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钟后,两个人出现在西餐厅里。
这是骆家旗下的一家西餐厅,这里的黑椒牛排可是享誉整个帝都,出了名的味道一绝。后来骆子其的餐饮产业发展到帝都,以水产与肉类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骆家的西餐厅变得门可罗雀,偶尔会有一些熟常过来帮衬。
夏雪看到了前面不远处站着一个高个子的男子,披着薄薄的黑色外套,里面是一身修身T恤与牛仔裤。他脸色白皙,鼻挺嘴薄,脸上泛着一股阴柔的美。她注意到他右边的耳朵上挂着一个银耳环,闪亮亮的,不仅不令人发感,还为他增添了几分性感。
“少爷好。”路豪朝骆子风恭敬道。
骆子风朝夏雪递去一个得意的目光,点点头,让他坐下来。
路豪不慌不忙地坐下来,目光淡然,完全不像是在社会里小混混。夏雪不由地对他刮目相看,问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路豪先是看了一眼骆子风。
骆子风炫耀道:“这是我的女朋友,夏雪小姐。”
路豪点点头,从容不迫道:“我现在帮骆少爷管理这家餐厅,平时负责一些收货的业务。”
夏雪环顾一眼四周,打趣道:“看你的成绩也不咱的,都到饭点了,才这么点客人。”
“嗯,夏小姐批评得是,我会查明原因,努力把餐厅的业绩提升上去的。”路豪一点也不在意她的话,微笑道。
他的笑容有一种平静而自信的东西,夏雪不由地多看两眼。
那是自然的,有那个村姑殖养出来的东西,这家餐厅想不生意火爆都难。
第166章 儿子回家
路豪的谈吐稳健给夏雪留下深刻的印象,心想着这个男人不可小睨了去,至少城府要比骆子风深。这样的男人,真的肯为骆家去说服妹妹吗?
夏雪捧起一杯咖啡,笑而不语,只等骆子风为她抛砖引玉。
骆子风望着路豪一丝不苟的笑脸,总觉得这小子的恭维有那么不真实,冷声道:“我听说你异父异母的妹妹生了个女儿。”
路豪深邃的眼瞳一怔,很快恢复如常:“她向来有主见的,我们家管不了她那么多。”
意思是说,有关我妹妹的一切,无可奉告。
骆子风被拂了脸,脸色有些难看,转又冷笑道:“路豪,你别急着否定一切,听我把话说完。城东海轮那边还欠一个管事的,我准备推荐你过去,当然,如果你不想去就算了。”
呆在这家西餐厅已经无法提升,大但凡有点关系的都跳槽到公司别的业务去了。听说骆氏集团将重心放在另一家做高端轮船生意的服务上,骆子风的话半带威胁之意,路豪虽然表现出卑微的恭敬,内心隐有不快。
尽管如此,路豪依然渴望衣锦还乡,渴望在心仪的女孩面前表现强大的一面。
“骆少爷,有什么话不妨直说,路豪能办到的,绝无二话。”他敛去嘴角的那丝清冷,语声诚恳。
骆子风朝夏雪得意一笑。瞧吧,这就是权力的威力。
轻轻咳嗽一声,骆子风飞快瞟一眼路豪,淡声道:“你妹妹的孩子昨晚差点被偷了,我想让你去劝劝路秋,让她别追究这件事。”
什么,路秋的女儿差点被偷了?
路豪露出狂躁之色:“是谁干的!”
他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暴怒,一丝不苟的脸上也扯出一道裂痕。
那深邃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夏雪脸上。
夏雪的脸一阵滚烫,慌忙低下头。
骆子风也被他吓到了,嘴上不以为然道:“不是没偷成吗?再说了,你妹也没啥损失。你立即赶回江城,劝劝你妹,别太较真了,不然的话失去太多。”
后面那句话,是在暗示路豪某个信息。偷路秋孩子的人,与骆家有莫大渊缘。
路豪脸上迅速掩去愤慨,心里却是怒羞成怒。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总有一天,他要把这些混蛋统统踩在脚下…
“骆少爷,我回去看看看妹,再劝劝她。”他平静地朝骆子风大方地笑了笑,“她年轻尚轻,有些事情孰轻孰重还分不轻。”
这笑意过于完美无暇,骆子风彻底放下心。旁边的夏雪不经意的抬头,分明看到了他掩在嘴角边的那股阴戾,还有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寒气。
她的心脏猛地被攥紧了。
光脚不怕穿鞋的,这个男人才是真正的能屈能伸,是藏在笑脸背后的一头野狼。
等骆子风带着夏雪离开,路豪站在门口目送他们离开,笑容亲近温和,待他们消失在眼前时,立即沉下脸来,目光阴冷如霜。
第二日,他搭乘最早的飞机赶往江城,匆匆赶往江城医院,经过打听,路秋早就办理了出院手续,至今不知去向。无奈之下,只好坐上班车回到路长村。
分别一年后,再次回到路家,恍如过了一世纪似的。
村民看到路豪时,都目露震惊,不少人趁机起哄道:“哟,这不是阿豪吗,在哪里发财回来了?”
他热络地为村里的叔伯分派香烟,那样子颠履了村民的认知,谁也不敢拿他跟一年前的江湖小混混作对比,寻思着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路豪拉着皮箱,慢慢地走回家里,看到眼前焕然一新的楼房时,甚至怀疑走错了方向。
门口刚好走出来一个妇人,低着头,飞快朝门外颠了盆水。看他站在门外,一时没有察觉,正打算关门时,路豪拦住门,激动道:“妈,我是阿豪!”
这个新家竟然是他的家。
陈玉用力抹了把眼睛,怔怔地望着他,突然失声道:“阿豪,你真是阿豪!”
路豪搂住母亲的肩膀,细细打量一番她,母亲比以前白,银色的头发全都黑了,看起来更加的年轻了。看来这一年,家里过得并不差。
陈玉赤红着眼,像是找到主心骨一样,呜咽道:“阿豪,你这混小子,总算回来了!”哭着哭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路豪搂着她的肩膀走进院子里,看到家里装修得气派富裕,打心底里感到欣慰。
“妈,奶奶呢?”他左右看了一眼,问母亲。
陈玉眼睛一酸,忍不住落泪道:“你奶奶去世了,阿豪啊,想办法救救你姐跟姐夫,他们被警察捉走了!”
路豪还没从莫淑芳去世的消息里回过神来,乍然听到路春夫妇被捉,脸色骤变,问道:“妈,到底怎么回事?”
陈玉抹了把眼泪,气愤不平道:“还不是因为路秋,是她干的好事!”
春跟姐夫被捉与小秋有关?
路豪越听越糊涂,紧盯着陈玉:“妈,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陈玉叹息,哀婉道:“能有什么大事,不过是你姐跟你姐夫一时想岔了,想绑架路秋的女儿要点钱使使。谁知那人办事不力,在医院就被人捉进来,今儿一大早,你姐跟姐夫就被警察带走了。”
原来绑架路秋女儿的人,竟然是路春夫妇指使的。那骆子风为什么要为他们求情?
本来还对路春的遭遇感到愤慨的他,心猛地一冷,微微喝道:“姐跟姐夫连绑架外甥女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听妈你的语气还是件小事情?”
路秋到底给儿子下了什么迷魂汤,如今遭罪的是路家人,这混小子还偏帮外人。
陈玉脸色一翻,淬了毒怨的眼神狠狠地瞪着儿子,骂道:“不是小事难道是什么大事吗?一个私生女而已,没爹没姓的,就算是砸死了饿死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你这混小子,阿春才是你的亲姐姐,那个白眼狼的外人,不认也罢。你还帮着她说话,想气死你老娘吗?”
她说着,一把在铺满瓷砖的地上,泼辣地骂着儿子的不孝顺,任由老娘被人欺负了,还帮着外人对付路家等等。
路豪不自在道:“妈,你先起来,你这样子怎么救姐姐。”
陈玉负气地板着脸,好半天才歇了气,问道:“你说,现在怎么办?”
路豪坐在红木椅上,不答反问道:“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路秋置办的吗?”
不提路秋还好,一提她,陈玉就满肚子的怨气,不是医院找不到人,她早就冲上去打醒那个无情无义的臭丫头。
“是又怎样,我们路家对她供书教养,难道不应该要她报答恩情吗?”陈玉理所当然道。
路豪冷冷一笑,想了想:“你把姐姐他们的事跟我说一声,我问问帝都的朋友,看能不能帮帮她。”
陈玉一听儿子只手遮天,连帝都都有关系,心想着这混小子总算神气一回,便简短地将路春跟贾志仁离婚,被吕梁兵包养等等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才忐忑不安地问道:“阿豪啊,你一定要让你帝都的朋友帮帮你姐啊!她从小就这么命苦!”
路豪想不到他离开的一年时间,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路春一向胆小如鼠,竟然也会出轨。他心里烦躁不安,安抚母亲两句,就说要去村长家找个电话。
等他走出门,巧的是遇到了回家探亲的路长贵。
“长贵叔,在哪里发达呢?”路豪走上去就递烟。
路长贵露出深思的表情,没有接他的香烟。
看到对方露出迟疑的样子,路豪问道:“叔,有什么事吗?”
路长贵将他拉到一旁,问道:“阿豪啊,叔看到你有出息了,为你感到高兴。叔就问你一句,你妈是不是向你数落小秋的不是?”
路豪感觉到他的话似有深意,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路长贵拍拍大腿,既是婉惜,又痛恨道:“如果叔跟你说,这一切都是你们家咎由自取的,你会听叔的吗?”
第167章 路豪的取舍
路长贵在村里的地位也不高,路豪敬他香烟是一回事,打心里却反感他说路家的不是。
看他嘴角含笑,却略带寡然的神色,路长贵便知他没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无奈之下,只得道:“你可以去村长叔那里打听打听。自从你奶奶去世后,小秋跟你们家就彻底断绝关系。哎,小秋不容易啊,女儿早产了两个月,还要背负不详的名声。你若真有心,就更应该看清楚事实真相。”
说完,他颇具深意地看一眼路豪,背着手往家去了。
路豪心里不是滋味,尤其别人对自家的事妄加评论,阴沉着脸,果真去了路向生家里。
路向生带着儿子们去鱼塘干活,蒋金花在家里喂鸡,看到路豪出现在眼前,先是一惊,然后赞叹道:“阿豪,一年不见,婶看你是越来越俊了。”
路豪客气道:“婶子,村长叔出去了?”
“嗯,家里又是养鱼又是养猪的,别提有多忙乎。你找叔有啥事?”蒋金花看他一脸心事的样子,将他拉进家里,朝他手里递了一杯蜜糖水。
路豪试探道:“婶子,你跟村长叔最是公道的,我就想问一句,我妈为人怎么样?”
提起陈玉,蒋金花脸上掠过一丝不快,这被路豪看在眼里,急声道:“婶子,你是知道我家的,我爸长年在外,已是不能依靠的。我妈一个人在家,性子急躁了些,也是情有可谅的。再说了,我奶奶又去世了。哎。”
这些话由他嘴里说出来,更是添了沧桑与凄苦。他从小叛逆、离经背道,无非就是想离家远远的。当他背井离乡,孤身一人在外闯荡的时候,才知道无论走得多远,家才是离自己最近的,最让他牵挂的。
他错了,愿意回来了,可家却不在了。这样的变故令他无从适应。
蒋金花在他对面坐下,语重心长道:“阿豪啊,婶子没有看走眼,你是个好孩子。可你妈,让我说什么才好。”
一个人说陈玉,也就算了,接二连三有人说她,就是不正常。
“我妈到底做了什么,村里这般容不得她?”他聊以自嘲道。
蒋金花怕他想岔了,忙道:“你要真不想听,就当婶子没说过。”
他摇摇头:“不,婶子你说,我听着呢。是不是跟小秋有关?”
蒋金花怜惜道:“是啊,小秋为你们家操碎了心,到头来却搞得里外不是人,她付出这么多,我们都是看在眼里,心疼她,又恨你们家做事太绝情。”
她压低声音,将路家一年来发生的一切,缓缓道来,路豪阴柔的脸色越来越泛白,到最后,两只手紧紧地捏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