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绍看着就如感同身受一般开始心疼苏阮卿,他急忙将珍贵的止疼药交给苏姒卿的丫鬟,随后那小丫鬟喂苏阮卿服下。末了,段绍还忍不住开口问道:“这位姑娘可好些了?”
苏阮卿额上细汗被苏姒卿亲自擦去了些,在她吞下止疼药后竟然便不再有了,让人看着放心不少。事实上苏阮卿只觉吞下那粒止疼药后,便觉通身上下一阵清凉之意,在六月炎热的天里,让人觉得舒服不已。
此时听见一道陌生男子的声音,苏阮卿不由愣了愣,她抬眼向段绍的方位看去,澄澈的双眸如同幼鹿一般。
苏阮卿满脸茫然地问道:“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糙汉妹夫出场2333
☆、第050章【三更】
段绍见小姑娘看着自己, 脑中不由一愣, 心头更是怦怦直跳。向来寡言少语的他竟然有些可疑地脸红了, 段绍唯有轻咳几声,方才介绍起自己来:“我叫段绍, 是越国公府的三少爷。”
苏阮卿轻轻摇了摇头:“没听说过。”
“……”
段绍顿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他本就是不善言辞的人。
故而屋檐下的气氛一度尴尬。苏姒卿在一旁颇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二人, 她正欲开口,却听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顿时苏姒卿眼前一亮, 也不去管段绍, 她连忙扭头看去, 果然见苏老太太带着郎中走来。
苏老太太意味不明地望了眼苏姒卿, 还是决定先让郎中给五姑娘苏阮卿查看伤势,便吩咐道:“还请郎中赶紧给老身的孙女看看。”
郎中连忙点头应是, 他疾步走到苏阮卿跟前, 便准备打开药箱。
而苏老太太则由苏悦卿和苏锦卿两位大房的姑娘扶着坐下。其中苏锦卿面上还有着五个淡红色的指印,她望向苏姒卿的眼神中满是恨意, 苏悦卿则于心中暗自佩服苏姒卿方才的胆大。
她竟然连谭氏的亲生闺女都敢打,姒姐儿实在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此时苏姒卿也没心思考虑那么多,一心注意苏阮卿这边厢的情况。她突然想起段绍说不定还在场,一扭头果然见他还跟个二愣子似的杵在这儿, 便出言提醒道:“还请段少爷回避一下。”
段绍如梦初醒, 摸了摸鼻子道:“失礼了。”
随后他抬脚便往屋外走去。不料在迈出门槛前,段绍突然又回过身,颇为讲义气地替苏姒卿说了句:“方才那姑娘也是一时情急才打人, 还请这位老太太莫要责怪她。”
此时苏阮卿情况危急,段绍不等苏老太太有何反应,便连忙带着小厮走出屋子,并不忘命明之掩上木质门扉。
早先苏老太太在路上听闻苏锦卿那一番告状,面色黑沉得可怕。现听闻段绍这番话,苏老太太觉得此事或许另有隐情,便缓和了几分脸色。
而郎中背朝着众人,先是端详了会儿桌上那条死去的青蛇,又命丫鬟脱去苏阮卿的鞋袜瞧了瞧,再替她把脉后,方才诊断道:“此蛇倒是难得一见,在下于医书上曾看过一眼,其名为青叶蛇。虽说它毒性略强,好在先前控制得当,这位姑娘并无性命之忧。”
而后郎中自药箱内取出一粒药丸来,递给丫鬟道:“此为青叶蛇毒的解药,给姑娘服下后,便可基本清除毒性。至于这蛇的残毒,还需要在下开副方子慢慢调理。”
苏阮卿就着丫鬟递来的茶水吞下药丸子,顿觉心神俱松。
苏老太太见此放下心来,严肃的面容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她朝郎中客气地说道:“多亏有郎中照看了。”
屋外,段绍正悄悄凑近那两扇木质门扉。虽说习武的他听觉敏锐,可这隔了一扇木门之后,里头的声音还是听不甚清楚。
于是段三少爷不停地抬头瞧着那扇门,他是很想偷听里头的情况,可碍于小厮明之在场,唯有在心中干着急。
明之觑了眼自家少爷的神色,默默地背过了身去。他抬头望望天,就仿佛无意间如此一般。
段绍心中一喜,连忙轻手轻脚地上前,笔直的身形微微弯曲,随后便附耳在扇门上偷听。
他的小厮明之忍不住回过身偷偷瞧了一眼,见到自家少爷果真在做如此掉身价的事儿后,顿觉没眼看下去了,便又默默转过了头。
没想到三少爷这一下子就开了窍,看来他之前那副武痴而又不谙世事的模样,不过是由于谈情说爱的时候未到罢了。
屋内苏悦卿坐在一旁说吉利话,以哄老太太开心:“阮姐儿吉人自有天相。”
她这话一出,苏锦卿便在心内不屑冷哼。
方才怎没见苏悦卿如此殷勤地帮助苏阮卿?如今倒是来了个马后炮,苏悦卿此举还不是为了向苏老太太谄媚。从前苏悦卿就如此对待她和娘亲,转眼间却又把她们二人给忘到了脑后,当真是天生的贱骨头。
苏老太太听着苏悦卿的吉利话,却是备感舒心,随后她朝郎中摆了摆手道:“还有劳郎中下去开副解药方子了。”
“老夫人客气了。”
郎中依言收起药具,随后提着药箱退出了屋内。外头段绍听闻脚步声渐进,连忙一下子回到原处,又往后瞧了瞧自己的小厮,见他神情无辜,便以为明之并未发现自己方才在偷听。
实际上明之什么都知道了。
郎中走出屋内后,发现院中立着一名身材高挑的少年郎。他还以为段绍是那受伤姑娘的亲戚,便朝段绍客气地道了句:“你妹妹已经没事了。”
段绍注意力都在“没事”二字上,闻言便下意识地应了声。待得郎中走远后,段绍才蓦地反应过来,什么妹妹?
他才不是苏阮卿的兄长!
明之见自家少爷黑了脸色,顿时忍不住扑哧一笑。
段绍立即朝他踢了一脚,疼得明之一阵呲牙咧嘴:“笑什么笑!”
而苏锦卿见苏阮卿受伤的事儿暂时告一段落,便开始在屋内向苏老太太告状:“老祖宗瞧瞧锦姐儿脸上的指印,都是被姒姐儿给打的!”
苏姒卿刚松下一口气,便被苏锦卿这急不可耐的告状给气笑:“大姑娘是把自己方才那番过分的话给忘了么?”
这一句生疏的称呼,令苏锦卿不由回想起往日与苏姒卿交好的时光来。一时间苏锦卿心中又气又怒,想着她对别人这般好,结果竟是都养着一群白眼狼。
于是苏锦卿怒气冲冲地指着自己的脸颊道:“姒姐儿打人在先,你还说自己有理不成?”
苏姒卿见苏锦卿有意绕开自己的话茬,索性冷声将她方才说的话给抖了出来:“之前三妹神志不清时,大姑娘就说莫要伤着她脑子,这我也就当大姑娘一片好意,未曾发作什么。可方才段少爷拿出了止疼药来,大姑娘反而说人家是卖药的货郎,敢问你这又是何意?”
“难道旁人对我三妹好些,你竟一点都看不过去么?”
苏姒卿越说心里越气,想着先前苏锦卿都见到她三妹疼成那般了,竟还满肚子都是坏水,当真一点人性都无。
“我……”苏锦卿被苏姒卿说得一时间哑然,她的确就是见不得二房好,只是这话却不好当着苏老太太的面上说出口,只能强行为自身辩解道,“是那位段少爷一身黑衣,我又不知是何料子,这才以为他是货郎。”
“好了!”苏老太太沉声打断,随后她扭头看了眼苏锦卿。
那一眼似乎蕴含着深刻的失望与冷意,令苏锦卿不禁心头发凉。一时间苏锦卿有些慌神了,她张了张口,试图撒娇道:“老祖宗……”
苏老太太的面色却并未有丝毫缓和,毕竟她早已阅人无数,此事孰是孰非,自然是看得分明。锦姐儿心中并无丝毫友爱之心,这是她与姒姐儿发生口角的关键。而姒姐儿一心护妹,只是行事冲动了些,日后再好好教养便是。
这么一想过后,苏老太太心中早有了定论,便沉声道:“锦姐儿这几日就待在老身住的偏院里闭门思过,抄写女则。在该如何对待自家姐妹上,锦姐儿什么时候想清楚了,老身再准你出门。”
苏锦卿顿时又是一阵不敢置信,明明是苏姒卿打了自己,明明她才应该是原罪,可老祖宗为何一点儿也不惩罚苏姒卿?
苏锦卿自小被谭氏捧在掌心,她向来受不得委屈,此时不由大喊了一声:“这不公平!”
随即苏锦卿抹着眼泪跑出门了,她这速度之快,险些撞上了外头立着的段绍。
苏老太太顿感一阵头疼,抬手抚了抚皱起的眉心。其实她已然照顾到锦姐儿的想法,这才并未开出太重的处罚。
然而大房已将锦姐儿教成了这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苏老太太要想凭一己之力扭转,确实有些难了。
苏姒卿对此也不知该说什么,她现在回想了下,倒是觉得自己先前冲动了些。可方才苏锦卿那么过分地说话,苏姒卿除了打她,还真想不到什么解气的法子。
此时苏老太太突然又看了苏姒卿一眼,顿时令她提起了心神,随后果不其然,只听苏老太太有些疲惫道:“姒姐儿下回不得再动手,这几日也在屋内反思反思吧。”
“是。”苏姒卿连忙乖巧地应下了,与方才苏锦卿的反应可谓天差地别。
这两位小姑娘的行为一经对比后,苏老太太不禁心生疑惑,想着从前她是否看走了眼,怎会将许多期望寄托在锦姐儿身上呢?
要知道若一人的品性出了问题,即使有再多的才学,也是无用。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喜欢的祝世子下章出场。
……
今天终于更了一万,我的天累死我了。
最关键的是,码着码着,群里作者小伙伴纷纷超过了我。
还有人说,怎么这么慢……
有谁懂我的绝望TAT
☆、第051章【一更】
随后苏老太太不再多想, 起身出了屋子, 却见方才那一身黑衣的少年郎还立在院内。这回他可算是阮姐儿的半个救命恩人了, 苏老太太心里不禁多注意了几分,面上依旧和蔼地笑道:“我家孙女能够脱险, 还多亏了这位小少爷。”
段绍先前就偷听到苏阮卿已然无事, 便早就放下了心。此刻听闻苏老太太向自个儿道谢, 段绍其实觉得没什么,本不想多加回应。
但面前这位老太太是那姑娘的祖母。
于是鬼使神差地, 段绍原本严肃的脸上勉强扯出一丝笑意来, 由于过度紧张而唇角微颤, 看上去有几分牵强滑稽。随后他脑子里想了又想, 方才憋出一句礼貌的话来:“……您实在客气了。”
苏老太太只觉段绍此时憨憨的,一点儿也无方才杀蛇的果决, 她心中觉得有几分趣味, 便貌似无意间问了句:“老身近日不常走动,倒是不知你出自哪家?日后老身也好派人登门致谢。”
段绍本就不善于应对眼下的情况, 闻言连忙道:“不必如此,这本就是一桩小事。”
苏老太太却执意要问个清楚,她是有心想套出这少年的家底,好瞧一瞧是否与阮姐儿家世匹配:“救人一命, 胜造七级浮屠, 何况这是我家阮姐儿的命。老身这般做,自是应该的。”
段绍冥冥之中似乎感觉到了苏老太太的意图,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 也不知自己后来到底说了何话,段绍报了他的家门后,便寻了个由头离开。
明之在段绍身后跟着,一同回到居住的客院后,便见自家少爷开始老僧入定一般,就地打坐。他以为自家少爷要准备习武,明之正欲退下,却听段绍喊了句:“慢着。”
“少爷有何吩咐?”
“你……去打听下,先前那姑娘的家世。”
……
自从苏老太太让苏姒卿在屋内反思,她便依言守着自家妹妹,不时陪苏阮卿在屋子里说笑。二人同住先前治伤的那间客院,在左台寺的日子倒也不算难熬。
还有件趣事便是,段绍有一回出现在了客院中,虽是一本正经地说偶遇,可他手上捧着几束采来的野花是怎么回事?
段绍还向苏姒卿问了番苏阮卿的情况,得知心上人暂时无法下床,唯有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俗话说得好,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段绍心想,自己算是体会到这种哀怨之情了。
苏姒卿回屋后笑得肚子都疼。
而当事人苏阮卿见到那瓷瓶中摆放的鲜艳野花,也大致知道了段绍的心思。可她志不在此,甚至满心茫然,不知道自己被蛇咬了一口,怎么就招来了一朵傻桃花?
这日晚间,苏姒卿依旧是睡在了一张软榻上,她怕自己夜里碰到苏阮卿的伤口,便未曾与三妹同寝。不过这软榻也相当于床榻了,睡着还算舒服。
可苏姒卿有些认床,前几晚倒也还好,此时她却睡不着,望着房顶的格子,一双桃花眼睁得大大的。
她开始胡思乱想。
之前自个儿打了苏锦卿,老祖宗也并未惩罚自己,大房又如何忍得了这口气?谭氏必有后招,只是不知爹娘和长兄在安国公府如何了。独自与妹妹二人在外,苏姒卿竟有些不安。
突然间,她想起有人曾对自己写的一句话,说是一切有他。
不知祝世子此刻又在何处呢?
窗棱似是有所感应,发出了一阵轻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