长椅上的墨景深。
墨景深无论是上衣还是长裤,血迹已经干了,脸上和手上的血迹颜色也已经变暗了许多,一点都没有擦去。
那个向来对任何事都有分寸,冷静智慧超群的男人,这一刻像是一个走失了的陷入迷茫中的流浪者,眼神黑漆漆的却看不到半点神采,幽深的仿佛能将人吸进去,整个人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静的可怕。
南衡本来有话想说,毕竟现在躺在里面的人是季暖,可看见墨景深这样,便也只能是站在不远处,皱着眉看了很久,也没有靠近。
“老大。”阿K走过来,走到他身后,低声说:“墨太太受伤的位置看起来不好,是在这个部位。”
说着,阿K将手抬起,放在南衡背后脊椎上的一处:“这里……”
南衡眉宇更是瞬间拧紧:“妈的,阿途太这个孙子。”
“是墨太太忽然替墨先生挡枪……”阿K低声说:“现在不要在他面前提起阿途太和那些人,否则如果墨太太真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墨先生恐怕会要去杀人了……”
“你以为他没杀过吗?”南衡冷道:“忘了三年前在柬埔寨,达利额头上的最后彻底致命的一枪是谁补的?当时也是因为季暖,他连当初在墨老爷子面前立下的不杀人不手染鲜血的誓言都破了。这回,你以为阿途太能有什么好果子吃?恐怕就是被他活活的凌迟刮死,也难消这心头的恨。”
阿K没再说话,只是也忧心的看向急救室上的灯。
“通知秦司廷了么?”
“通知了,秦医生几个小时前有手术,忙完之后就订了直飞洛杉矶的航班,估计明早能到,还有,我还通知了封凌……”
听见封凌的名字,南衡的表情顿了顿,骤然看了他一眼,阿K忙直接移开眼没说话。
如果换做是其他理由,封凌恐怕根本不会回洛杉矶,可现在是季暖命在旦夕,她肯定会回来。
南衡再又看向墨景深,看了一会儿后,皱着眉,掏出一盒烟来转身走出医院,在医院门外抽了很久的烟,最后再又带着一身的烟味儿回去,见墨景深依然保持那个姿势坐在那里。
他走了过去,将半盒烟扔给他,墨景深没有接,烟盒直接顺着他染血的长裤落到了地上。
南衡看着,直接冷眯起眼,道:“认识你这么多年,今儿也算是彻底看见你失去冷静的一面了,可你再煎熬又有什么用?当初XI基地里的兄弟们在出任务时一个接着一个的有去无回,都说男人不能哭,可在人命面前,我又红过多少次眼睛,痛恨过多少次,但再恨再怨,每个人也都只是血肉之躯,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任何奇迹,能留住的就好好留住,留不住的,就算你把这天捅出一个窟窿来,人该走也还是会走……”
“我们都是在鬼门关里绕过一圈回来的,季暖的人生从她十几岁那年把你从洛杉矶河里捞出来后,就注定和你纠缠不清,就算她的人生本来应该是安安稳稳平平静静的度过,可谁让她遇见了你?该承受的不该承受的我看她也都是认了,如果不是真的爱到了一定的地步,谁也不会有这个勇气去挡枪,可见你们分开的这几年里,她对你的感情并没有减少,当初眼睁睁的看着森特先生把人带去伦敦的时候,我看你还淡定的很,现在你墨景深才终于肯承认你也会疼了?”
墨景深缓缓闭上眼,仍然坐在那里不动,南衡坐到对面的长椅上,又转眼看向急诊室上亮着的灯,看了片刻后,说道:“人送到医院后既然还能坚持这么久,也许她还能多坚持一会儿,多坚持一天,两天,只要能撑过一定的时间,也许还有救,伤到那个位置通常都会直接一枪毙命,也许还是偏了一点距离,就是偏了的这点距离可能就是她的一线生机,这种时候我也没有什么安慰的话和哄人的话可说,但我相信季暖不会就这么轻易离开,她也不会甘心就这么离开。”
墨景深睁开眼,漆黑的双眼看着自己垂放在腿间的手,看着那上面颜色已经暗了许多的血迹。
耳边充斥着的都是季暖含着血时说话的声音。
只有你会为了我甘愿隐忍一切……你以为……只有你会爱吗……
你以为,只有你会爱吗?
这句话不停的在脑海里回荡,墨景深的大脑嗡嗡作响,有些机械的缓缓抬起手,看着那上面的血迹。
谢谢你爱我,前世今生,谢谢你都没有真正的放弃我。
谢谢你,还肯要我。
能说得出这些话,说明她爱的究竟有多小心有多忐忑,多怕他一气之下再一走十年头也不回,多怕这一转身就又是生离死别。
她表面上看起来仿佛坚韧的没有任何感觉,可当初被他一步一步的推开,再为了让她离开而亲口对她说他已经死了时,她当时的表情,印刻在脑中,挥之不去。
她一直在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