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奶奶闻声从屋里走出来,仍旧笑得和煦慈祥,只略显苍白的脸色,略淡与常人的唇色,显示出她的身体不太好,有明显气血不足的症状。
“吴奶奶好!”小秋乖乖地叫人。
“小秋来啦!”吴奶奶笑眯眯地招呼,拉住小秋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长高了,也更漂亮了,都快长成大姑娘了。哈哈,快进屋,进屋说话。”
吴奶奶拉着小秋进了屋,吴戈和秦戎落后一步停了自行车,也三两步跳上台阶进了屋门。
小楼的面积比想象中略小些,摆放着简单的沙发茶几矮柜等物。沙发上罩着浅色的沙发罩,扶手和靠背上搭着白色镂空绣沙发巾。茶几上摆着一个果盘,放着几片西瓜和两串葡萄,还有一个糖盒,放着奶糖、大虾酥等。
吴奶奶拉着小秋落座,扯了一串葡萄递给她:“吃颗葡萄。”
又问,“你爸妈的身体可好?进京路上可顺利……”
小秋一一回答了。
吴戈捧着玻璃瓶子放在茶几上,笑嘻嘻地挨着吴奶奶坐下,道:“奶奶,您看这个!”
吴奶奶转眼看过去,片刻才惊喜道:“这是呛蟹?你从哪得来的?京里什么地方有这个东西了?”
吴戈咧嘴笑,回头长臂一伸,把秦戎手中拎着的篮子也接过来,打开里头雪白的笼布,露出里边的开花红糖馒头和粉红色漂亮的酒酿馒头来,笑眯眯给吴奶奶看:“奶奶您再看这个。”
“红糖馒头?……这个是酒酿馒头?”吴奶奶欢喜地看了又看,要不是习惯了讲究卫生,只怕都要拿一个出来尝尝了。
而看到这些,吴奶奶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些是谁准备的,多少有些意外地转头看向小秋,脸上又是欢喜又是感慨,握住小秋的手拍了拍,轻轻地叹了口气,才道:“你这丫头费心啦,谢谢你的这些礼物,我是真的高兴呀!只是,奶奶也有点儿好奇,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宁波特色之物的?”
小秋露出一抹腼腆害羞之色,微微低了头,掩去眼中的惊醒之色,随即笑道:“我胡乱看书,曾经在一本旧书上看过关于宁波风物的描述,里边有酒酿馒头红糖馒头的继续。里边还记载着当地爱吃生腌之物,诸如醉泥螺、糟香螺、黄鱼鲞,当然,最最推举的就是宁波特色的呛蟹和蟹糊,说是天下最鲜美之物,有一碟蟹糊,就可吃下三碗饭什么的……泥螺、香螺之类,咱们这里没有,却恰好遇上有肥美的螃蟹,我就试着做了,也不知道,味道对不对。”
她是模仿着后世吃过的呛蟹腌制的,用了盐、黄酒,还加了适量的白糖提鲜,而不像天津和S省北部地区习惯吃的纯咸呛蟹。只不过,她也没有太大把握,毕竟,前后隔着三十几年,地方风味有所变化也说不定呢。
吴奶奶是真的高兴,也被这几种家乡风味勾起了兴致,干脆起身去卫生间洗了手。转回来,林阿姨已经把呛蟹夹了三块盛在了碟子里,另一只大点儿的盘子放着一只红糖馒头、一只酒酿馒头,另还有一只普通的白面馒头。白面馒头是小秋要求的,因为她琢磨着,酒酿和红糖馒头都偏甜,搭配咸腥的呛蟹似乎并不合适。
第二百八十四章
被白笼布盖着的馒头还带着点点余温,喧软又有弹性,吴奶奶先掰了一小块红糖馒头送进嘴里,含笑点点头,又品尝了一小块酒酿馒头……片刻道:“这红糖馒头与酒酿馒头味道都极好,只不过,小秋是S省人,蒸馒头揉的时间久,不像江南人蒸馒头揉的少,蒸的馒头没有这么好的嚼劲儿,软的多。”
“竟然这样,那下一次我试着蒸的更柔软些。”小秋恍然。还真是习惯使然,她用了南方人蒸馒头的配方,方法却仍旧沿用了S省的习惯方法,把蒸馒头的面团揉得足够结实,蒸出来的馒头喧软,却也足够有嚼劲儿,略放凉之后,馒头掰开后能够看到明显的层纹。倒是忘记了,南方人蒸馒头不太讲究劲道,都是软软的。
吴奶奶却立刻摇头道:“不用改,不用改,我离开南方数十年,早也习惯了北方的面食。你这个馒头我就觉得好吃,比小时候吃过的还好。”
小秋笑道:“吴奶奶太会宽慰人了。”
品尝过馒头,吴奶奶又掰了一块白面馒头,然后用筷子夹了一点橙红色的蟹膏送进嘴里,轻轻抿了抿,油润鲜美的蟹膏就在嘴里化开,一股子鲜甜味道立刻充满了齿颊,还有蟹膏油润肥厚的口感……“唔,好吃!就是这个味儿!”
吴奶奶连连点头赞叹,不自觉地又夹了两筷子,吃了一小块白馒头,这才有点儿连连不舍地放下筷子。
林阿姨在身后看着,一见她放下筷子,立刻将桌子上的馒头、呛蟹都端了下去。
吴奶奶脾胃弱,每到夏天溽暑季节,总会胃口不好,食欲不振,吃不下饭。这眼看快吃中午饭了,若是这会儿吃得多了,午饭就该吃不下了。
保健医生可是叮嘱过,要吴奶奶按时作息,吃饭也要定时定量,饭食之间尽量不要吃东西,以免正餐吃不好,更影响身体。
一边把盘碟往下端,林阿姨还笑着问:“不知道小秋姑娘喜欢什么口味,一大早买了两条黄花鱼回来,上好的东海大黄花,鲜得很呢!”
因为吴奶奶的原因,林阿姨虽是京城人,却能做不少海派菜,对于湖河水鲜和海鲜的烹饪也很有些心得,特别是清蒸鱼和红烧鱼做的极好。
吴奶奶笑眯眯地夸奖了林阿姨一番,又回头看向小秋,“我听戈子和小戎子说,小秋的手艺也是极好的,极会做鱼的。”
小秋笑着摇头:“我姥姥和我娘做菜都好吃,我就是自小看着她们做学了一点皮毛,可不敢自夸。”
又回头看向林阿姨,笑眯眯道:“林阿姨看着做就好,我不挑嘴,怎么都爱吃的!”
这话一出,吴奶奶和林阿姨都笑了。
吴奶奶又说,吴爷爷有工作不在京中,李希阿姨倒是在京,今天却恰好有手术,中午是回不来的,又道,小秋在京里上学,以后常来,自然能都能见上。
说着说着,自然而然地还是说到了吴海港。
提起远在南疆战场的儿子,吴奶奶的忧色掩不住地从眼底流露出来。
虽说,吴海港已经是旅级军官,不需要他端着枪上前线拼杀,可毕竟是在第一线,枪炮无眼,谁知道会不会有意外啊!
算算时间,这个时候,第一轮战役已经告一段落,一线的将士已经被换防下来,或者即将被换防了。届时,只要吴海港没有受伤,想必很快就会回京了。
小秋宽慰着吴奶奶,一边在心里暗叹,她重生一趟,却没能自带救世光环,大地震她无能为力,对上这场战争,她同样无能为力。
“奶奶,您没看见,赵老师一见小秋做的卷子,简直脸皮都不要了,直接下手抢人,把佟老师气得,就差破口大骂了。”秦戎开口岔开话题。
吴戈也跟着笑道:“真该让赵老师班上的学生看看,赵老师居然也会笑,还笑得那么温柔……可让人看着怎么都是皮笑肉不笑,就像老虎突然不吃人,还挂念珠念佛号一样,哎,还怪渗人的!”
不幸被拿出来给老太太开心的赵老师不知道打没打喷嚏,小秋反正有些无语。
吴奶奶也不支持两个孙子不尊重老师,难得的虎了脸呵斥:“可不许你们乱说话,尊敬师长的美德不能丢!”
秦戎乖巧地垂首应着,吴戈仍旧笑嘻嘻的,没有半点儿反悔之态,搂了吴奶奶的胳膊道:“我们知道轻重,在外头不会乱说话的,这不是给您说嘛!”
老人能虎了脸教训一句就难得了,被孙子这么一撒娇,吴奶奶立刻就忍不住笑开了,拍拍吴戈的手道:“多大了还撒娇,也不怕小秋丫头笑话你!”
很快,林阿姨做好了午饭,过来通知可以开饭了。
饭菜准备的不太多,清蒸黄花鱼,红烧猪小排,西红柿炒蛋,杏仁西芹,还有一道莼菜豆腐汤。当然,还上了一碟子呛蟹,馒头也上了三样,红糖馒头、酒酿馒头和白面馒头。
秦戎给吴奶奶递了半个酒酿馒头,笑道:“奶奶,小秋做酒酿用的是建曲,有开胃健脾、消食化积之效,您多吃点儿不怕。”
吴奶奶看着小秋笑了:“不愧是郑先生的高足,小小年纪就能学以致用了。”
虽说是庄户人家的姑娘,可小秋生的秀气,言谈举止都端庄大方,没有农村女孩儿最常见的扭捏之态……又想起这孩子读的书多,或者,这就是所谓的‘腹有诗书气自华’吧!