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笙来到他身旁,看了一眼他作的画,他作的是他的母亲。
太傅夫人逝了,他这是想要留住她最后的容颜吧。
弯身,她趴在他背上,从身后环住他的颈,轻声和他说:“三爷,您这样子,我很害怕。”
她也曾失去过自己所爱的母亲,母亲死后,她的心也非常难过。
那个时候,她把所有的难过,都化作了力量。
倒是哥哥,哭得像个孩子。
只是,她从未见过三爷这般难过的样子,他的难过,让她又难过,又害怕。
苏长离忽然就叹了口气,抬手,握住她环在自己颈上的手,和她说:“每个人都免不了一死。”
“父母的死亡,兄弟姐妹的死亡,至爱的死亡……”不管是哪一个,都让人难过。
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了下来,苏长离瞧着她。
这几天来,让她也跟着担忧难过害怕了。他知道,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当初她的母亲死后,她比燕京表现得还要坚强,她一个小小的女孩子,还要起来操办母亲的后事。后来,她父亲逝了……也是她操办的。
她经历的生死,他都有一路跟随,看着。
顾今笙抬手,抚在他脸上,他依旧好看得人神共愤,整个京城,没有比他更好看的男人了,她一直这么认为。
这样的男人,虽是高高在上的不可一世,可也是有血有肉的,她看见过他流泪,伤心。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但是我三爷,我会努力活得更久一些,不让三爷为我伤心。”有那么一瞬间,她忽然想,真有那么生死离别的一天,让她活在三爷前头吧,若不然,如果她死在了三爷前头了,三爷恐怕也要伤心一场了。
她竟不忍,见他伤心。
苏长离便是抱着她,没说话,也没动。
今天的他,没有动她的兴致。
过了一会,他说:“如果有一天,爷行在了你前头,你该怎么办?”
“你放心吧,我不会让你行在我前头的,我一定会活得比你久一些。”
“这么笃定?”
她也不由得叹了口气:“如果我也行在了你前头,到时候你又得难过伤心一场了,三爷瞧起来顶天立地,刀枪不入似的,可我瞧着,心还是易碎得很呢。”尤其是对自己的亲人,不管面上如何,他的心是柔软的。
“所以,我一定要活在你前头,不让你再次伤心了”
苏长离瞧着她,心慢慢的明朗起来。
这么多年来,自己总算没有白疼她一场,她这是知道心疼他了。
~
太傅夫人的丧事过后,又过了几天,迎来了顾燕京出战的日子。
江小树万般不舍,依依惜别。
送走了丈夫,回了屋,她惆怅的坐下来,抚着自己的肚子幽幽的说:“儿子,你爹走了,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啊!”很快,她又元气满满的说:“你爹不在的日子,你可得给我乖一点,不然,等你爹回来,我非告你一状不可。”
肚子上忽然动了一下,她被踢了一脚,先前的惆怅立刻一扫而光:“哟,你还敢踢我,信不信我打你啊……”
王墨玉这时轻笑着走进来,道:“夫人,小少爷还小,哪真敢踢您呀,他这是与您玩的吧。”
江小树也就笑了笑,瞧她一眼,挑了眉眼,道:“墨玉,大人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我一定要尽快把你嫁出去,且莫耽误了你的婚事。”
“夫人……”王墨玉吓得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夫人,奴婢只想侍候在您身边,奴婢不嫁,奴婢不嫁。”
江小树望着她,情真意切的说:“墨玉啊,你我一块长大,你就像我的亲姐姐一样照顾我,陪着我,与我一起读书,一起玩耍,真要把你嫁出去,我也舍不得啊,但为了你的幸福着想,我也不能这么自私的把你留在身边啊!趁着还年轻,我作主给你挑一门好的亲事,不然,等年纪大了些,想挑门好的亲事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墨玉摇头:“夫人,奴婢只想侍候您,奴婢这辈子都不想嫁人。”
跟过都统大人那样的男人,还有哪个男人能比都统大人好啊!
她心里也明镜似的,江小树这是想赶她出府了,但她真的不甘心啊!
江小树瞧了她一会,慢慢的说:“墨玉,其实,你也早已不是我的奴婢了,我手里现在连你的卖身契都没有。”她爷爷在死的扬州,那时她还年幼,人在京城,与这王墨玉之间,除了过去的一点主仆情份外,啥都没有了。
王墨玉怔了一会。
沈家无人了,沈老爷子最后也死了,死前,早就把卖身契还给她了。
不管她是否甘心,江小树也是铁了心的要把她嫁出去了,她站了起来,扶着腰,道:“我累了。”
“夫人,夫人。”王墨玉叫,心里急得不行,却是没有一点办法。
她只想在这府上待着,可以常常看到都统大人,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愿望,她也都不肯满足她。
她知道,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沈千寻,现在的她,是江小树。
江小树,她容不下任何一个女人,府里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让她给慢慢打发了,换的婢女,一个比一个难看。
既然说要嫁她,江小树自然也是毫不迟疑,立刻就托人给她看好了一门姻缘,打算把她嫁出去,但王墨玉不肯啊,因为这事便闹了一出悬梁自尽,气得江小树肝疼,不知道的还真以为她们主仆情深呢。
不过,不管她怎么闹腾,江小树有的是办法把她嫁出去。
时间一晃,也就从指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